「前情提要:花魁間的比試塵埃落定,最終以三百兩的差距,由黃清歡贏下聲譽;可秦柳依彈得盡興,便沒有沮喪這次失利,隨後更是稍用些心機拉攏起陶夭夭,隻為在李動的水運事業裏分一杯羹。」


    ……


    ……


    可憐的莊世昌是在七月初九那天開始變得焦急。


    那天,他正與一眾人等送遠道而來的黃清歡離去;在傾述了萬般不舍後,偶然間讓他聽得秦柳依和風行雲的談說,不由自主地耳朵聳動。


    “從今往後,奴家要的東西,不再從水路運。”


    “什麽?”“什麽!”


    她當然有自己的理由:“這樣,黃清歡就不會突然過來哩。”


    黃清歡的突然來臨,豈非教她頭疼不已。


    旋踵,她以奇怪的眼神向莊世昌看去,分明是在質疑他為何與風行雲一樣同時叫喚起!


    怎麽送運風雅集的貨物本就是別人家的私事,按理說,莊世昌實在應該扭身躲避,可風雅集的畫舫對西鎮港而言屬實是重中之重,他當然想要聽出一個究竟。


    無可奈何下,隻得由秦柳依拉著風行雲另尋一處角落僻靜,兩個腦袋緊貼著,把耳朵咬起。


    莊世昌的眼瞳搖顫了幾許,直勾勾盯準風行雲上下翻動的嘴皮,然後看清了他利落迴應,顯然是一句“好的”。


    胸口驀地揪緊,仿佛有一根尖刺紮進心底,在寢食難安中度過了七天,果然再難見到西鎮港口上有風雅集畫舫出沒的蹤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支二十人左右的鏢隊浩浩蕩蕩地向秋梁鎮開進,於月中時分入得紅樓去,整整卸下將近十車左右的綾羅,直看得莊世昌把一口銀牙咬緊!


    沒有了風雅集的光臨,碼頭的搬運愈加蕭敗,而每天還得賠上二三十個兄弟守在那裏,委實是錢財、人手兩頭空,急得他像隻熱鍋上的螞蟻,在府邸來迴竄踱,躊躇不已。


    待到七月二十都過去,他終於耐不住自己的個性,看在風雅集的背後是「無常齋」的麵子上,也不發難,而是放下幫主身段,用各種理由求見秦柳依,望她可以通融、留情。


    然而秦柳依屢次閉門不見,甚至連一個像樣的借口都吝嗇給予。


    她的作為終究惹來了莊世昌的滔天脾氣,再也不顧什麽規矩、勢力,領上七十幾個兄弟,就把風雅集從前到後封圍了去,瞧他們的架勢,簡直是連一隻蒼蠅都不肯放進。


    然而他們的圍困連一柱香都沒能撐過去,就和匆匆趕來的十來號人有了短兵遭遇。


    眼瞅十多人若出籠的猛虎一般向十荷磨行進,人多勢眾的「燭龍幫」兄弟倒也不急,幽幽按住刀柄,隻待幫主一聲令下,就把他們除……


    等一下,七十來隻按刀的手居然又在頃刻間退縮迴去,隻因他們在緊要時刻看清領頭人的身影。


    宋今朝!


    傷筋動骨得一百天,骨折了的右手當然還未痊愈,可隻消他站在這裏,就絕沒有人敢胡亂生出動靜!


    這一方麵是因為七十幾人裏得有五六個體驗過“一二七慘案”的經曆,一方麵也是因為他在風雅集未曾動手就將冷鏡打敗的事跡傳得太邪性。


    據說就連青花樓派出來的年輕劍客看罷圓台一戰後,也深感自己力不能及!


    可就是這麽一個煞神般的人物,此刻正做著一件跌份兒的事情。


    但見他左手小指鑽進鼻孔裏,一邊掏著癢,一邊將哈欠打起,惺忪的眼睛擠出幾瓣淚滴,向對麵看去,臉上滿是流氓的痞氣。


    “阿昌,做什麽哩?”


    阿……昌!


    「燭龍幫」的兄弟瞪著足以開裂的眼睛,震悚地向莊世昌看去!幫主的火爆他們心知肚明,如何能不懼怕他一瞬間噴發,做出對宋今朝動手的號令。


    可莊世昌的反應足夠教人跌破眼鏡!


    即便他躁紅了臉,攥緊了拳,依舊做到了強壓心頭的火氣,跟著還生硬地從嘴角邊擠出幾抹笑意:“喲,今朝啊,是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


    宋今朝用掏完鼻孔的手指掏耳朵,然後歎氣道:“除了報信的通風,還能是什麽風?有人跑到俺武功堂中,嚷嚷著說,一群酒囊飯袋蠻不講理地把風雅集圍攏;你是知道的,風雅集與俺們「義氣幫」有合作。


    “哎,所以啊,那時俺本蹲坑享受,被這麽一催促,也隻得無奈夾斷,趕著往這邊走。”


    他乜斜著眼瞳四下掃動,隨後道:“所以,那群酒囊飯袋,就是你們一夥兒?”


    “哪,哪會啊!我怎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就是吃飽了飯,帶著兄弟們隨便走走。”


    “嘿,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還是你小子懂得生活。來,俺和你一同。”


    “不用勞煩……”


    “屁!俺們走。”宋今朝撩開左手,將莊世昌的肩頭勾摟。


    莊世昌絕非不想抽脫,可宋今朝的手簡直和寒鐵打造的牢柱相同,囚得他分毫無法彈動,餘留給他的也就隻剩下默默跟從。


    但見二人並肩走在前頭,「燭龍幫」的兄弟企圖追隨身後,卻被胡千一率人橫成一條溝壑,將他們阻絕在圓道中。


    莊世昌隻覺得自己形單影隻,越往前走,越是心生膽寒,兩股作抖。


    “有什麽話,你直說。”


    宋今朝沉默了好一會兒,始道:“阿昌啊,風雅集畢竟是俺罩著的,倘使些許薄麵在你那兒還有,請切莫妄動。”


    “當,當然。”


    “作為朋友,有句話還是得說;依照俺對你的了解,圍困不成,你勢必會想別的點子,譬如在半道劫貨。”他在莊世昌的肩膀上幽幽拍動,道:“就連俺這顆隻懂打打殺殺的腦袋也能猜到你想怎麽做,所以這些小心思,還是往肚子裏藏收。”


    莊世昌汗如雨落,隻因宋今朝說得委實不錯;打從撞見他起,莊世昌就明白這趟圍困風雅集將是再無結果,心思立刻就盤算起從陸路運來的貨;刻下陡然被他叫破,心頭有一聲嗚唿哀哉,隨後半點歪念都不敢再有。


    遣散了兄弟,獨自走在迴府途中,難免有些失魂落魄,連腳下的路都有些踩不準,居然一個跟頭栽進樹叢。


    好在有靠溜須拍馬的蔣安守在府門口,一見此情此景,身子仿佛不受自己所控,第一時間便撲上前去,做個墊背,讓莊世昌可以跌在自己的皮肉。


    “嘿嘿。”蔣安頂著一腦門被樹枝刮開的血痕,對他燦開笑容。


    莊世昌沉默了許久,然後一腳踹在蔣安腰窩,怒道:“西鎮港都砸在手裏了,你還笑得出!”


    蔣安笑著道:“我豈非正是前來給您通報喜訊。”


    莊世昌猛地從地上翻身坐起,眼睛在他身上牢牢盯凝:“什麽喜訊?”


    “正有人打算從您手中接下西鎮港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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