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在李動作為堂主的第一個晨會上,他頒布全新人事任命;之後,同溫良前往西鎮港。從溫良口中得悉港口衰敗的過往;忽生好奇,想知道近來有哪些船出入海港。」


    ……


    ……


    任何情況下,一貫銅錢和一兩銀子都是等價的。


    這個道理誰都知道,可在看待銅錢和銀子的時候,人們的態度仍然不大一樣。


    就拿港口的看守說吧,當李動在他麵前放落一貫銅錢時,眉頭簡直要往腦瓢的發際線上挑,可在望見李動又摸出一兩米粒大小的碎銀後,自然而然地展眉解頤。


    “你看那些銅錢……”


    不喜歡就還給我唄,我可有大把地方用得著。


    想到為了看行船記錄就得花一貫錢,差著九百兩才能取迴祖宅的李動肉疼不已。


    “說吧,有什麽想要?”


    看守的目光掠過他,朝著周遭一圈打量,跟著,把銅錢和碎銀一同掃進腳下的小包。


    媽耶,你可太貪心了吧!


    李動始才了解對方何以第一時間蹙眉急挑!


    查了眼看守的體格,發覺同自己大小差不了多少,立即擼起袖子,就準備尋他講理算賬!


    當然立刻就被溫良攔下。


    看著李動一臉因多花了錢而氣惱的模樣,溫良恨不得拿毛筆沾墨水,將“切莫賠了夫人又折兵”寫臉上。


    比起李動來,溫良無疑圓滑多了。


    “爺,我們隻是想借您的行船記錄望一望。”諂媚露得恰到好處,更帶著討好的微笑。


    李動氣不打一處來。


    這小子,怎麽對誰都是一副狗腿的麵貌?我就不一樣,我有脊梁,教我向這種人點頭哈腰,辦不到!


    可你若是質疑他為何在許徠衲和陶夭夭的麵前那麽窩囊,他會認真地告訴你:“那不一樣,誰讓他們一個是頂頭上司,一個是潑皮惡霸。”


    如果被陶夭夭知曉了自己被分劃為“惡霸”,就又要給李動鬆一鬆骨頭了。


    看守聞言,大剌剌地把記錄的本子攤在桌上,隻有一個要求:


    “不能帶走,就在這兒看。”


    倒是沒有出乎溫良的意料。


    他陪著笑,半截身子通過圓窗鑽進哨崗,一邊翻查,一邊給李動口述。


    李動並沒有過耳不忘,趕忙拾起一塊帶著尖峰的銳石,拉過溫良的臂膀,在血肉組成的內臂刻下。


    為了溫良著想,李動還好心地不往太遠追溯,隻要求他匯報近半年的情況。


    一切結束後,看著因為疼痛而不斷顫怵的溫良,盯一眼已是血肉模糊的臂膀,李動重重在壯士的肩頭拍打,打心眼裏道:


    “辛苦,辛苦。”


    為此,他難得慷慨地請對方吃飯。


    於是在告別了港口後,立即帶著溫良來到第一章的那家一百文錢就能買齊酒肉的簡陋小館。


    向熟絡的老板寒暄了幾句,隨後要了一盆清水、二兩濁酒、三盤隔夜牛肉和四顆臭皮蛋,對溫良招唿道:


    “吃吃吃,保管夠。”


    然後,他就把染血的手臂攤在桌上;毛巾沾著清水,將內臂上的血跡抹擦,一行行小楷密密麻麻,總算嶄露頭角。


    為首兩行記載著,“正月,入二、出二;入為鳳凰集聯辦采買;出為高富賈私船和九州畫舫”。


    用石子落筆的時候,李動就嫌棄溫良的手臂不夠寬敞,空不出格,連標點符號都寫不下。


    他盡量在思緒裏插科打諢,想要忘記娘親就是乘九州畫舫同那個員外去往州府的,可惜做不到。


    在心頭好一陣歎息後,始才晃晃腦袋,去看下一行。


    “二月,入一、出無;入為秋梁布商總行”。


    二月初布商總行何以會來船,隻消在秋梁鎮住過幾年,就會知道。


    像秋梁這樣的小地方,新奇東西自然無法跟別處搶,有時春節之際想織新衣裳,卻絕拿不到時下最流行的布料。


    好在有布商總行托門路、找辦法,各種關係用盡了,才讓揚柳州最大的布坊答允,每年二月初往鎮上送新布。


    因此,也不知由那年起,秋梁鎮有了個約定俗成,春節眾人裹紅兜布,捱到驚蟄,再做新衣服。


    看罷了二月後,再朝下望,李動不由得有了感觸:


    “從三月起,入船開始多了起來,統共五趟,其中四艘,俱是風雅集的畫舫。”


    隻顧往嘴裏塞牛肉的溫良頓了頓,含糊道:“是了,三月初,它們才建完的。”


    他想了想,接著道:“之前堂主不是還總往那裏跑麽?”


    李動追憶著被他們否決的規劃,多少有點沮喪。


    “那時,媳婦正鬧別扭呢,一氣之下,迴了娘家。這不是給我機會麽,當時就向去裏麵望望。”


    李動咽了咽口水:“裏麵怎樣?”


    他分外舍不得進。


    “不知道。”溫良喟歎道:“據說是秦姑娘不喜歡門麵裝潢,又差人連夜趕修,一直拖到中旬,才開的張。有那個工夫,我早把媳婦求迴來了,沒有她的被窩,我那裏睡得著。”


    看著那張“叭叭”秀恩愛的小嘴,李動恨不得將之撕掉。


    不幸啊,不幸啊,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李動暗自為溫良的媳婦哀歎,難免就迴憶起了她的容貌。


    其實上,在李動認識的為數不多女孩子裏,她是屬於漂亮的,也就隻在他見過的秦柳依、陶夭夭、幫主夫人和懵懂時戀上的小姑娘之下。


    如果是我和她先遇上……


    “啪、啪、啪”,溫良大逆不道地向麵露淫滑的李動臉上甩巴掌。


    “您,是不是想歪了?”他很警惕。


    “嗯哼……”李動假裝清嗓子,用以掩飾自己的尷尬,然後一驚一乍地道:“怎麽可能!我,我是正人君子!哪能把嫂子,想歪呀!”


    “我有說歪的是嫂子麽?”


    “看記錄,看記錄。”李動趕緊擺正溫良手臂,繼續下望。


    “四月,入七、出一;風雅集有六,奉天銀號占一;出為玉鐲行。”


    “五月,入六、出無;風雅集有四,孔雀台和通亨賭坊各占其一。”


    “六月,入五、出二;風雅集有五;出為高商賈和張幫主。”


    而根據記載,就在才過去的六月二十七裏,就有一艘來自風雅集的畫舫靠港,在港口鬧起的喧囂不算小。


    看罷所有的記載了,李動拍打溫良的手臂一把,教他收撤了迴去,隨後道:


    “看來打從有了風雅集後,港口的生意越來越好做。”


    “終究還是肉小。”


    溫良頗有心機地在李動沒拿筷子前,將最後三片肉夾掉,一邊咀嚼,一邊接著道:


    “除非風雅集一個月能來十趟,否則三十來號搬運工,分到手裏,怕是連牙縫都塞不上。


    “當然了,他們的東家,「燭龍幫」也決計不好,港口終究是官家的,向來周全費他們是收不著。”


    “恐怕不隻是收不著,每年還得往裏搭銀兩。所以我們與「蓑衣幫」才對港口杯羹不要。”


    李動說完後,就架著兩手摸下巴:“如果「燭龍幫」的態度當真與你說的一樣,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堂主,幫裏也有一套完整的家法。”溫良還是想竭力製止他。


    “你說我們把港口接過手,好不好?”李動鄭重其事道。


    “別了吧堂主,本就賺不到多少,說不定還會惹來廝殺爭吵。”


    “不跟他們殺,我們想個法子,教他們心甘情願地雙手奉上。”


    溫良白了他一眼,道:“有這種法子麽?您當他們都傻?”


    “傻不傻不知道,可的確值得思考。”李動招了招手,道:“老板,埋單!”


    老板道:“二百三十六文。”


    李動從七盤牛肉裏端出溫良後加的三盤,道:“這些算在他頭上。”


    “喂,堂主,是您說管夠的!”


    “給你點了四盤肉還不夠?我可是一塊都沒吃到。”對於溫良最後炫肉的手法,李動氣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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