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若聽聞了,定會起疑。


    他是沒法聯係到大乾那些人,但他們可以過來打探他。


    有了人手,他弄死崔成錦那個玩意。


    李易還從沒翻過這麽狠的船。


    每半月換一次藥,而每次換新藥,必定是新的折磨。


    腿稍稍一動,李易疼的脖子上青筋都暴了起來。


    “忍受的住?”


    荀修試了試水溫,看向李易。


    “可、可以。”渾身直顫,李易吐著字。


    “那就好。”荀修轉過身將最後一味藥放了進去。


    剛把衣物取來的芸娘,在門外聽到裏頭傳出的嘶吼聲,手心當即一緊。


    她是見過李易的堅韌度的,再疼,他都讓自己笑著。


    但這會,卻跟個野獸一樣失控。


    荀修推開門出了來,一般備好藥浴,他就會離開。


    受不受得過去,全看李易自己。


    芸娘在外麵定了定神,這才緩步走進去。


    屋裏很腥臭,李易靠在浴桶上,身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看著極滲人。


    “李易,想不想看看我最拿手的一支舞。”芸娘放下衣物,將厚實的外衣脫下。


    像她這種媚骨天成的人,身體柔韌度,非常人可比。


    隨意的幾個動作,就自帶風情。


    更別提,展現女子身姿的舞蹈了。


    當年,名滿建安的三名女子中,芸娘是其中愛慕者最多的。


    她一動,魂都被勾走了,哪還有心思去琴棋書畫。


    李易指尖抓在浴桶邊緣,磨出血,眼睛盯著芸娘,他的眼神逐漸清明。


    當藥效過去,他靠在浴桶上,整個人猶如散去了所有骨頭,仰頭望了望屋頂,李易暈了過去。


    “李易,君子正衣冠,你這領子總是叫你弄亂了,這習慣不好,得改。”少女輕聲道。


    “璃兒?”


    “璃兒!”李易激動的像個孩子撲上去。


    但他一撲,畫麵瞬間散了。


    “李易,就取一個朝字吧,希望他能和你一樣,時刻都充滿朝氣。”女子抱著剛出生不久的孩子,輕笑道,眉目間是讓人繾綣的柔色。


    李易瞧著屋裏的溫馨,視線凝在女子的臉上,難以自製的伸出手。


    可和之前一樣,畫麵又崩碎了。


    “璃兒!”


    “璃兒!”


    黑暗裏,李易環首四顧,大喊,不停尋找著她的身影。


    一個個小片段升起又破碎。


    “李易,你食言了……”


    當畫麵再一次凝聚,看著女子臉上的淚水,李易心痛的躬下了身,不停的搖頭。


    “璃兒……”


    “璃兒,你等我,等我……”


    “璃兒!”


    李易猛地睜開眼,兩行淚從他眼角流下。


    醒來的這些日子,他一直強迫自己不去想。


    相思一起,必泛濫成災。


    他怕自己會不顧一切的迴去,可他現在這個樣子,他怎麽能讓陸璃瞧見。


    站都站不起來的廢物。


    他家璃兒,雖說堅韌,但也最是柔軟,當麵還好,可一旦背過身,她必定哭紅了眼眶,默默承受完,再佯裝若無其事的在他麵前歡笑。


    李易深吸了口氣,抑製住心裏泛起的酸澀。


    他再怎麽樣,也得站著,站著走到她麵前,說上一句,“璃兒,瞧,我沒有食言呢。”


    李易知道自己傷的有多重,如果不是盛父為他請來荀修,他壓根不可能醒,一輩子都會是活死人,或者在某刻,終於沒堅持住,滿懷不甘的咽了氣。


    他得抓住,抓住這站起來的機會。


    隻有站著,他才能為她撐起那片天。


    璃兒,再等我一些時間,一定,一定不會太久的。


    李易閉了閉眸,將瘋狂湧起來的想念,咬著牙壓下去。


    對大乾,他有太多的牽掛,陸璃、蕭清月、溫媱、唐藝夢、大寶小寶、朝兒、潤兒、都前司……


    費了好一會,李易才平緩了唿吸。


    當他再睜開眼,麵前是一張俏麗的臉。


    芸娘在榻邊坐下,嘴角噙著笑意,“小太監,行啊你,連皇後都染指了。”


    “太子不會是你的吧?”


    “飯可以亂吃,話亂說,容易死人。”見是芸娘,李易放下戒備,隨口道。


    “那你可知,你昏迷的這些時間,嘴裏一直在念叨皇後的名字。”


    “璃兒,喚的很是情深呢。”芸娘戲謔道。


    “什麽時辰了?”李易不想繼續那個話題。


    陸璃是他心裏,最不容討論的存在。


    “醜時三刻。”


    “覺著餓了?”芸娘是個識趣的人,李易不想提,她自不會揪著不放。


    “醜時三刻?我這一昏,竟睡了這麽久。”


    “餓了。”李易看著芸娘,他運氣當真不錯,若換個人撿到他,怕是轉手又給扔迴河裏,更別說請神醫,悉心照料,又顧他吃喝了。


    這點,李易當真誤會了,芸娘想扔迴去的,都該馮常那貨非來一句,還有氣!


    也怪她起了惻隱之心,要早知道一照顧要照顧這麽久。


    芸娘都不用馮常動手,她親自給李易丟迴河裏。


    “嗯。”芸娘起身,去把小廚房溫著的飯菜拿了過來。


    她院裏倒不是沒侍女,怪就怪她之前演的太過了。


    如今隻能為了維持人設,繼續走下去。


    “現在可還疼的難受?”芸娘將湯汁伴在飯裏,抬頭問了一句。


    “也就那會,熬過去了,倒感覺渾身舒泰了。”


    李易輕聲道,張開嘴將芸娘喂過來的飯菜吃下去,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那就好,鬼哭狼嚎的,別攪了我娘的清夢。”


    “…”


    “你娘住的院子,離我們這還是有些距離的。”李易瞥著她。


    這女人,關心人就關心人,還非扯個理由遮掩,嘴利心卻軟。


    “芸娘,好馬不吃迴頭草,不該念的人就別擱著占位置了。”李易漱了口,緩緩說道。


    “我瞧著,就有那麽犯賤?”芸娘眼波流轉,“我對聞恆早就沒了愛。”


    “他負我,是我眼拙,看錯了人,怨不得誰。”


    “但他將我抵押,致我陷入汙泥之地,這卻不是時間能釋懷的。”


    “有想報複的手段?”李易直了直身體。


    “想也沒用,自尋苦惱罷了。”


    “沒看我爹都發配綏地了。”


    芸娘給李易擦了擦嘴,照顧的太久,某些行為已經養成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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