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琬將手裏的花盆抬高幾分,盆內有積水,而後撥開了根係附近的土壤,根部腐爛發黑。


    “您看,土壤濕潤即便挖開也有積水,加之根莖腐爛。屬下懷疑是有人故意施肥澆水而使牡丹發病。便如王掌侍所說,這人是想拖整個司苑司一起受罰,其心可誅!屬下以為若是不盡早揪出幕後黑手定是後患無窮。”


    謝琬的餘光落在了一邊的王玉身上,隻見王玉的手掐的緊緊的,怨毒的目光飛快的從謝琬身上掠過而後又將頭低下去。


    宋司苑的麵色仍然陰沉沉的,她在司苑一任上已然呆了許久了,隻差一個機會就能晉升六尚。


    “琬娘所言甚是,這等心思歹毒的人務必今早揪出,免得壞了整個司苑司的規矩。”


    話音又一轉,“千秋宴近在眼前,這批魏紫確定能展出嗎?”


    謝琬拿起一盆已經修剪過的牡丹又送到了宋司苑眼前,“病處我已經叫她們清除幹淨了,再抹了硫磺消毒,大抵是不會複發此病了。若是精心照料,有七成把握能趕上千秋宴。”


    謝琬掃了一眼旁邊明顯心不在焉目光呆滯的王玉,唇角扯出一個弧度,“司苑大人,方才王掌侍所說實在是讓屬下心裏愧疚難安,若不是屬下疏忽大意也不至於造成現在這樣的局麵。屬下以為王掌侍經驗豐富,若由她來照看這批花苗恢複定能如期,屬下願戴罪立功揪出那匹藏在暗處的害群之馬。”


    “不!這批魏紫一直是由謝掌侍打理的,一應情況都是她最了解,自然還是由謝掌侍打理最為合適。”


    王玉的頭猛然抬起,聲音全沒了往日的輕柔。謝琬抿了抿唇呀了一聲,隻是又看向了宋司苑


    “今日大清早王姐姐就來了花房,可見心裏是記掛著這些花苗的,加之又經驗豐富接手起來必定不是什麽難事……王姐姐不必憂心,我並沒有因為早上你說我技術不行的事鬧性子,我是真心誠意的認可姐姐打理花苗的手段的。”


    “謝琬!”


    謝琬轉頭迎上王玉吃人似的目光,輕輕眨了眨眼,“在呢。”


    “夠了,再要吵鬧就都去司正司分說個明白。現在開始花苗由王玉接手,琬娘你就負責查清事情原委,我隻給你五日時間。”


    宋司苑的目光抬起,如刀子一般緩緩的刮過周遭一圈人,聲如洪鍾


    “本座不管你們心裏有些什麽算計,千秋宴當前,誰若是給本座找不痛快,本座自然有好果子等著她。”


    眾人都斂了神色齊齊作禮,“是,司苑大人。”


    謝琬站起身子轉身將懷裏的牡丹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綠珠的手裏,順勢捏了捏綠珠的指尖而後又轉迴身露出一個笑臉直直迎上王玉的臉


    “恭喜王姐姐能在千秋宴上一展身手了,不過王姐姐也要小心,畢竟這幕後黑手還沒有揪出來,可得把這些花苗看緊些,以免又有宵小之徒夜裏給苗做手腳。”


    謝琬的目光緊緊的盯著王玉的臉,自然也就沒有錯過王玉眼底一閃而過的慌亂。


    “五日之內你要是交不出人我看你怎麽向司苑大人交代,謝琬,還是好好擔心你自己吧。”


    王玉又一次甩袖而去,謝琬的麵上卻並沒有什麽神色起伏,眼見著王玉走遠了才轉過身在修剪完的花苗中又挑出了幾株。


    “柳鶯和蘭草,你們倆心細謹慎,這三株花苗就交給你倆打理,一定要好生看顧不得有任何閃失。”


    “綠珠和紅黛你們倆跟著我查案,隻是還要辛苦一點,每日手裏的活計也要保質保量的去做。”


    眼見著每個人都點了頭謝琬的語氣才緩和了兩分,“都去忙吧,等千秋宴過去了我為你們請賞。”


    一連兩日過去,謝琬也隻是每日裏花圃花房的來迴轉悠,修修剪剪再澆水施肥,仿佛一點沒把查案的事放在心上,倒是把綠珠急得團團轉。


    “琬娘,你到底想什麽呢,一共就五日時間,你這……”


    謝琬提著水壺拿捏著分寸往盆裏澆,動作輕柔的撫上了新抽芽的嫩葉,“別急,時候還早呢。之前要你去查的東西你都查清了沒有?”


    “去庫裏看過領取單了,領了生肥的有不少人。”


    “行,知道了,去幹活吧別老圍著我轉,頭都給你轉暈了。”


    綠珠沉沉的歎息聲在謝琬的耳邊響起,隻是謝琬卻不再看綠珠了,隻弓著身子專心的打量著眼前的三株花苗,她撥開葉片瞧了瞧枝幹轉而對一邊的蘭草招了招手


    “來,你看這裏……”


    綠珠無可奈何隻能幽然離去,她隻感覺頭上懸著一把利刃,飯也吃不好覺也睡不下。


    咚咚咚——


    次日清晨,謝琬的門又一次被急促的敲響,隻是這次的力度比上迴更重了幾分。


    謝琬才拉開門,一個身體便不受控製的朝她倒過來,一點困意立刻驅散,下意識的抬手接住了來人,“蘭草?大早上的,又出什麽事兒了。”


    話是這樣說著,謝琬手上還是用著勁讓蘭草站穩了身體。不等蘭草開口,對麵的房門吱呀一聲推開了,王玉穿戴整齊唇邊一抹若有似無的笑,話音裏是抹不開的擠兌意味


    “還是那批魏紫,如今司苑司上下可都緊著那批花苗,也就謝掌侍跟個閑人似的,每日裏睡不醒還得小丫頭們來敲門。”


    王玉哼了聲徑直朝外而去,謝琬擰緊了眉低頭去看,“怎麽迴事?”


    蘭草將謝琬往房裏推,“時間緊急,您先洗漱。”


    謝琬一邊換著衣裳一邊聽蘭草說著,原是早上值班的宮女發現花房的門開著,隻是遍地血跡混雜著泥土和花盆的碎瓷片,進去一瞧是綠珠和太監春喜都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再一探,春喜已然沒了氣息,而綠珠的手上還握著沾染了血跡的碎瓷片。


    蘭草的語序有些顛倒,手都是抖著的,“我早上去看了一眼,滿地都是血,花苗也都……”


    謝琬迴身握上了蘭草的手腕,用力的握了握,“冷靜下來蘭草,沒關係,有我呢。你就在這裏看著那幾株花苗,不管誰來都不許碰,聽見了嗎?”


    蘭草的神緒慢慢定下來,她重重的點了點頭,“謝姐姐,你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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