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寧樂很享受當著嫡姐的麵,跟嫡母撒嬌賣乖。


    她雖然一直在跟蘇夫人說話,眼角餘光卻是關注著阿濃。


    看嫡姐像從前那樣,臉上雖然依舊是得體的微笑,眼裏的光卻有些黯淡,蘇寧樂就覺得高興。


    瞧,你就算是嫡女又如何,親生母親都偏心她這個庶女呢!


    心裏得意了,臉上也不自覺帶出來些。


    不過她臉上本來就是笑著的,倒是不怎麽讓人看得出來。


    這個時候,阿濃已經被蘇寧樂扶著進了正房。


    蘇寧樂雖然看起來活潑調皮,但在蘇夫人麵前很有規矩。


    進來後,就鬆開阿濃給蘇夫人行禮。


    阿濃這邊就隻剩下秋水扶著了。


    她被扶著,朝蘇夫人矮了矮身行禮:“女兒給母親請安。”


    阿濃開口,說了來到這邊的第一句話。


    她嗓音細細柔柔,也非常好聽。


    蘇夫人看著自己病弱的女兒,心情很複雜。


    她嫁給蘇康平三年才懷上頭胎,精心養著,卻摔了一跤導致早產。


    生產的時候很兇險,孩子差點生不下來,蘇夫人大出血。


    幸好母女倆命大,都活了下來。


    隻是蘇寧安生下來後就奄奄一息,差點就沒救過來。


    而蘇夫人也傷了身子,大夫說恐難再生育。


    剛開始的時候,蘇夫人是疼愛女兒的,也想著身體調養調養,也許還能恢複過來呢。


    果然,女兒半歲的時候,她再次有孕。


    隻是沒一個月,就流產了。


    沒幾個月她再懷孕,又流產。


    大夫說她的身體情況,就算再懷上,也保不住。


    蘇夫人徹底死心了。


    麵對女兒時,心裏從愧疚早產讓她那麽小就身體不好,到後來也生出了怨。


    要這是個兒子,她也不至於這樣怨。


    因為女兒,她不能有自己的嫡子,反而還要從蘇康平妾侍生的兒子裏挑選一個記到名下!


    要不然,她就是不賢良淑德!


    蘇寧安一歲時,蘇康平的妾侍林姨娘生了對龍鳳胎。


    蘇夫人就把龍鳳胎裏的兒子抱了過來,養在身邊。


    有了兒子,哪怕不是親生的,蘇夫人的關注也更多落在他身上。


    至於那個病弱得可能活不到成年的女兒,蘇夫人隻在吃穿用度上給她最好的。


    再多的關懷,那就沒有了。


    反而,她更喜歡蘇寧樂這個健康,活潑,漂亮又貼心的庶女。


    此時親生女兒站在自己麵前,蘇夫人臉上的笑容還沒有對著蘇寧樂來得親昵。


    “嗯,快坐下吧,安姐兒今日的氣色看起來確實是不錯。”


    “謝母親關心,大概是前幾日劉大夫給女兒換了幾味藥,效果尚好。”


    阿濃被秋水扶著到旁邊椅子上坐下,看向蘇夫人。


    蘇夫人今年不到四十歲,能生出原主這樣漂亮的女兒,長相自然也是很好的。


    隻是她生孩子上了根子,加上又要管理整個丞相府後院,臉上也有了歲月的痕跡。


    見阿濃和蘇寧樂都坐下了,蘇夫人就讓婢女上茶點。


    然後又跟阿濃說了幾句話。


    期間蘇寧樂插科打諢的,經常把蘇夫人的注意力拉過去,兩人聊了起來。


    然後,阿濃就被忽視了。


    這是原主平時在這個家裏的常態。


    她要麽待在自己的院子裏不出來,好容易出來到蘇夫人這裏請個安,必定會遇到蘇寧樂。


    原主很羨慕蘇寧樂身體健康,可以肆意跑跳。


    也羨慕蘇寧樂討母親歡心,總能逗得她開懷大笑。


    身為嫡女,她卻自卑極了,羨慕蘇寧樂這個庶妹。


    阿濃卻沒像原主那樣,低垂著眼簾,默默心酸難過。


    她坐得不算端正,因為身體有些乏力,上半身歪歪靠在椅背上。


    抬著頭,臉上帶著恬淡的微笑。


    她一會兒看看蘇夫人,一會兒又看看蘇寧樂,像是在看戲似的。


    剛開始的時候蘇寧樂還賣力‘表演’,後麵就有點不對了。


    這蘇寧安,怎麽好像跟以前有點不一樣呢?


    蘇寧樂轉頭看著阿濃,故作疑惑地開口:“大姐姐怎麽不說話了?可是不開心?”


    聽蘇寧樂這麽說,蘇夫人也去看阿濃。


    阿濃在兩人的注視下,勾唇淺淺一笑:


    “不啊,我怎會不開心?我整日悶在惠安苑裏,難得能出來。看母親與二妹妹聊得如此開心,我也是開心的。”


    這話說得,好像沒什麽毛病,但聽著就是怪怪的。


    有點……陰陽怪氣。


    蘇夫人和蘇寧樂臉上的表情都僵了僵。


    阿濃卻在這個時候站起來,對蘇夫人說:“看到二妹妹能代替我在母親麵前盡孝,女兒也就放心了。”


    “母親,女兒這就迴惠安苑了。”


    說完,阿濃就轉頭示意春花和秋水來扶她,然後往外麵走。


    蘇夫人和蘇寧樂都因為阿濃的這番話而愣住。


    然後,蘇夫人心裏就生出愧疚來。


    雖然不多,但也能讓蘇夫人反思自己,對親女兒是不是太過疏忽淡漠了。


    蘇寧樂則是心中詫異,那個病弱又單純的傻嫡姐,竟然變聰明了嗎?


    “母親,大姐姐她,是不是生氣了?”蘇寧樂小心翼翼地看著蘇夫人。


    蘇夫人卻難得沒有理會她,而是對自己身邊的貼身嬤嬤說:“阿秀,玲瓏閣前日不是送了一套首飾來嗎,給安姐兒送去吧。”


    頓了頓,她又說:“還有絲綢坊今日不是要送新緞子來嗎,到時候直接讓人送去惠安苑,讓安姐兒先挑一挑,她也好些日子沒做新衣裳了。”


    秀嬤嬤俯身應了聲:“好的太太,奴婢這就去!”


    說完,秀嬤嬤就辦事了。


    蘇寧樂看著秀嬤嬤離開,心裏咬牙切齒,很不開心。


    前日玲瓏閣送了一套首飾來,那是丞相府花了大價錢,提前三個月訂做的。


    當時蘇寧樂正好在這兒,一眼就喜歡上了。


    隻是蘇夫人說那是準備給相王郡主的及笄禮,她就也不好討要。


    還有絲綢坊的新緞子,往常每次都是送到主院來,她掐著點過來,就能先挑。


    現在,竟然要先送去惠安苑!


    那豈不是要讓她挑嫡姐不要的?


    蘇寧樂藏在袖子裏的手攥了攥拳頭,又很快鬆開。


    也沒事,反正嫡姐偏愛那些寡淡的顏色,那本就是她不喜歡不想要的。


    這麽想,蘇寧樂稍稍平複了下心情,又朝蘇夫人笑得甜蜜蜜的:“母親對大姐姐真好!女兒可羨慕了~”


    蘇夫人抬手點了點蘇寧樂的鼻尖:“我難道還少疼你了?”


    她臉上帶著笑,心裏那點對女兒的疏忽冷漠的愧疚感,因為剛剛那番交代也淡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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