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仁浩一行人很快被迎接進入了關西的邊關附近,尉遲容親自前來迎接。


    呂仁浩打的是勞軍的名義,宣讀了聖旨之後,就將陛下賞賜的金銀美酒幾個箱子一字排開。


    勞軍,隻帶著這麽不多點的金銀美酒,要的是個形式,也是安撫的意思。


    不年不節也不打仗,忽然勞軍,更像是一種安撫的信號,聯想到雲中之事,很容易讓人坐實了林立已經遇刺身亡的消息。


    禮部,在六部中隻比工部的地位高那麽一點點,作為永安侯的長子,禮部侍郎呂仁浩,那可是個人精。


    到了軍中之後,就與尉遲將軍稱兄道弟起來,走馬觀花地看了次軍事防備,就日日與尉遲容互相宴請起來。


    沒有幾天,就與尉遲容的手下混得熟了,也學著兵痞子們的樣子,互相勾肩搭背,舉杯暢飲。


    酒到酣暢時候,也歎息過一次,他這般文官哪裏比得上尉遲將軍這般武將,他連永安侯的爵位都繼承不得。


    還不如當初也做個武將,哪怕是跟著軍隊在邊關轉一圈也好,掙個軍功。


    話題不知道怎麽的就說到了林大將軍的身上,呂仁浩搖頭歎氣:“可惜啊,林大將軍何等的人物啊。


    當年先帝還在的時候,第一次上朝,便被大理寺卿問責,不卑不亢,有理有據。


    這幾年來深受陛下寵信,可惜過猶不及,這聖寵過甚,終究不是好事。”


    說了這話,自覺失言,舉了杯對尉遲容道:“來來,過往的事情就不說了。”


    “過往”這兩個字禁不起深究,深究起來,含義可就廣了。


    尉遲榮的下屬也舉杯上前,作好奇狀問道:“聽說忠義大將軍不過弱冠之年,在草原好好的,怎麽突然就迴了京城,又去了晉地?”


    呂仁浩歎息一聲道:“也就在尉遲將軍你這裏……”


    說著張望左右,“都是自己人吧。”


    尉遲容笑道:“大人放心,我這軍營內,皆是兄弟。”


    呂仁浩就放心下來:“將軍不知道,忠義大將軍將自家的大小姐送到了皇宮內,自己來到晉地,準備將晉地做成第二個伊關。


    要說忠義大將軍也是有才氣的,本官經過雲中的時候,見那鐵軌已經鋪上了那麽長,蒸汽機車吼叫著,能嚇得人腿軟。


    隻是,畢竟年弱啊,不懂得循規蹈矩,至少也要韜光養晦啊,這般操之過急,動了人家的飯碗。


    要知道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聽說大將軍才到雲中,就將雲中的四大家族全都動了,還將趙家差一點斬草除根。


    唉!可惜了啊!”


    呂仁浩搖搖頭,又歎息了一聲:“可惜了。”


    尉遲容與手下幾人對視了一眼,一起端著酒杯,有人問道:“這晉地太守也要易主了?”


    呂仁浩眉梢忽然一挑,露出一點喜色來,卻又強行壓下,隻是壓不下上揚的嘴角還是出賣了他的想法。


    “晉地哪裏能比得上京城,天子腳下的繁華。”說著卻是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尉遲容陪了一杯道:“還有什麽是不可說的?晉地難不曾還沒了太守了?”


    呂仁浩搖著頭道:“總歸是林大將軍未完成的事業,說起來鐵路對我大夏,也是大有好處的。”


    說到這裏便不肯再提林立之事,隻拿京城裏的風花雪月說事,又說這邊連個周正點的姑娘都少見,哪裏有京城好。


    這般,呂仁浩與尉遲容這邊徹底熟了起來,算算日期也停留了半月有餘,日日笙歌燕舞,竟然頗為留戀。


    然而終究也有告別之意。


    臨行前一天,呂仁浩設宴款待尉遲容將領,感謝這半個月來的招待。


    宴席極盡奢華,一壇壇的美酒端上來,酒入佳境的時候,呂仁浩吩咐上了兩壇蒸餾過的白酒。


    “不瞞幾位將軍,這可是從雲中來的。”呂仁浩親自給大家斟了一大杯,“以往這美酒,隻有宮宴上才有,每人才這麽一小盅。”


    呂仁浩用小手指比劃了下,“從雲中離開時候,得了兩壇,本來是想要帶迴去的,和各位合緣,今天就拿出來。”


    這白酒酒水凜冽,帶著濃烈的酒香。


    喝過酒的人都知道,酒這東西,第一口喝的時候,會覺得辛辣,而喝了幾口,味覺和嗅覺都適應了,就不覺辛辣,而隻感覺到酒香了。


    酒宴上大家已經喝了幾輪的水酒,口中正開始寡淡,這般蒸餾白酒上來,味覺和嗅覺立刻就受到了衝擊。


    鎮守邊關的將軍們,有幾個不好酒的,當下對呂仁浩這是一個吹捧,呂仁浩飄飄然好像不知道所以然,隻與大家不斷碰杯。


    喝酒醉忌諱混著來,眾人喝了水酒,已經半酣,加了高度的白酒,酒意立刻就衝上了頭。


    呂仁浩也是一杯接著一杯,推杯換盞,唿兄喚弟中,眾人逐漸大醉。


    就在尉遲容的軍營內,呂仁浩身邊連個下人都沒帶,隨著眾人一起醉眼迷離。


    但眼看著眾人都醉倒之時,本也歪歪斜斜俯倒的呂仁浩,卻慢慢地抬起頭,直起腰。


    從傍晚喝到現在,已經接近了子時,喝酒的這個大殿內,杯盤狼藉,彌漫著刺鼻的酒氣。


    本來醉倒的呂仁浩的眼神卻忽然清明起來,站起來身體連晃都不曾晃。


    從換上白酒之後,他的杯子裏就隻有清水,如今真是眾人皆醉他獨醒了。


    守在外邊的李雲秋帶著人無聲無息地進來,將醉倒在地上的所有人盡皆捆綁得死死的,塞住了口。


    這些能與呂仁浩一起喝酒的,都是尉遲容手下的親信,都是與尉遲容一般掌兵的,更有一半與尉遲榮有著親家關係。


    這些都是軍中的主將,他們的副將卻沒有資格進來陪酒。


    綁住了眾人之後,呂仁浩換上了官服,端坐在主位,李雲秋拿出從尉遲容身上搜出來的令牌,帶著人前往軍營,親自請了這些人的副將前來。


    這些副將一進大門,立刻就被步槍頂在了後背上,麵前橫七豎八還沒有清醒的人,和幾把雪亮的鋼刀。


    呂仁浩宣讀聖旨,尉遲容謀反當誅,主犯及從犯就地斬殺,抗旨著斬殺。


    身後的步槍頂著,略一遲疑,提出疑問的副將,話音為落,人頭就已經落地。


    這是要交投名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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