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李永珍個膽,李永珍也不敢放人這是真的,但若這話是歐陽少傅大人提起的呢。


    方曉給林立出了偷人這個主意,卻看向歐陽若言。


    林立也跟著狐疑地看過去,歐陽若言道:“這事,我不敢保證。”


    林立一頭霧水。


    歐陽若言道:“父親教授當時幾位皇子讀書的時候,莫子楓莫大人,和這位李永珍都是陛下的伴讀,也就都算父親的半個門生。”


    林立恍然大悟:“這是要師父出麵?不……”


    方曉打斷林立的話:“大將軍,陰山內外的安全,關係著大將軍能否立足草原。


    現今少傅大人也在陰山,如果我們的軍隊守不住陰山,也就保護不了少傅大人。”


    道理林立都懂,隻是林立還沒有做好讓師父來為自己承擔風險的準備。


    歐陽若言擺擺手道:“我先想想。”


    歐陽若言離開,林立看著方曉歎口氣:“方兄,師父他已經幫我很多了。”


    方曉搖搖頭:“大將軍,你不會還以為少傅大人可以置身事外的吧。”


    林立不置可否,半晌道:“至少不是這麽快。”


    方曉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道:“少傅大人將月華書院的底子都帶來了,歐陽大人這次前來陰山,也將半個歐陽家的子侄都帶出來了。


    大將軍可是以為,留在京城的歐陽翰林,會是少傅大人的退路?”


    林立之前沒有想過,或者是一直避免自己去想,方曉問到頭上,他再也不能逃避了。


    “方兄,我現在還是忠義大將軍,未來至少三年,我也隻能是忠義大將軍。”


    這話,已經極為僭越了,林立能說出這話,便是推心置腹了。


    方曉道:“但大將軍還有其他辦法嗎?如今草原百廢待興,卻是北有斯拉夫人,西有突厥,大將軍雙拳難敵四手,此刻若還不借力,更待何時?


    大將軍,少傅大人已經站在你這一邊了,你若還是瞻前顧後,豈非辜負了他老人家。


    少傅大人能跟著大將軍來草原,看中的,也不僅僅是草原啊。


    少傅大人看中的,是大將軍這份開疆拓土的心。


    如今,突厥人正把這份功勞拱手送到大將軍手上,上前一步,西邊廣袤的土地就將被踩在大將軍腳下。


    而原地不動就是後退,就是被抹去所有在草原的功績。


    此刻,容不得大將軍後退一步的。”


    林立何嚐不知啊,他端起茶杯,將茶水一股腦地灌到了口中。


    師父會是什麽態度,林立心中無比清楚,然而他並不願意師父陪著他一同冒險。


    師父前來編寫字典,那是流芳百世的事情,是文人墨客爭相效仿參與的,不論是在大夏還是在他林立這裏,都是功在千秋社稷的美談。


    但若是暗地裏做出違背夏雲澤的事,那就不一樣了。


    然而林立此刻並沒有太好的辦法。


    “我就說勉之如何這般大膽,原來是因為身邊多了方曉。”另一座帳篷內,少傅大人微微一笑。


    雖說初春的微風已經刮到了草原上,但陰山內的夜晚溫度還很低。


    帳篷內燃著的是最好的炭火,很是溫暖。


    少傅大人隻穿著輕便的袍子,案幾前的書冊擺放得整齊而井井有條。


    “當日的勉之謹小慎微,與當時還是王爺的陛下幾次接觸,深得陛下的賞識。


    陛下當日寫信於我說,勉之性情溫順,謹小慎微,擔心位高權重而無法庇護到他。


    又憐惜勉之的才華,才請我提攜,給勉之一個好的出身,唯恐他日後受了欺侮。


    我平生不想收弟子,便是因為人心難測,當時並未答應,隻想先看看勉之的心性。


    從那首《青鬆》,我就知道了勉之的心性,知道此子必然不是池中物。


    然勉之確實如陛下所言,一貫謹小慎微,做出今日這般大事,才是讓我吃驚的。”


    歐陽若言道:“小師弟的成長之快,也確實出乎人意料,但父親看中的不正是師弟的這番韌勁和勇氣、實力麽?”


    少傅大人道:“僅僅有韌勁、勇氣和實力是不夠的,還有的是能抓住機遇的膽量,和高瞻遠矚的心態。


    勉之當初隻是一個大病初愈的秀才,就敢隻帶著一個仆從,千裏迢迢趕赴邊關去見當朝王爺,可見其膽量。


    又將豆腐、白糖和曲轅犁,都獻給陛下,可見其心態之長遠。”


    歐陽若言道:“但師弟做得不是很好嗎?父親也看中師弟的。”


    少傅大人點點頭:“我雖然收了你師弟為徒,但是留他在身邊的日子並不多,這次前來,一是被這編寫字典所吸引,二就是也想看看勉之現在的心性。”


    歐陽若言笑道:“父親如今可看出來了?”


    歐陽少傅微微點頭,才要說話,就聽到外邊有人通報:“大人,大將軍來了。”


    歐陽少傅點點頭,歐陽若言親自到門口,將林立迎了進來。


    林立掀開門簾,進來之後一言不發,先跪在地上。


    歐陽若言眉頭挑了下,並未言語,少傅大人審視著林立,一時沒有說話。


    帳篷內安靜得很,隻有燭光閃爍,好一會,林立才先開口。


    “弟子將師父牽扯進來,心中有虧。”


    林立半低著頭,歐陽少傅很難看清林立的神情,他沉默了一會才道:“起來說話。”


    林立站起來,也抬起頭。


    燭光中映出的林立,眉眼平和,完全不像是與山外之事能聯係到一起的人,也完全看不出心中的溝壑。


    然而在帳篷裏的三個人,包括林立自己都清楚,這般平和的表象下隱藏的是一顆怎樣不安分的心。


    短短三年時間,林立的成長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歐陽少傅的心中忽然冒出個想法。


    遠在大夏京城的陛下,是否也早早就看出了此子的不平凡?


    “弟子未與師父坦誠,心中有愧。未與師父商議,就將師父牽扯進來。”


    林立之前並未阻止語言,是以一時聲音竟然有些哽咽。


    師父一家多麽大的基業啊,竟然要因為他而舍棄了,他一著不慎,就能讓師父一家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他一句心中有愧,就能抵消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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