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沒有興趣在戰敗者麵前耀武揚威,對弗雷他也沒有什麽想要說的,隻吩咐善待一些。


    而最重要的,一就是要讓那些俘虜們死心塌地轉而效忠他林立。


    不,效忠匈奴的公主就可以。


    二就是,查清崔亮的斥候死亡的原因。


    曹安二次領命,帶人重返山林,去找尋死亡斥候的屍首,同時江飛和風府也帶人加緊修築陰山山脈的防線,以作為林立的根據地。


    林立眼下最需要的就是糧草和人,他將主意打在了贖金上。


    不過林立心裏還有個算盤,就是人也想要,贖金也想要。


    林立便找了時間,請了萬戶巴特爾前來,自然還是崔巧月作為翻譯。


    草原人少有中原人說話前先寒暄客氣的習慣,林立正好也不習慣,坐下之後,開門見山道:


    “如今弗雷被擒,草原群龍無首,本侯擔憂潰敗軍士無人主持大局,會生異動。


    本侯已經將草原當做第二個家,不願意看到草原部落之間再出現衝突。


    所以想要請萬戶代本侯廣為宣傳,勸告草原各部落以和平為主,安居樂業。


    想萬戶離家也久,家人也甚為期盼萬戶迴歸,所以,萬戶可挑選幾人,過了今晚,一同迴家。


    至於贖金,本侯相信萬戶並非那等不守信用之輩,本侯也相信,萬戶一言,重於千金。”


    崔巧月斟詞酌句,將這些話完整地翻譯了過去,又加上了自己的內容。


    “父王將我送往大夏的時候,就對我說過,整個草原的安危,就落在了我的肩上。


    我迴到草原以後,才知道父王本無意對大夏開戰,一心想要與大夏修好。


    托安、弗雷好勇好戰,卻無謀略也無運氣,南不能與大夏爭長短,北不能降服斯拉夫人,反而引狼入室。


    若非忠義侯仗義相救,草原百姓將深陷於荼毒之中,草原將遍地死屍。


    忠義侯仁義,卻也並非心軟之人,如果草原再起戰亂,必然帶兵掃蕩。


    萬戶也看到忠義侯手裏神器的威力了,非血肉之軀可以抵擋。


    又得天神眷顧,連兇悍的斯拉夫人都成為忠義侯手下敗將。


    還望萬戶歸去之後好生收攏治下牧民,以忠義侯馬首是瞻,共同讓草原安定和平。”


    萬戶俯身道:“敢問公主,忠義侯是要留在我們草原了嗎?”


    聽聞這話,崔巧月不禁向林立看去。


    林立這些時日沒斷過學習匈奴話,有些詞匯還聽得懂,尤其聽到崔巧月幾次提及“忠義侯”,這三個字可是字正腔圓的漢話。


    聽萬戶口中也提及自己,眉頭微挑,在見到崔巧月望來時的眼神,心下忽的咯噔了下。


    崔巧月看過來的眼神,竟然與秀娘望著他的眼神重合起來。


    崔巧月不會是喜歡上了他?


    崔巧月隻看了林立一眼,就轉開了視線,重新看向萬戶道:“草原如今群龍無首,還要仰仗忠義侯。


    母後的意思,是讓我與忠義侯盡早完婚。隻是草原如今並不安定,我與忠義侯如何能安心成家?”


    萬戶彎腰,深深施了一禮:“忠義侯對草原的恩義,如同天神普照的光輝。


    巴特爾不是忘恩負義之輩,必定將忠義侯的仁義傳遍草原。”


    林立目的達到,端茶送客。


    萬戶離開之後,崔巧月沒有立刻離開,二人獨處一室,莫名的,林立有些說不清的感覺。


    以往他與崔巧月每一次見麵,崔巧月不是揮著鞭子就是冷著臉,他竟然沒有注意到崔巧月是什麽時候對他改變了態度。


    尤其是想起之前崔巧月看著他的眼神,隻覺得哪哪都不對勁。


    現在崔巧月看著他的時候,眼神又與之前一樣了,這讓林立都要毛骨悚然起來。


    崔巧月這是什麽意思?美人計還是真對他動心了?


    “那個,”林立果斷先開口,“你弟弟,弗雷,怎麽處理?”


    崔巧月的神色一變,眼裏流露出怒氣:“我沒有這個弟弟!”


    弗雷與崔巧月就差了幾天出生,弗雷從出生之後就備受寵愛,崔巧月雖然也是公主,也被老單於喜歡,但老單於對待他二人的態度,天差地別。


    弗雷是老單於最喜歡的女人生的,且弗雷的生母本就有草原最美貌女人之稱,又是西邊最大部落的女兒,能歌善舞,甚為受寵。


    崔巧月的親母不過侍女出身而已,她哪裏能與弗雷相比。


    同年齡的兩人,幼年時候受到的不同待遇,是能被記得一輩子的,尤其崔巧月之後又被送到了大夏。


    她記恨弗雷,也不意外。


    林立道:“我有將弗雷送往大夏的意思。”


    見崔巧月沉默不語,林立解釋道:“我大夏一貫以仁義治國,弗雷送到大夏,至少能保住性命。


    若是留在這邊,以後你掌權,未免名不正言不順。


    若是殺了,你又白白擔個弑殺親弟的罪名。”


    崔巧月點點頭,意外溫柔地道:“但憑侯爺做主。”


    崔巧月的溫柔,再次讓林立起了身雞皮疙瘩。


    溫柔二字,在林立眼裏一向與崔巧月不搭邊的,他簡直不知道要與崔巧月如何說話了。


    撂下一句“那我安排去”,幾乎是落荒而逃地出了帳篷,完全忘記那帳篷本來是他的。


    出了帳篷,冷風吹來,林立才鎮定下來,心裏琢磨著崔巧月的態度,越發覺得不那麽妙。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但林立心裏一直有著前世的道德水準。


    他一直以為,婚姻期間,夫妻之間必須要忠誠的。


    他在心裏對女性也十分尊重,因此才不願意納妾——隻因為妾通買賣,這時代的妾,根本就與奴隸一般,在家裏和外人眼裏,都沒有任何身份地位可言。


    平妻是妻,娶了平妻就意味著對秀娘的背叛,也是對他心底道德的背叛。


    為了利益作假的婚姻不算——這是政治上不得已的手段,他與崔巧月算不得夫妻,隻是利益的共同體而已。


    且他心底也打算好了,等崔巧月遇到合適的人,就與崔巧月和離。


    草原根本就沒有貞潔的說法,其實大夏也沒有。


    但崔巧月若是對他生了別樣的心思,那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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