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恐、憤怒的姬煜,在對著牧林怒罵連連,而他之所以這樣做,是他感覺到了危機——致命的危機。


    隨著牧林在東海王國造成的損失越來越大,東海王看他的目光,也越來越冷厲。


    姬煜有種感覺,自己的父親,如今恨不得殺死自己。


    之所以沒這樣做,隻是因為麵子問題……東海王不想讓別人覺得,自己屈服了,在牧林的威逼下殺子賠罪。


    隻是,人雖然沒殺,但他已經被禁足,而在可以預見的未來,他的下場都不會太好。


    除了東海王的厭惡之外,更令姬煜憂心的,便是東海王府其他族人的意見了。


    如今,他的叔父、兄弟,都因自家損失慘重,對他深感厭惡。


    同時,東海王雄心勃勃,很看重臉麵,不想跟牧林和解。


    但東海王府的其他人,卻沒有這樣的心氣,他們隻想好好的搜刮民脂民膏、享受生活,不想再過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了。


    也因此,姬煜就很怕其他人不再想打,要把自己交出去。


    姬煜的擔心……是對的。


    在眾多門閥世家懷有異心,普通民眾聞聽各種宣傳,加上曼珠沙華的影響,覺得東海王是個昏君、暴君的時候,東海王府的宗族也派了人過來,跟東海王商談和解的事情。


    “天海,停手吧,再打下去,族裏的家底就要被你打光了,那時,你將成為東海王府的罪人,我想,這樣的結果,也不是你想要的吧。”


    “就是,天海叔,沒必要的,你又不止姬煜一個孩子,他甚至不是你選的嫡子、繼承人,為了這樣一個逆子敗光家族底蘊,真的沒必要。”


    “因為爭風吃醋讓家族損失如此慘重,無論在哪裏,哪個家族,姬煜都會被開除出族籍,王爺,你死保他,隻會讓東海王國內所有人失望。”


    上位者最重要的是賞罰分明,哪怕是皇帝,也不能由著自己的喜好做事。


    前世,唐皇都曾被威逼著殺了楊貴妃跟楊國忠。


    如今,姬煜闖出的禍事比楊國忠還大,眾人也對他深感厭惡,若東海王一直庇護,隻會讓所有人離心離德。


    這點,東海王也明白,加之眼前的宗正,亦是一個地仙,其是東海王府重要的力量,也因此,東海王沒有胡亂驅趕,而是解釋了一下。


    “我沒有強保姬煜的意思,惹了那麽大的禍事,此事結束,那個逆子無論是廢,是殺,我都不會在意。”


    “甚至,在事情結束之後,把姬煜交給你處罰,我也沒意見。”


    說到這裏,東海王神情凝重的道:


    “我從始至終保的,都是咱們東海王府的顏麵。”


    “被一個蛻凡修士打上了門,殺了那麽多人,若我們東海王府不做出強硬的迴應,我們的東海王府的臉麵跟威嚴,將徹底喪盡。”


    “而沒有了威信,你覺得王國內部的其他門閥世家還會服我們嗎?”


    “我們的礦產,靈田,乃至於掌控的城市稅收,你覺得他們還會交還嗎?”


    “若沒有了這些資源,你們覺得自己還能好好的過日子,好好的修煉?”


    看著眼前的族人,東海王目光狠厲的道:


    “別太天真了。”


    “你們如今所享受的一切,都是我從其他門閥世家中強奪過來的,我們在割他們的肉,放他們的血。”


    “如此行為,若我們一直強大那自然沒事,可一旦我們衰落,這些資源,那些門閥世家,大門大派絕不會交。他們將會如豺狼一般,把這些資源分食殆盡,而沒有了這些資源,你們所有人的待遇都會消減,乃至於一點不發。”


    “那時,我們東海王府將隻能慢慢衰落,慢慢死亡,最後的處境,將會變得跟梁王府一般。”


    說到這裏,東海王嘴角的嘲笑愈發冷厲:


    “說起來,你們還不知道梁王府的處境吧。因為資源稀少,他們所有的族人,隻要不是直係三代,就會被開革出府,任由他們自生自滅,而不是如你們一樣,把控著東海王國的各種權柄。”


    “同時,梁王府對於境內的龍脈掌控也極低,因為掌控低下,每代,梁王府隻能供養出一個地仙(龍脈地仙)。”


    “嗬嗬,你們若想自己的根與前路全部斷掉,我沒意見。”


    “反正,哪怕認輸投降,作為王爺,我的地仙之位還是能保住的,我王府的各種資源,也不會短缺,但你們,就想辦法自食其力吧。”


    “哦,對了,門閥世家是很怕我們再度崛起的,你們縱使出去,也會被門閥世家各種防備,重重壓製。”


    “有自信不靠王府的資源,還不怕門閥世家壓製的人,可以站出來了。”


    “……”


    東海王一番話語落下後,站出來的人,自然是……一個都沒有。


    隻能說,東海王還是很有能力的,他的一番話,不止徹底扭轉了自己被問責的局麵,還把焦慮跟著急,拋給了其他人。


    想到資源供給消失,自身淪落為寒門,過來的一眾族人,全都齊齊打了個寒顫。


    命確實很重要,但有些時候,資源跟地位,這比命還重要。


    隻要不是蠢到家的人,都清楚的知道,有無數寒門,可是拿命往上爬。


    且很多時候,寒門付出了性命的代價,卻也爬不上去。


    “絕不能讓門第從我手中衰落。”


    心中湧現出如此想法,他們對付牧林的念頭,已經比東海王還強烈,還積極了。


    隻是,有人重新鼓舞起了勇氣,還有的人,則是心有疑慮。


    如那宗正,他就皺著眉頭道:


    “威信受損,人心散了,我們領頭羊的位置確實不好當,能殺了牧林,重振東海王府的聲威,這自然是最好的,隻是……你能殺死他嗎?”


    “無論他是如何做到的,但總之,已經有兩位地仙殞落在了他的手中。”


    “且此事過後,其他門閥世家的地仙,也絕無可能再為我們出戰,這種情況下,僅憑我們自己……”


    後麵的話,那宗正沒說,但東海王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僅憑他們,殺了牧林還好,若殺不死,讓牧林跑了,或者造成更大的破壞。


    那時,他們的處境跟狀況,有可能連梁王都不如。


    甚至,哪怕勝了,若僅是慘勝的話,他們也保不住如今的地位。


    唯有大勝,暢快淋漓的勝利,這才能恢複他們的聲威。


    可牧林實力太強,他們不一定能勝……這就是一個死循環。


    “嘭!”


    “都怪姬煜,若不是他,我們怎麽也不會落到如此境地!”


    東海王府的宗正在氣惱,而東海王,他也在猶豫不決。


    其不願東海王府的威名受損,亦沒有必勝牧林的決心。


    最終,他選擇的是,自己想辦法對付牧林,讓宗正去跟牧林談一下。


    “一邊想辦法對付牧林,一邊談判嗎……可以。”


    這宗正也不是真的想跟牧林和解,他隻是不想東海王府再蒙受巨大損失,這才會勸東海王。


    而此刻,發現東海王的提議對於東海王府來說是最好的,這自然符合這位宗正的心意,是以,他並沒有反駁。


    隨後,談妥了的兩人,商議起了談判的條件跟底線。


    ——為了最大程度保留東海王府的顏麵跟實力,東海王畫下了好幾個底線。


    “你可以去跟牧林商談,就說我可以不再追殺他,但他也需要向我東海王府賠罪道歉,還有,我的山河鼎,他也需要交還迴來……”


    ……


    東海王提的條件不少,因宗正並不是真的心向牧林,他不止沒有否決東海王劃出的底線,還多加了幾個條件。


    更理所當然的是,東海王的條件經由煙楚兩家傳達後,牧林一個都沒答應。


    不止沒答應,牧林還嗤笑著傳來了一些話。


    “告訴東海王,戰場上爭取不到的東西,談判桌上,他更爭取不到。”


    “這次戰爭,他是發起者,更是戰敗者,他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


    “想投降認輸,可以,但要給我擺正態度……道歉認錯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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