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確實有些迷糊了。


    就衝馬謖這篇策論,足以證明其才智不凡。


    況且聽丞相你的口氣,似乎對這個馬謖很了解,也認可其才華。


    往昔丞相你看重欣賞的人才,不都是極力推薦我重用的嗎?


    比如陸遜,魯肅,龐統,徐庶,乃至於前不久的法正。


    這些人,你不都是力主我重用,委以重任的嗎?


    怎麽到這個馬謖這裏時,就風格忽變,勸我不要揠苗助長了?


    還說什麽有可能毀了馬謖!


    這就有點嚴重了吧。


    劉備心下驚奇,遂問道:“丞相何出此言?”


    蕭方一聲輕歎,也不好明說。


    馬謖這個人嘛,大才確實是大才。


    能被小舅子諸葛亮看重,能提出攻心為上,攻城為下這種高明戰略的人,能是庸人嗎?


    不過人才也要分門別類的。


    馬謖這種“紙上談兵”類型的人才,天生就是吃參謀這碗飯的,你把他帶在身邊給你出謀劃策,時不時就能給你迸出幾道奇謀妙策來。


    可你要對他委以重任,令他獨擋一麵,甚至是統軍上陣,那就是用錯了方向,早晚會誤大事。


    當年的失街亭,斷送了諸葛亮第一次北伐的大好局麵,不就是血的教訓麽。


    其實在看人這方麵,當年的老劉就比諸葛亮準,看出了馬謖“不堪大任”。


    這也是當年老劉手底下就一個荊州,人才基本都局限於荊州一隅,所以才能接觸到馬謖這樣的年輕一代,才有機會看出馬謖的虛實。


    現下老劉卻坐擁天下九州,麾下謀臣武將遍及九州數十郡,凡是能進入老劉法眼的,哪個不是當世頂級人才。


    馬謖這樣的“小角色”,若非是吃了科舉製的福利,以他現在這種年紀,根本沒機會進入到老劉的視野當中。


    老劉空有識人之能,事先沒有接觸過馬謖,自然不知馬謖“難堪大任”。


    “這個馬幼常,出身於名門,自小便聲名在外,性子中難免有些自負。”


    “如今又一朝魚躍龍門,成了我大漢首次科舉的狀元,可謂是一夜之間名揚天下。”


    “他性子本就自負驕傲,又成名太早,出道便為巔峰,太過順風順水,難免會滋生其驕傲自大之心。”


    “這樣的人,陛下理當先磨練其心性,慢慢調教栽培,待時機成熟再加重用也不遲。”


    “否則若重用太早,必會揠苗助長,難保他不會成為又一個紙上談兵的趙括!”


    蕭方給出了解釋。


    馬謖非但不是庸才,且絕對是可堪大任的棟梁之才。


    但在蕭方看來,馬謖缺的不是智謀,缺的實踐曆練,缺的是經驗教訓。


    當年曆史上的馬謖,出道就一直跟在諸葛亮身邊,做的全是出謀劃策的參謀工作,實際上根本沒有多少統軍作戰的實操經驗。


    結果初次領軍,就被諸葛亮委以重任,率軍去鎮守街亭,阻擋當時的曹魏第一名將張郃。


    別說是馬謖,就算是年輕時的諸葛亮,在沒有實戰統兵經驗的前提下,對上張郃這樣的老兵油子,都有極大的概率會翻車。


    所以蕭方才會吸取曆史的教訓,給出了對待馬謖的最優解:


    咱們溫火慢燉,不著急。


    反正馬謖年輕,有的是大把青春熬。


    反正大漢現下謀臣如雨,猛將如雲,還沒有急迫到需要馬謖這樣的年輕一代,提早出來挑大梁的的地步。


    “朕明白了,再好的寶刀,尚需磨礪方能削鐵如泥。”


    “這個馬幼常,朕知道該怎用了。”


    “丞相你就是最好的磨刀石,這馬謖嘛,狀元朕還是點他,就讓他先入丞相的幕府,和那鄧艾一樣,交給丞相替朕好好打磨吧。”


    劉備說罷朱筆一揮,批下了馬謖狀元及第。


    大漢第一科舉,就此圓滿結束。


    得到進士身份的才俊們,盡皆量才任,實充到朝廷和州郡各缺口。


    九州的士家寒門,也因切實看到了參加科舉的好處,對朝廷和劉備是更加擁護支持。


    科考結束,已是初冬時節。


    秋收結束,大漢九州今年風調雨順,各州多喜獲豐收,糧庫內收上來的糧賦是堆積如山。


    萬事皆備,伐秦之戰旋即提上日程。


    事實上,就在劉備還都洛陽,舉行科舉的同時,伐秦的各項準備已經在緊鑼密鼓的悄然進行。


    大批的糧草軍資,都在源源不斷從各州運往鄴城,洛陽,宛城,江陵等地屯集。


    中外諸軍也以各種借口,向著各城集結調動。


    身在洛陽的眾武將,也在不斷的離開京城,前往各城為開戰做準備。


    箭已在弦,旦昔將發!


    …


    長安,秦皇宮。


    高坐龍座的曹操,正眉頭緊鎖,審閱著手中那一道名錄。


    那是他推行九品官人法後,各州郡中正們推舉上來的第一批“賢能”名錄。


    名單上的這些名字,曹操都不感到陌生。


    這些人多為秦國四州聲名遠揚的士家名士,早在他尚未稱帝之時,對這些便已早有所聞,甚至生平都已了如指掌。


    這些人在曹操看來,除了個別沽名釣譽之徒,誇誇其談之徒外,大多數人確實乃賢能之才,可為他所用。


    一下子得了這麽多人才,曹操卻著實高興不起來。


    原因有二。


    這幾十名中正官們推舉上來的賢能,基本全為士家名士,出身寒門之人隻有一人。


    這無異於對天下人釋放出了一個明確信號:


    從今往後,我曹操隻用士家子弟,不用寒門庶族。


    大秦朝的大門,將隻為士家倘開,寒門庶族休要前來自取其辱。


    這同樣也意味著,他奉行了十來年的“唯才是舉”政策,就此為他自己全麵否定。


    “這些士子,皆乃豪傑俊才,既然是依九品官人法推舉上來,盡皆量才任命吧。”


    曹操將名錄扔在了龍案上,微微拂了拂手,語氣中似乎帶著幾分不情願的意味。


    接著,他重新拿起了另一份帛書,眉頭轉眼已凝成了一字寬。


    那是來自於漢國的最新情報。


    情報中將漢國首次科舉,什麽鄉試會試,以及劉備主持殿試,欽點襄陽人馬謖為狀元的細節…


    以及漢朝九州,士家寒門們參加科考的踴躍,對漢廷及劉備的擁戴爆漲…


    諸般情報,皆詳寫其中。


    這才是讓曹操高興不起來的真正原因。


    看到這道情報的第一時間,曹操就知道,這場爭奪人心的戰爭,自己是打輸了。


    自己這邊推行的九品官人法,固然贏得了四州士家豪族的鼎力支持,代價卻是徹底放棄了寒門庶族這支新崛起的力量。


    大秦國的選官大權,也就此落入了士家手中。


    反觀劉備的漢朝那邊,不可思議的整出一個科舉製,與他的九品官人法針鋒相對。


    要命的是這科舉製一推行,既贏得了士家們的支持,又籠絡到了寒門庶族。


    劉備竟用這科舉製,神奇的調和了士家與寒門的矛盾,將他們的利益輕鬆的擰到了一根繩上。


    這場人心爭奪戰,誰勝誰負,一目了然。


    “這科舉之製當真是遠遠優於九品官人法,連如此奇法都能開創出來,蕭方這個鄉野村夫,還有什麽是他做不到的?”


    “朕哪裏比不上那大耳賊,為何朕之麾下,就沒有如此絕世奇才!”


    曹操是咬牙切齒喃喃自語,既有對蕭方的惱恨,又有對蕭方的讚歎。


    又敬又恨,這便是曹操此時對蕭方的心理狀態。


    眾臣們彼此對視,皆是竊竊私議。


    一旁侍坐的曹丕,聽得曹操這番感慨,心下卻不是滋味,更有種被打臉的尷尬。


    九品官人法,可是他當初力主推行。


    為了鼓動曹操實施此法,他甚至是將這九品官人法,吹成了能贏得人心,幫秦國以弱勝強,扭轉乾坤的千古奇法。


    誰能料到,那個蕭方一手科舉製橫空出世,輕輕鬆鬆把他這九品官人法,襯托成了不堪入目。


    這臉打的他是啪啪響啊。


    “咳咳,兒臣倒以為,那蕭方這科舉製,倒似兒戲一般。”


    “據兒臣所知,劉備選的那個什麽頭名狀元,名為馬謖,不過是襄陽馬氏一黃口小兒。”


    “其餘什麽榜眼,探花,還有那些個什麽進士,雖不乏聲名在外的名士,但碌碌無名之輩也甚多。”


    “這樣選出來的所謂人才,能有什麽真才實學,怎比得過我大秦九品官人法,選出來的這些當世名士?”


    “那蕭方這科舉製,雖為劉備籠絡了士家寒門,卻無法為其選出真正的賢能之才,若從長遠計,定然是弊大於利。”


    “兒臣還是以為,我大秦的九品官人法,才是選賢任能,令國家強盛的良製。”


    曹丕滔滔不絕的對比了一番,將科舉製一通貶損,力證自己所獻的九品官人法更優。


    曹操緊皺的眉頭鬆展了些許。


    兒子的話倒也不無道理。


    那什麽馬謖之流,他聽都沒聽說過。


    什麽阿貓阿狗,劉備都敢欽點為狀元?


    這樣選出來的所謂人才,能有什麽用處?


    “嗯,子建所言倒也不無道理…”


    曹操微微點頭稱是,臉色終於多雲轉晴。


    曹丕則暗鬆了一口氣。


    “陛下,現今不是關注偽漢什麽科舉製的時候。”


    “據我細作來報,劉備近月以來,不斷向鄴城,洛陽,宛城一帶調運糧草,兵馬也向這幾地暗中增調。”


    “種種跡象表明,劉備最多本月,必會起傾國之兵,對我大秦發動滅國之戰!”


    “生死存亡,近在眼前,我們必須有所準備啊!”


    郭嘉神色凝重的進言,順手將數道情報,呈奏了上去。


    曹操打了個寒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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