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發白,天色將明未明。


    潁水上,數十艘商船,正借著夜色掩護,向南疾行。


    曹昂扶劍屹立於船頭,目光冷峻如冰,始終凝視著前方。


    典韋瞥了眼這位大公子,從其身上看出了幾分主公曹操的氣度。


    但他也能看出,雖說曹昂極力想表現出與曹操相同的從容不迫,但眉宇間卻依舊透露著一絲緊張。


    或者說,是某種興奮。


    典韋隻是微微一笑,卻也沒有揭穿。


    畢竟對於一個初次領兵的年輕新秀,心中緊張興奮,也是人之常情。


    盡管這些年來,曹昂跟隨著曹操東征西討,也算曆練了不少。


    軍中諸將們出於拍馬屁也好,出於真心也罷,對曹昂的評價也很高,皆誇他有曹操統軍之風。


    但對曹昂來說,這卻是他頭一次脫離曹操,單獨統帥一軍出征。


    任務還是奔襲陽泉,解呂布之危這等重任。


    不得不說,這樣一副重擔,突然壓在曹昂這麽一個,毫無單獨統兵經驗的新秀身上,曹操確實有些冒險。


    曹昂卻很清楚,這正是曹操借此時機,給他展露頭角,建功立威的機會。


    這一戰要是打贏,他在軍中的威望就算是立足了,曹仁這些叔父輩的宗親也罷,樂進於禁這些外姓將領也好,誰還敢不服他?


    身為曹操嫡長子,又立有軍功,更在曹家將士們心中樹立了威望,曹家儲君的位子,誰又能撼動?


    曹操這是在為他將來的接班,鋪平道路啊…


    “父親,你的苦心兒豈能不知!”


    “你放心吧,這一戰我必拿下陽泉,讓天下人皆知,我曹家虎父無犬子。”


    “袁家諸子與兒相比,皆乃犬豚也!”


    曹昂按緊了劍柄,心中暗暗發誓,眼中一抹豪烈自信如火燃燒。


    就在曹昂神思外遊時,前方水麵漸漸變的開闊起來,船隊已是出了潁口,進入了淮水。


    南岸方向,一座城池的輪廓,很快印入眼簾。


    “子脩公子,陽泉城應該到了!”


    身後侍立的馬岱,上前一步,抬手遙指對岸。


    十日前,他奉叔父馬騰之命,率三千馬家西涼兵,以獻馬為由東出潼關,經由洛陽至了許都。


    爾後便會合曹昂,合七千兵馬,乘坐商船經由潁水南下,直撲淮南而來。


    船行數日,一路暢通無阻,終於抵達了陽泉城。


    此時的馬岱,語氣之中,不禁也透著幾分激動意味。


    曹昂目光凝視,隻見城池漸漸清晰,岸邊渡頭的輪廓也印入眼簾。


    零零散散的幾艘商船糧船,正在搬卸貨物,渡頭上除了商人民夫之外,士卒不過百餘人。


    這般景象,顯然陽泉城守軍,並沒有察覺到,他們這支七千奇襲,已是大軍壓境。


    曹昂嘴角揚起一抹冷笑,興奮之中又帶著幾分諷刺意味。


    “郭奉孝果然是鬼謀神算,那大耳賊作夢也不會想到,父親竟會從關中抽調涼州兵助戰,更不會想到我們會偽裝成商船千裏奔襲!”


    “馬子嶽,傳令你的涼州兵,準備大殺一場吧。”


    “今晚,我要在陽泉城內,與伱喝慶功酒!”


    曹昂臉上燃燒著自信的冷笑,豪言壯語間,對陽泉城顯然是誌在必得。


    “末將遵命!”


    馬岱拱手領命,轉身迴頭便去傳令。


    麵朝西岸時,卻無意間瞥間,西岸一座山崗上,一道狼煙正在彌漫。


    這一抹狼煙,忽然讓他有種感覺,似乎是在哪裏見過,卻又想不起來。


    也不知為何,心中突然間閃過一絲莫名的忐忑。


    旋即馬岱便自我安慰,必是大戰之前的緊張緣故罷了,便沒再當迴事,繼續去傳達號令。


    天光大亮,朝霞東升之時。


    數十艘商船,已駛近了陽泉城北渡頭。


    此時不清渡頭,連陽泉城虛實,也已遠遠看得清楚。


    北門已經大開,商人百姓往來如常,毫無大敵當前,嚴陣以待的景象。


    曹昂眼中血絲湧起,拔劍在手,興奮喝道:


    “敵軍毫無防備,全軍聽令,亮出了曹家旗幟!”


    “給我殺上渡頭,一鼓作氣踏平陽泉城!”


    “殺盡一切頑抗之敵,殺出我曹昂的威名!”


    號令傳下。


    商船卸下了偽裝,一麵麵“曹”字旗升起在了船桅上,曹在船艙中的曹軍士卒,也衝上甲板,列陣在了船頭。


    伴隨著號角聲響起,商船滿帆滿槳,朝著渡頭便疾駛而上。


    渡頭上,鳴鑼示警聲很快響起。


    商人和民夫們最先潰散,不足百人的渡頭守軍,眼見曹軍神兵天降,頓時方寸大亂,紛紛也潰散而去。


    一艘艘的商船,幾乎未遇任何抵抗,便衝上了南岸渡頭。


    船上曹軍士卒,則是爭先恐後下船,向著岸上湧上。


    旗艦靠岸,曹昂手提銀槍,作勢就要躍下甲板登岸。


    “子脩公子,不如讓末將先登岸,待末將奪取渡頭,大軍立穩腳跟後,子脩公子再登岸不遲?”


    馬岱卻忽然上前,攔住了曹昂。


    典韋忙也是一攔,點頭附合道:


    “大公子,這馬子嶽說的對,岸上敵情不明,大公子萬金之軀豈能以身犯險?”


    “就聽馬子嶽的,等我軍立穩陣形,大公子再登岸統帥不遲。”


    曹昂眉頭不由一皺,頓時不高興起來。


    馬岱還算委婉,典韋就頭腦簡單的多,不懂拐彎抹角,直接勸他以安全為重,先留在船上看熱鬧,等馬岱穩定局麵再下船吃現成的。


    二人顯然是顧慮著他曹家嫡長子的身份,不敢令他有半點冒險,唯恐他有個閃失,無法去向曹操交待。


    尤其是典韋,曹操把他調給曹昂,就是想靠著他的絕世武藝,隨行保護曹昂周全。


    曹昂卻不領情,二人的好意反倒令他感到自己受到了冒犯。


    “吾乃這七千將士的統帥,自當身先士卒,以激勵士氣,豈有躲在後邊看熱鬧的道理?”


    “爾等都莫要攔著,我要即刻下船,親自統帥將士們奪下渡頭!”


    曹昂卻臉色一沉,斷然拒絕了二將好意,提槍就朝船下走去。


    馬岱和典韋對視一眼,忙是跟了上去,又想勸阻。


    曹昂卻槍一橫,傲然道:


    “郭奉孝計策已成功,大耳賊毫無防備,陽泉之敵不過兩千餘人,能有什麽威脅?”


    “爾等休要杞人憂天,我曹昂自有父親洪福護佑,這天下間能取我性命之人,還沒有生出來!”


    這霸道無匹的豪言,將馬岱和典韋徹底震住,竟是不敢再上前阻攔。


    曹昂再無多言,翻身上馬,躍下了船頭,踏上了南岸土地。


    “曹公這位嫡長子,當真是人中之龍啊,其子尚且如此,這曹公不知得是何等雄主?”


    “或許賈文和說的確實沒錯,曹公雖弱於袁紹,卻定能以弱勝強,打贏了官渡一戰。”


    “叔父聽從賈文和勸說,出兵相助曹公,也許真是一樁明智的決定…”


    馬岱望著曹昂背影,心中暗暗感慨。


    接著定了定神,亦是翻身上馬,催動西涼士卒登岸,追隨曹昂而去。


    “大公子不愧是主公的嫡長子啊,這份霸道自信,確實像極了主公…”


    典韋心下也是嘖嘖暗讚,忙也手提雙戟,緊緊跟了上去。


    數十艘商船陸續靠岸,不多時間,近半數三千餘曹軍士卒,便已悉數登岸。


    曹軍,已然半渡。


    陽泉北門城頭之上。


    陸遜居高臨下,已清清楚楚看明曹軍形勢,也看明了曹軍剛剛半數登岸。


    時機已到。


    陸遜目光如刃,拂手喝道:


    “點起號火,給小關將軍發出信號!”


    一道狼煙,迅速的升起在了北門城樓上。


    而此時。


    渡頭兩側的葦叢之中,關平和許褚,各率一千兵馬埋伏其中。


    關平手中長刀緊握,戰意澎湃的雙眼,正緊緊盯著陽泉北門。


    當一道狼煙升起時,關平眼中戰意,霎時間爆燃而起。


    長刀向渡頭一指,厲喝道:


    “全軍聽令,隨我殺入渡頭,殺盡來犯曹軍!”


    虎吼聲中,關平一馬當先,提刀縱馬,衝出了葦叢。


    一千餘關家軍將士,蓄積已久的殺意狂燃而起,如虎狼般衝出葦叢,追隨著他們的少將軍,向著渡頭方向殺去。


    與此同時。


    西側葦叢之中,許褚也率許氏虎士,以及另外一千陽泉守軍殺出。


    兩千士卒,如兩支利劍,沿著淮水南岸,向著渡頭東西對進,襲卷而來。


    轉眼之後,兩柄利劍刺入渡頭。


    此時曹軍剛剛半數登岸,上岸的三千曹軍還沒有來得及結陣,正處於短暫的混亂當中。


    這個時候,正是一支登岸軍隊,最為脆弱的時候。


    偏在這個時候,伏兵陡然殺至。


    登岸曹軍被殺了個措手不及,頃刻間便被攔腰打穿,陷入了混亂之中。


    關平和許褚,各統兵馬,一個從西殺到東,一個從東殺到西,輕輕鬆鬆便將曹軍打崩。


    陸遜的半渡擊之之計,轉眼之間,便殺到曹軍潰不成軍,向著岸邊紛湧而逃。


    而此刻。


    曹昂已是神色愕然,目瞪口呆的看著劉軍伏兵忽至,看著自己登岸的軍隊,轉眼之間被打崩。


    “伏兵?他們竟然布下了伏兵?”


    “劉備不是中了郭奉孝之計,全然沒有防備到我大軍偷襲陽泉嗎?”


    “為何竟會在渡頭提前布下伏兵?”


    曹昂聲音沙啞顫栗,滿臉的霸道自負,已為無盡的驚愕困惑所取代。


    那眼神表情,仿佛見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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