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如霜現在隻想迴到冷香舫,免得又節外生枝,她朝鐵無私點了點頭,示意若沒什麽事自己便告退了。鐵無私麵露難色,眼下又沒理由留她,兀自別過身去。得到鐵無私的許可,冷如霜來到段少胤身旁,輕聲道:“迴去吧!”


    剛走出寺院,方才跟空寂大師談話的東方鴉急忙跟上,他繞到了眾人前方,躬身作揖,“不知冷才女是否有空閑?實不相瞞,上次替冷才女解圍之後,輪長老私下找了我,他想跟冷才女致歉。”


    冷如霜柳眉輕蹙,她想起那次被攔下馬車,分明是他們兩人合謀演戲,如今挾此事要求她赴約,雖感不快,但婉拒邀約,豈非不給丐幫麵子?冷如霜沉吟半晌,輕歎了口意,點頭道:“好吧,那就今晚。貴府離冷香舫太遠,不若這樣,地點便揀在醉香樓,不知東方公子意下如何?”


    東方鴉為之愕然,從他臉上表情看,他十分抗拒。但若拒絕這個條件,便給了對方推掉赴約的說詞,東方鴉麵色為難,無奈地說,“好吧,麻煩冷才女了。”


    “多謝體諒。”冷如霜頷首道。


    一旁段少胤聽得一頭霧水,他不明白為何冷如霜要挑在醉香樓。先不說那裏是煙花柳巷,良家婦女絕不輕易靠近,更何況還是西門雀的地盤。當初冷如霜差點在醉香樓被擄,曆曆在目,照理來說冷如霜唯恐避之不及才是。


    後方的姬若雪低頭不語,微微苦笑,她倒是明白冷如霜的用意。東方鴉邀約,此事絕非臨時起意,勢必有所準備,倘若貿然赴約就跟羊入虎口沒兩樣。冷如霜故意揀醉香樓,目的便是打亂其布署,好教他計謀打空。


    除此之外,冷如霜前去醉香樓一事,西門雀必定聞其風聲。到時前去醉香樓,恰好可以借由西門雀牽製東方鴉,讓他們互相牽製,彼此爭鬥。想到這裏,姬若雪不禁感歎,冷如霜雖不像她賣弄姿色,但利用四人不合之心彼此勾心鬥角,這點兩人倒是有所共識。


    匆匆告別東方鴉後,三人走到馬車旁。段少胤停了下來,他轉過頭來,雙目凝視著姬若雪,“你走吧!”


    “你要放她走?”冷如霜蹙眉,“你不怕她又來害我們?”


    “她害了一次,方才救了一次,兩相抵銷,誰也不欠誰了。”段少胤劍眉一軒,沉聲道:“倘若你再想害我們,到時別怪我不客氣了。”


    姬若雪淡然一笑,“今日見過你的絕世刀法,我若再與你纏鬥,豈非成了天下第一的傻子?”言罷,她趁著四下無人,撕下了麵具丟給段少胤,身形一晃,她人已掠出數丈,半晌之後,芳蹤消失。


    夜涼如水,晚風習習,一輛馬車朝醉香樓緩馳而來。


    段少胤將馬車交給醉香樓下人,他攙扶冷如霜的玉手下車,兩人並肩而行。冷如霜穿著一襲雪衣素裳,腰腹用玉帶緊裹,嬌美身段一覽無遺。段少胤一如既往,身穿黑色大衣,抱刀而行。


    醉香樓下人依冷如霜所求,揀了一處恬靜與優雅兼具的偏院。正值初冬,院子裏花草稀疏,鬆柏矗立。兩人甫入偏院,映進眼簾的是一處水池,水池旁有小橋假山,兩旁是左右廂房,廊道均用鏤空刻雕的檜木欄杆圍著。


    一棟棟精巧的房舍,清水繞屋,小橋低迴,顯得清幽絕俗,令人身在其間,忘卻紅塵囂亂,世俗煩惱。舉目四顧一會後,段少胤和冷如霜來到正屋前,紗窗均是精美雕花,映襯出脫俗之息。


    東方鴉早已等候多時,朝兩人恭敬施禮,若是前幾日,東方鴉的視線肯定在冷如霜身上,但今晚他卻將目光移至段少胤,不住打量梭巡。


    兩人走上軟墊旁,前方是一個長幾,段少胤盤腿而坐,冷如霜正跪入座。東方鴉微微一笑,揮手讓婢女斟茶。寒暄一番後,東方鴉進入正題,展顏一笑,“今日瞧見醜兄大展神威令我佩服不已,若我沒記錯,醜兄目下應是冷才女所聘雇的馬夫,不知醜兄可有什麽抱負?”


    東方鴉此話一出,意思十分明顯了,他打算攏絡段少胤。冷如霜呷了口茶,麵不改色,似是早料到東方鴉會有此一著。冷如霜故意默不作聲,瞥了段少胤一眼,似是想看他如何應對。


    段少胤聳了聳胳膊,“我不過是粗人,談不上什麽抱負,但求溫飽。”


    “醜兄擁有如此蓋世刀法,為人卻謙虛為懷,淡泊名利,實屬難得。”東方鴉故意加重語氣,“我底下能人雖多,龍蛇混雜,參差不齊,若有像醜兄這般胸懷仁義之人加入,不知該有多好?!”


    冷如霜側目斜睨,忍不住道:“東方公子此言,莫非想招攬阿醜?”


    東方鴉微微一笑,“冷才女蕙質蘭心,不知可否割愛?”


    冷如霜輕搖螓首,神情淡然,“阿醜不是貨物,談不上割愛,若他自願跟你,冷如霜絕不阻攔。”


    東方鴉聞言大喜,“不知醜兄意下如何?”


    段少胤思索半晌,故作歎息,“久聞東方公子大名,在下亦想為其效力,可惜在下所欠的是恩情,並非名利這般簡單之事。冷才女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因此而背信違約,還請東方公子見諒!”


    東方鴉為之愕然,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才好,段少胤瞧他反應,心中莞爾一笑。銀冠侯曾告訴過他,世上多數人無法抗拒名利,為了這兩個字他們能做出很多事,哪怕是令人不齒之事。


    不過,凡事總有例外,有兩種人不受名利影響。一種人追求自身喜惡,比方一個癡迷劍術之人,不在乎名與利,隻想找個劍術高手一決勝負。另一種人是欠了恩情的人,他們把恩情看得比任何事還重要,為了報答恩情情願犧牲自我。


    良久,冷如霜打破尷尬,“東方公子不是說輪長老要道歉,怎沒見著人影?”


    東方鴉怔了怔,支支吾吾地說,“輪長老似是身體微恙,今日不克前來。”


    “既是如此,那便不勉強了。”冷如霜呷了口茶。她早料到輪不破隻是幌子,那是用來邀她前來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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