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月縈雖想再說服他,但想起待在客棧不知全盤情況的嚴穆,不得已隻得打消念頭。她凝視段少胤半晌,歎了口氣,續道:“你若改變主意的話,就來禦劍派找我,我會和掌門說說。”


    段少胤貶了眨眼睛,捉弄道:“這樣問吧,倘若我加入禦劍派,我能和你一起行動嗎?”


    邢月縈納悶道:“什麽意思?”


    段少胤展顏笑道:“近水樓台先得月,你沒聽過嗎?”


    邢月縈怔了半晌,耳根子瞬間燒成紅燙,白了他一眼之後,忍不住嗤笑一聲,旋又故作鎮定道:“哼,就知道油嘴滑舌。”她倏地往後掠去,不到一會兒,她已消失在他的眼前。


    段少胤返迴客棧,段玉瑾從容地飲酒,一旁卻早已不見嚴穆的身影。他一問之下得知,原來嚴穆知道自己上當受騙之後,一時氣憤奪門而出。段玉瑾瞥了他一眼,問道:“你不覺得該跟我說些什麽嗎?”


    段少胤故作納悶道:“哦,我該說什麽呢?”


    段玉瑾放下酒杯,冷然道:“你讓我收爛攤子,難道你不覺得對我有所虧欠嗎?”


    段少胤摸了摸下巴,笑道:“你不是佛門中人嗎?施比受更有福,你這樣強調迴報,那可不是件好事。”


    段玉瑾的聲音還是很平和,他淡然道:“我總算知道什麽是恩將仇報了。”


    段少胤灑然一笑道:“哈,我隻是說笑的,方才多謝你了。”


    段玉瑾站起身來,朝櫃台取過一壺酒,笑道:“這桌的酒錢你知道怎麽做了。”言罷,他徑自走出客棧。


    段少胤聳了聳肩,付賬之後,也提著一壺酒跟上去。


    雪花片片落下,兩人並肩走在大街上。段少胤來到市集,找到一間用竹棚搭製的鐵匠坊。他瞧見一名男子,走上前問道:“你認識李冶嗎?”


    男子本來專心鑄鐵,聽他提及李冶二字,忽地瞪大雙眼。他訝然道:“李冶正是家父,莫非你認識家父?”


    段少胤聞言一怔,仔細端倪這名體格壯碩的男子,倏忽間,他注意到一塊掛在男子脖子上的鐵牌,鐵牌上單寫一個“李”字。段少胤皺眉道:“這鐵牌是李冶的?”


    男子摸了摸鐵牌,點頭道:“這是家父的遺物,本來我打算將它一同下葬,後來有些不舍,所以才掛在身上。”


    段少胤倒抽一口涼氣,詫然道:“你是說遺物?”


    男子看了看他,旋即明白怎麽迴事,苦笑道:“家父兩年前因肺結核去世。我叫李展,現在鐵匠鋪由我繼承。”


    段少胤歎道:“唉,想不到人事已非。”


    李展沉吟半晌,臉上露出困惑之色,問道:“不瞞你說,家父向來不與人打交道,生平結識的朋友十分少,你年紀看上去也不大,不知跟家父有何關係?”


    段少胤微一定神,淡然道:“要說是忘年之交,似乎也有些不妥。這樣說吧,我手上這劍是出自他的手,算是與他有緣。”


    李展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


    便在這時,後方忽傳腳步聲,段少胤迴頭一瞥,竟是邢月縈和嚴穆兩人。邢月縈與他對視一眼,訝然道:“你怎麽在這?”


    段少胤笑道:“那你又怎麽在這?”


    李展似乎知道邢月縈前來的原因,兀自上前道:“刑姑娘,經過再三思索之後,我還是無法答應你的請求,還請另請高明吧!”


    邢月縈柳眉倒豎,不悅道:“我訂金已付,你要言而無信?”


    李展猛地搖頭,趕忙解釋道:“邢姑娘誤會了,我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從懷中取出一隻錢袋遞給她,長歎一聲道:“這是你當初所付的訂金,我原封不動還給你。”


    邢月縈仍是不滿地道:“你嫌錢不夠嗎?”


    李展麵色一沉,歉然道:“還請姑娘請勿再過問了。”


    與此同時,一群人走入鐵匠鋪,他們紛紛身穿官服,手持佩刀。一名留著絡腮胡的男子,瞥了邢月縈一眼之後,將目光轉到李展身上道:“李展,別忘了承諾。”


    李展像是驚弓之鳥彈了一下,縮起身子,戰戰兢兢道:“請大人明察,我已照大人所述,不再接下其他人的單子,全心為朝廷鑄刀。”


    男子得意地轉過頭來看向邢月縈,冷笑道:“聽清楚了吧,他不會再幫你們鑄劍了。我叫張保,是這裏的總捕快,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們要是敢亂來就別怪我了。”


    邢月縈雙目一凝,在心中幽幽長歎一聲,現在她已知道李展為何拒絕了她。換作是別人,她定不會善罷罷休,但對方是官府的人,她也不敢與其硬碰硬。


    邢月縈聳了聳肩,無奈地退開數步,張保瞧她主動示弱,大笑起來,模樣盛氣淩人。張保看向李展,問道:“對了,還有那件事,你考慮得如何了?”


    李展聞言一懍,大驚道:“大人,此事萬萬不可,其餘的事草民全憑大人意思,隻有這件事請允許草民拒絕。”


    張保瞪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道:“我隻是給你台階下,你還真敢拒絕?”跟在他後方的捕快半抽出銀刀,雙目緊盯著李展,隻要一聲令下就會衝上前將他拿下。


    劍拔弩張之際,一個穿戴金飾銀環的男子,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他臉上有一道傷疤,目透兇光,看似來者不善。他看了看張保,冷冷道:“事情怎樣了?”


    張保冷然道:“這小子敬酒不吃,看起來是想吃些罰酒。這樣吧,我把他交給你,讓你好好處理一下。反正就算真弄出人命,我這邊也會幫你。”


    段少胤雖不知所謂何事,但從張保輕蔑的語氣聽起來,肯定不是好事。光天化日之下,官府的人與江湖中人狼狽為奸,還真是令人不勝唏噓。


    那名男子看向李展,沉聲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最好想清楚了。”


    李展猛地搖頭,似是無奈又有些悲憤地道:“唉,哪個男人肯將妻子轉讓出去,就算天底下真有這種人,我李展也絕不是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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