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彥鬆開手坐在地上,沒再說話。孫傳堯也坐了起來,看到車夫的臉被自己劃傷,鮮血淋漓,染紅了衣襟。他一邊用手抓著傷口,一邊驚慌地看著自己和李季彥,站起身,踉踉蹌蹌地逃走了。


    孫傳堯道:“我們走吧,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李季彥疑惑道:“我們去哪裏?”


    孫傳堯心裏猶豫,沒有答話。


    李季彥起身沒有站穩,跪倒在地上,沉重地喘著氣息。


    李季彥這個樣子是孫傳堯最擔心的事情,為什麽自己每次碰到他,都是他在發病的時候,這麽奄奄一息的樣子,都走不到神禾苑。


    孫傳堯拉起李季彥,嗬斥道:“李季彥,你別再裝了!快點跟我走!”


    李季彥全身炙熱,孫傳堯心裏清楚,這個症狀,他是裝不出來的,隨即又碰了碰他的額頭,燙得像火燒似的。


    孫傳堯問道:“李季彥,李燕亭給你的紫草根呢?你肯定有帶在身上。”


    李季彥全身無力,倒在孫傳堯的身上,神誌逐漸昏迷,沒來得及答話。孫傳堯從李季彥身上找到藥瓶,將藥丸放到他的口中,輕聲叫著他的名字,沒有迴應。


    孫傳堯猶豫片刻,將李季彥扶了起來,走向邱府的後門。邱府後門緊閉,從外麵硬闖進去,動靜太大。孫傳堯將李季彥放到牆邊,自己翻身進了後院,打開大門,索性將李季彥抱了起來,來到後院中一間空置的房間。


    李季彥清醒過來的時候,看到自己躺在床榻上。孫傳堯坐在桌旁,將手裏的短刀配件全部拆開,用一塊磨刀石,打磨著手裏的刀刃。


    窗外掃進一片晨曦,天色已亮,李季彥想著,自己應該躺了很久。


    兩個人就這樣什麽話都不說,坐了很久,起先是因為李季彥實在沒有力氣講話,等到緩過神來,才開口道:“阿堯,我們在這裏已經待了半個時辰,你什麽話都不說,如果你是在生景宣的氣,我可以和你解釋一下,他這兩天一直在替你想辦法,為了這件事還和父親吵了起來。燕亭,沒什麽事,你可以放心,蔣醫官說再休養幾天,傷口就會痊愈。”


    孫傳堯聽著話,心裏愧疚萬分,自己親手砍傷了燕亭,到底是一個多麽殘忍的殺手,才會對燕亭揮出刀刃?孫傳堯再也無法忍受內心的憤恨,站起身拉著李季彥將他推到牆邊,用刀刃抵著他的脖子,說道:“你能不能不要說話。我知道在你們眼裏,我就是一個殺人犯,連馬廄的牲口都不如。你們在利用我之後就可以隨意丟棄。可笑的是,我竟然還相信李景宣會來救我,是你們的父親殺了我的親人,毀了我的人生,讓我變成現在這種樣子,別以為我不會殺你。每天晚上我都在想著怎麽折磨你,告訴我,我現在是應該砍了你的手還是割下你的耳朵?”


    孫傳堯手中的短刀緩緩流下血跡,李季彥卻神情自若,眼眸清澈地望著孫傳堯,完全放棄了抵抗。他是太過信任自己還是病傻了才放棄抵抗?孫傳堯開始後悔自己持刀的手是不是用力過度,又因為憤怒,全身顫抖起來,見鬼,再這樣下去,自己也要得茅葉熱症了。


    屋外響起腳步聲,邱澤推開房門,走了進來,驚異道:“阿堯,你在幹什麽,他是誰?”


    孫傳堯轉身看到邱澤,放下手裏的刀,迴到椅子上,平複自己的氣息和思緒。


    邱澤將李季彥扶了起來,讓他坐到椅子上,走到孫傳堯身前,問道:“阿堯,告訴我,他是誰?”


    孫傳堯用手扶著額頭,冷笑道:“你的姐姐是皇妃,怎麽你不認識,他是李珣的皇子李季彥。”


    邱澤轉身關上屋門,低聲道:“阿堯,我和你有什麽仇?不就是對你隱瞞了我姐姐的身份,你也沒必要把皇子挾持到我家裏來,將他殺死。”


    孫傳堯爭辯道:“我沒想殺他。”


    邱澤道:“你不會還想告訴我,他是自願跟你來的吧。孫傳堯,你身上到底要背多少罪名,才會收手。”


    孫傳堯淡然道:“李景宣說了,皇上會夷滅我的九族,我忘了告訴他,你們已經殺過一次,我還會怕第二次嗎?”


    邱澤見孫傳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將他拉了起來,神情肅然道:“孫傳堯,你快點把李季彥送迴去,其他事情我們可以慢慢想辦法解決。”


    孫傳堯推開邱澤,冷漠道:“已經來不及了,怕是那些侍衛早就報案了,崔小言還等著我把他帶迴去,否則我兩邊不好交差。”


    邱澤道:“阿堯,崔小言依仗權勢,為所欲為,你怎麽能和他聯手對付皇族。你的親人呢?你說你有娘親和哥哥,他們會怎麽看你的行為。”


    孫傳堯神色淒涼,靠著牆壁,坐倒在地上,冷言道:“我的娘親和哥哥死了,被李珣和李景宣這群皇族殺死了,別再和我提他們,我甚至都不記得他們長什麽樣子,對我說過什麽話。至於我殺過多少人,犯了多少罪,已經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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