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現代穿越到古代人,因為其生活環境的問題,總會對於古代種種殘酷無情的規定有些不忍。


    李歡也一樣,始終沒辦法做一個殘酷無情的大地主。


    他想過給這些人一些邊角料做成的鎧甲,也不至於讓他們無情地去送命。


    隻是,阿嬌的某一封密信之中,提及到了李歡某一場對士兵們的即興演講之後,李歡自此打消了不少大膽的念頭。


    因為,劉徹知道他現在和劉陵已經是假戲真做,但這不是可怕的,因為劉老板早就默許了這件事情。


    劉老板認為可怕的是謀反這件事情,也假戲真做。


    因為李歡做的太像真的了……


    這不能怪劉老板想法太多,就是李歡自己,有時候睜開眼睛,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跟著劉安造反了……


    到了這個時候,公孫賀很自然的把自己所有的發現,都上報給了皇帝劉徹。


    阿嬌在書信中說,韓嫣上報給皇帝的密信之中,表達了自己隨時都準備為皇帝去死的想法雲雲。


    隻不過這事兒,阿嬌覺得很扯澹,因為她覺得,這個世界上,隻有自己會心甘情願地為了劉徹去死,除此之外,就是衛子夫這個她眼中的小賤人,也不會為了阿彘去死。


    水稻已經開始灌漿。


    李歡和牛郎在水田邊上,用手指碾下還在泛綠的穀子,捏碎的澹香白色漿汁炸碎在手指頭上,李歡湊到鼻尖邊上嗅了幾口,臉上流露出很滿意的表情。


    隻是,這個時代的穀子,遠比不上後世那已經極其完美的雜交水稻。


    牛郎學著李歡的樣子,做了一個同樣的動作,他隨後扯下幾顆穀子,丟進嘴裏咀嚼了起來。


    隨從們一聲不響的跟在侯爺身後,沒人知道侯爺這樣身份的尊貴的人,為什麽比農人都關心這些穀子。


    張安世提著霍去病從河裏射到的大草魚,用眼神叫走了牛郎。


    李歡脫掉鞋子,卷起衣服,下到水田裏,開始拔除最後一次的雜草。


    護衛們見到這一幕之後,一個個都紛紛有樣學樣。


    小半日時間過後,大草魚已經開始散發著香氣,李歡坐在溪水邊上洗掉腳上的泥巴。


    劉不害和劉建趕到這裏後,正好看到這一幕,兩人都不由自主地睜大了眼睛,似乎像是感覺自己看錯了一樣。


    “相國!”劉不害緩步走上前去,拱手一禮。


    李歡穿上鞋子,洗淨雙手:“來得正是時候,牛郎和安世已經烤炙好了四條大草魚,有什麽事情,一並坐下來邊吃邊說。”


    “相國相邀,自然不敢推辭。”劉不害嘿嘿一笑,拉著兒子劉建在一邊的田埂上坐了下來。


    稻香混合著泥水、青草的味道,還有金黃大草魚那誘人無比的香氣。


    人生所有的疲倦和悲愁,都會在這一瞬間被忘記。


    劉不害甚至差點忘記了自己是來做什麽的。


    李歡卻已經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中去,北方一直都沒有消息傳迴來,劉徹也是鐵了心的在明年開春的時候,看到李歡滅掉南越國。


    似乎像是把所有的消息都管控了起來,李歡發現不僅沒有辦法從阿嬌口中得出什麽有用的東西。


    就是金盞,都像是被劉徹下了封口令一樣,對於匈奴那邊的情況,都一概不知。


    “有什麽事情要稟報,現在說吧。”


    聽到了李歡提醒的聲音,劉不害像是愜意的田園夢做到了一半被打斷。


    “哦……嗯……”劉不害急忙掏出紙張來擦嘴:“出兵的事情……王上不知道為什麽,忽然要親自統率大軍南征,甚至讓大將軍都留守後方……”


    看著劉不害這模樣,李歡忍不住笑了笑:“這有什麽問題,我們現在兵強馬壯,區區南越國,彈指可滅。”


    劉不害苦笑一聲,臉上那種寒酸的表情,就算是他已經做了很長時間的大農令,卻依舊沒有半點改變。


    “相國,我本想讓您勸阻一二的,畢竟王上年事已高,南征之戰的事情……”


    “劉建,你覺得呢?”李歡看向劉建。


    劉建忙坐直身子:“迴稟相國,王上是存了自己掌兵的念頭,恐怕無法改變他的想法。”


    “兵力配給怎麽部署的?”李歡一副完全不知情的亞子。


    劉建略顯拘束的說道:“七千老軍,一萬新軍,三千囚徒、贅婿、商賈軍湊一塊兒,其中以三千囚徒、贅婿軍,七千老軍作為先鋒,一萬新軍作為中軍。”


    看著李歡臉上並沒有流露出什麽不一樣的神色來,劉建這才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接著說道:“不僅如此,王上都拒絕了豫章郡那邊提出來的援助,除此之外,還讓大將軍和相國就在國內,他自己親自率兵從豫章出擊,定然可以一戰成功……”


    “伍被將軍可曾跟隨作戰?”李歡伸手從嘴唇邊上抽出魚刺,依舊像是身外事一樣。


    “不曾。”劉建神色複雜,劉不害也是一臉複雜之色。


    “那誰人作為隨軍指揮呢?”李歡又問道。


    “是王上的那些門客中的人。”劉不害表情悻悻的,滿是古怪之色,他知道李歡想問的是伍被,但伍被沒有被選中隨軍。


    “既然是王上的門客……”李歡笑了笑:“你二人為何是這樣一副表情?王上有數千門客,就算是數千頭豬,湊在一起,也能想出辦法把人吃了。”


    見李歡說得輕巧,劉不害卻完全沒有放鬆的樣子:“相國,我父子二人到此,就是希望相國您能出麵勸阻王上放棄這個想法,這實在是太危險了啊!”


    劉建也道:“王上素來最聽相國的,若相國進言,自然一切都好說。”


    “如果是別的事情,或許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我覲見一二,王上就會改變想法了,可唯獨是這件事情,恐怕就算是我,也沒可能讓王上改變想法。”


    李歡兀自搖頭,一副確實束手無策的樣子。


    劉建還想說什麽,可劉不害卻已經先一步拱手道:“既然相國如此確定,那不害也就再無他言,隻是還想問相國一事。”


    “但說無妨!”李歡微微一笑,劉不害或許能力不足,可單獨是察言觀色這一點,他就很喜歡;至於其身邊的劉建,很顯然就是那種眼力不足之輩。


    “相國也是當世名將,不害鬥膽一問,此番王上親自帶兵,吉兇如何?”


    李歡聽在耳中,暗道這劉不害還真是狗,但卻含笑道:“王上出兵,乃是為陛下征討不臣,以王道伐不義,天勝之,此正乃是兵法所雲之天時。


    自豫章出兵,由內而南,出其不意,此乃地利也;七千老軍,又都是王上忠心耿耿的老卒,一萬新軍,則都是我淮南之地的熱血男兒,此乃人和也。


    常言說得好,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而我淮南軍,眼下已經占據所有,此戰如何能不得勝?”


    聽完了李歡這番話,劉不害稍微懸著的心,也逐漸放鬆下來。


    “今年相國一直奔走在各地,極為重視農桑,豐收也是一定了。”


    “都是上天給飯吃,但凡是雨水稍微多一點,都要淹掉許多的良田。”李歡見劉不害有意轉移話題,自然樂意。


    “淮南防汛還需要繼續做,疏通河道,擴充堤壩,任何一樣都不能少,隻是眼下秋收之後要動兵,這些事情也就隻能推遲到明年再做。”


    聽著李歡這番話,劉不害也頗為感慨:“今年確實是一個好年景,隻希望明年上天能再借我們這樣的一個好年景。”


    兩人隨意聊著,劉建安靜的在邊上聽著,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左右,劉不害這才起身告辭。


    劉不害離去之後,劉陵掐著點兒就來了,實則是她人在之前就已經到了,隻是發現了劉不害之後,故意避開了。


    “劉不害就是一條養不熟的狗!”劉陵氣唿唿的坐了下來,瞪了一眼李歡:“魚呢?我的魚呢?喂狗都不給我吃?”


    李歡完全被這話逗笑了,他立刻吩咐光頭強去取魚兒過來。


    “這麽急躁幹嘛?你沒看到,你剛剛發怒的時候,眼角都多出來了好幾條皺紋。”


    李歡的話,瞬間讓盛怒中的劉陵變成了安靜的冷豔美人。


    他給劉陵倒了熱水,這才問道:“劉不害投靠你父王了?”


    “是。”劉陵點頭:“也說不上是投靠,或許隻是從小的積威,他很懼怕我父王,雖然在你和韓嫣的支持下,做上了大農令,但是做任何事情都畏畏縮縮。”


    劉陵喝了一口熱水,整個人眉頭緊鎖,她不太懂李歡為什麽一定要堅持喝燒開後的水,但想要和李歡長久相處,這個習慣就隻能接受。


    “此前司馬遷處理好的文書,他直接就下令讓人去處理,但是現在不一樣,他都會交給我父王看,父王點頭之後,他才會讓人去處理。”


    “這樣的人,正是我所需要的那種人。”李歡撫掌:“也說明我沒有看錯他,他就是那種扶不上牆的爛泥,而我所需要的,就是爛泥,如果他太有出息的話,我反而就要考慮另外的問題了。”


    劉陵的心情已經平複了不少:“你要是這樣說,我一下有些不太懂,你究竟在想什麽?”


    “不是我在想什麽,而是你父王。”李歡道:“你就沒想過,你父王真的會什麽都仰仗我?”


    劉陵聽完這句話之後,那雙桃花眼裏,立刻閃過一抹清明之色。


    李歡頗為吃驚,這娘們兒的腦子,實在是轉動的太快了,別的人或許會選擇遠離這樣的人,但是他就喜歡這樣的人,長得漂亮,腦子又是一等一的聰明,自己真的很難不喜歡這樣劉陵。


    “為什麽,你看起來像是被我父王給利用了,你卻一點也不生氣?”劉陵說完之後,卻又覺得自己這話像是有些別扭,便重新補充道:“我的意思是,你這個時候,不應該表現出憤怒的樣子來?這樣才正常點?”


    “你順著你的思路想,如果我真的這樣做了,那你說我還像是一個為了複國忍辱負重的人嗎?”李歡從隨身攜帶的一個袋子裏,摸出來了一塊看起來黑紅黑紅的玩意兒。


    劉陵第一眼看著,還以為是土塊石頭,可細看之下,卻又覺得不對勁,而這個時候李歡卻已經拔出隨身攜帶的劍來,輕輕的在這看起來像是石頭的東西上蹭了一下。


    這石頭一樣黑紅的東西上,立刻就被刮下來了指甲蓋兒大小的一塊石頭。


    隨後,李歡拿在手中,看著劉陵道:“張嘴,嚐嚐這個。”


    劉陵臉一紅,眼中流露出一抹怪異的表情:“你……”她把臉一板,神色嚴肅了起來:“過分了啊……”似乎是覺得,李歡不應該什麽東西都往她嘴裏塞。


    可下一刻,她卻看到李歡直接把這一塊石頭丟進了自己的嘴裏。


    劉陵覺得,李歡這就是故意在戲弄她,她哼了一聲,就想看著李歡怎麽把這塊石頭咽下去。


    “師父,我要!”隻是,張安世這個時候卻像是一條聽話的小狗一樣,湊到了李歡身邊,搖頭晃尾的樣子,甚至讓劉陵都有些懷疑,這小家夥真的就是小狗變得。


    李歡寵溺的看著張安世笑了笑,抓著劍,又磕下來了一塊拇指大小的石頭。


    張安世眼睛發亮,抓起來就丟進嘴裏,滿臉享受的走到了一邊上。


    隨後,牛郎也來了,隻不過他紅著臉,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一樣。


    李歡如法炮製,也給了牛郎一塊兒。


    哪曾想,霍去病居然也紅著臉走了過來,用劉陵從沒有聽過的順從聲音,對著李歡說:“阿父,我也想要。”


    李歡從袋子裏摸出來了兩塊像是他鑄造的銀元寶那樣的黑紅石頭,交給了霍去病。


    霍去病這個時候高興的樣子,和他的年齡非常相符。


    “給我一塊。”劉陵感覺李歡有什麽地方在瞞著自己,可……不可能這麽多的人都為了騙自己,就吃石頭吧?


    李歡微微笑著,提著劍,磕碎了一塊拇指大小的黑紅石頭,交給了劉陵。


    劉陵拿在手中,發現這並不是石頭,反而像是什麽……吃的?


    可……她卻從來沒見過這種吃食啊,這簡直比李歡弄出來的炒麵都古怪。


    炒麵那食物香氣的味道很誘人,可是這個黑紅疙瘩……


    看著李歡又用劍砍下來三分之一的黑紅石頭,直接丟進了自己的水碗裏後,劉陵不再遲疑,把這塊黑紅的疙瘩,放入口中。


    霎那間,一種劉陵從未感受過的甘甜滋味,在其口中瞬間綻放開來。


    劉陵一雙桃花眼中,立刻就浮現出來了震驚的表情,她吮吸著那黑紅疙瘩上越發甘醇甘甜的滋味,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李歡,囫圇著要說話,卻流出來了一絲微紅的口水。


    李歡看著劉陵擦口水的動作,一臉凝笑:“真浪費,要是流我嘴裏就好了。”


    “呸呸呸!惡心死人了,快告訴我,這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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