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遷往窗戶邊上挪了挪屁股,跪坐著,也伸長了脖子,往那邊仔細的看了過去。


    “我和我阿舅,都是私生子,從小就沒人把我們當人看。”霍去病很平靜地說出這番話,隨後卻不由自主的冷笑了一聲:“誰又能想得到,阿舅這樣的人,會有如此驚天之成就?”


    司馬遷搖搖頭,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霍去病,他家中世代為官,如果說自己能體會那就真的太賤了;但百姓的苦楚,他卻看在眼中,知道這個世界有多麽不好,自己也想努力的改變這一切。


    “出身寒微,不是恥辱,能屈能伸,方為丈夫。”李歡的聲音忽然從樓下傳來,伴隨著上樓木板噔噔的聲音,李歡走到了霍去病身邊,他伸著脖子往外看了一眼:“很在意自己的出身?”


    霍去病搖頭:“小時候很在乎,別人都有阿父護著,我沒有,那會兒阿舅還在給長公主做奴騎,我讓曹襄欺負了,阿舅都要和我一起受罰。”


    “所以你一直都討厭曹襄。”李歡坐了下來:“你娘擔心你,讓我過來看看,怎麽,認同我說的這番話嗎?”


    “出身寒微,本就不是恥辱。”霍去病不假思索道:“阿舅和阿父能做到的事情,我將來也一定能做到。”


    “這就對了,人本就是生而螻蟻,命如紙薄的;但我們不能為此,就失去了鴻鵠之誌。”李歡欣慰地拍著霍去病的肩膀。


    這樣環境下長大的孩子,沒有心理疾病都是怪事兒了,但霍去病卻能做出那般戰神一樣的成就,千古奇絕!


    “阿舅小時候,在他父親家中放羊,過著的日子,就如這般淒慘,他的同族兄弟,從不將他看作自己人,找到機會就打他欺負他。”霍去病說這話很平靜。


    李歡和司馬遷都認真的聽著。


    “他實在是活不下去了,這才跑迴來長公主府來找祖母,那時候是長公主給了阿舅一口飯吃,讓他做公主府邸裏的奴騎……”他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就是奴隸。”


    霍去病望著李歡:“阿父,世上為何會有如此惡毒的父親和兄弟,自己的兒子寧願去做奴隸,也不願意在家中求活?”


    李歡搖頭道:“世間米糧養活百種人,不是世上所有的父親都有資格做父親,我很不讚同聖人說話的。聖人說,兒子一定要孝順父親,可如果是如同舜帝的父親瞽叟那樣,從不把自己兒子當作兒子,還一心想要害了兒子的性命,那憑什麽還要求兒子要孝順父親?”


    “上邪!上邪!”司馬遷嚇得麵無人色,這是反言啊!


    隻是,這對半路父子,卻沒人理會司馬遷上邪的恐懼叫聲。


    李歡又道:“我的老家有一句話,叫做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後看子敬父;人總說,如果不孝順父母,豈非於禽獸朽木無異?可是,他們似乎忘記了一點,畜生生下了小畜生後,也知道養育保護弱小的小畜生,小畜生長大後,自然才知道這樣對待老畜生;這樣畜生都懂得道理,有的父母卻自持為天地靈長,卻不懂這個畜生都懂得道理。”


    司馬遷聽完後,已經開始直唿蒼天……


    李歡伸手指著窗戶外,那生了一堆火的破屋內母子四人圍著破陶罐狼吞虎咽的樣子:“小醉不以此為恥,她的三個孩子,將來長大後,也不以此為恥;試想一下,鄭季、霍仲儒之流,真的論說起來,連這樣一個娼妓都比不過!”


    鄭季正是衛青的父親,而今已經因為兒子衛青顯貴諸侯的關係,做了趙國的國相,何等諷刺?


    李歡伸手拍打著司馬遷的肩膀:“國史中,大可記錄下我這番言論,若要因言獲罪,可斬我頭,死且不改!”


    司馬遷啊啊啊的驚叫了數聲,幾乎要把一樓裏的護衛們都嚇得跑上樓來查看發生了什麽。


    霍去病嘴角含笑,捂住了司馬遷的嘴巴,對要上樓的護衛們喊道:“無事。”


    他深吸一口氣,又深深唿出一口氣:“阿父,其實認真想來,我本無什麽委屈可言的,再多的苦,我自己吃下去都不覺得苦;隻是這小醉,讓我想到了阿舅,他小時候,才是真的苦啊!”


    李歡拍拍霍去病的肩膀:“大丈夫之誌,應如長江東奔大海,無須掛懷於陳年舊事,再說了,昔年的主人,不都已經讓你阿舅每天都壓在下邊了嗎?”


    “啊呀呀!”霍去病差點跳起來,“前半句話,何等誌向?這都什麽時候了?阿父你還說這樣的話?”


    “這句?也要錄入國史嗎?”角落裏,司馬遷弱弱的問道。


    “哈哈哈……”李歡笑得很愉快,他很擔心霍去病有什麽心理問題,但實際上……這是一個隻知道心疼別人,而忽略了自己的孩子,他是一個強大的人,一個幼年的戰神。


    破屋內的火光暗澹下去,小醉和三個孩子在黑暗中摸索著睡去;李歡隱約能看到火星時而躍動幾下,時而又暗澹下去。


    霍去病說道:“我讓人暗中去查這個小醉的事情了。”


    司馬遷忙道:“去病啊,任何事情,萬萬不可聽一麵之詞……”


    “事實都在眼前,又何須多言?”霍去病頗為不在意的伸手指著遠處已經寥落的火星:“這樣一個婦人,我不相信她會和我們說假話。”


    “君侯,你管管啊!”司馬遷轉頭看向李歡。


    李歡搖頭道:“我也不太相信這樣一個人會說假話……如果你覺得有問題,你和去病親自走一遭不就知道了?我方才已經列了許多的清單,我那些封戶們明天就會按照我的規劃做事兒。”


    “現在可不是周代了,你要是把封戶們差使得太狠,隻怕上頭會有微詞……”司馬遷謹小慎微。


    “母後尚在此處,又何需擔心什麽?”李歡的反問理直氣壯,他心裏覺得很奇怪,這樣一個謹慎的人,怎麽會在未來因為李陵的事情而被下獄,乃至遭受宮刑?


    司馬遷看著這父子倆人,一時間忽然覺得自己這會兒說什麽都顯得多餘。


    小醉當驚受怕的過了一夜,卻沒有聽到任何踹門的聲音,這讓她反而越發覺得奇怪。


    清晨的爆裂太陽,驅散走了雨後的悶濕,炙熱的氣息烘烤著大地,潮濕的泥巴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涸著。


    小醉已經有了大膽的想法,她已經不需要再做這樣的皮肉生意,兩塊銀錠兒子,已經足以讓她買下一塊地,通過種地來養活三個兒子。


    這三個兒子最小的有三歲,最大的已經六歲,中間的五歲,種地的時候雖然說不能給自己幫太多的忙,但至少也可以搭把手,做個伴兒。


    她心裏有很多不敢有的奢望,都在此刻一下就冒了出來……


    小醉先把銀子切碎,準備出城到外邊與自己居住地相反的村落裏,找一個亭長,把碎銀子使出去,戶籍安置下去後,再出些許銀子,買一塊!


    想要開荒,聽起來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也得亭長、村長點頭……


    很快,兩塊切碎了的銀錠兒,一下就已經花出去了一半……


    置辦農具……購買米糧油鹽度日……


    小醉忽然發現這兩塊銀錠兒也不怎麽夠花,主要是有三個孩子……


    但,在小醉的心裏,隻有一塊地兒……那一切都會好起來,真逼急了,陪亭長睡覺也不是不行,隻要亭長點頭讓自己入籍,村長那一關就好過得多……


    到時候,野菜也能頂幾頓兒,隻是苦了幾個孩子。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街道上傳來了嘈雜的聲音,嗚嗚嚷嚷,頗為熱鬧。


    小醉側著耳朵聽了片刻,依稀聽到是什麽安陽侯要修建宅邸,給工錢管飯雲雲。


    “給工錢管飯?真是新奇事兒,這些侯爺修建宅邸,不是都說算作徭役?”


    小醉走出破門,看著不少的鄉鄰都急上前去,她這邊正要上前去問什麽,那些婦人們厭惡地看著她;男子們則用一種曖昧放肆地侵略眼神,在她身上橫掃。


    “啊呸!賤婢過來了,我們走遠點,別讓黴運傳了……”


    有自詡正義的婦人朝著她吐口水,小醉臉色平常,但是她卻很清楚,這個對自己意見最大的婦人,隻因為自己曾經不止一次無意撞到她偷不止一個漢子罷了。


    她心裏說不出的感覺,你有自己的丈夫,卻還偷人,自己是無可奈何,這才做著了等下賤的生意,可究竟誰更加下賤呢?


    其餘的婦人們聽著那婦人的話,也紛紛以白眼相待,小醉也下意識的止住腳步,認為那個騎著高頭大馬的男子,隻怕是不會讓自己這樣的人去汙濁了那大官兒的宅邸的。


    她隱約聽見過什麽祖宅這類的話,那隻怕就更加看不上自己這樣的人了。


    “那婦人!你懂得做飯不?”可偏生,那馬背上魁梧的男子,反而伸手指著小醉大聲問話。


    小醉一時間愣住,完全沒想到這樣的好事兒居然落在自己身上,一時間竟不知為何,唿吸急促,滿臉漲紅的看著那魁梧軍卒,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行啊!小婦人我行!”


    小醉猛然就被先前那個婦人推得一個趔趄,要不是她雙腿異常有力,或許都要被這猛力推得摔倒在地上。


    她看了一眼那滿臉興奮的婦人,一聲不響的就要退走靠在破門邊上去。


    畢竟,家裏沒男人,和這樣潑辣的婦人起了爭端,吃虧的隻會是自己。


    隻是……軍卒卻又嚷叫了一聲:“那婦人,我問你話,為何不迴答我?難道我會把你吃了不成?我與你說,做飯這事兒,你家中若是有小兒,可以帶著去吃飯,但是要刷碗快!”


    小醉聽到這個,心口忽然鼓起一股勇氣,大聲道:“小婦人會做飯,求官爺垂憐!”


    “她就是個娼婦,能做什麽飯?軍爺看我一股子力氣!”婦人不依不饒,說著就往前擠了過去。


    軍卒不耐煩的喝了一聲:“老子讓你說話了嗎?滾蛋遠點!”他伸手指著小醉:“馬上收拾東西,到府衙過來報到,那邊會有人安排你去做你該做的事!”


    “喏!”小醉狂喜,幾乎要給馬背上的軍卒跪下了。


    潑辣的婦人見自己沒有被選上,反而是自己最看不上的小醉被選上,頓時惡語出口,咒罵起來:“選什麽廚娘?隻怕是去工地裏喂奶,張開腿伺候野漢子,說到這個,我還真是不如你……”


    語氣尖酸刻薄,什麽難聽惡心的話,都從她的嘴裏洶湧而出。


    原本都已經撥轉馬頭,準備離去的軍卒猛然扯住了韁繩,怒目轉頭看來:“狗娘養的!你噴什麽糞水?”


    那潑辣婦人見狀,頓時嚇了一跳,就要往家裏跑,哪曾想這軍卒不依不饒,抬手怒罵道:“拖過來,把馬糞塞她嘴裏!叫你敢噴糞,老子把你的舌頭割下來!”


    “不要啊!啊呀!殺人了……”左右兩邊的軍卒獰笑著跳下戰馬,她一個婦人,如何能耐得住這些殺人的猛漢?隻是三兩下,就被按在地上,果真有人抓起地上的馬糞,往她嘴裏塞了進去……


    邊上圍觀的人群噤若寒蟬,甚至有人害怕得發抖,但並沒有真的割掉這婦人的舌頭。


    軍漢獰聲吼道:“爾等聽著,我家主人安陽侯至此處,安陽縣的風氣就該改一改,日後誰再這般無緣故的口出汙言穢語,自當鞭撻三十,以儆效尤!”


    小醉呆呆的看著那潑辣的婦人趴在地上瘋狂的嘔吐,那騎兵們已經拍馬離去……


    這麽一瞬間,她真的是感覺如同在做夢;安陽侯或許是個好官這句話,忽然又在她的腦子裏一閃而過……


    遠處,司馬遷和李歡看著這一幕發生。


    司馬遷忍不住搖頭:“君侯,天下這般苦命之人何其之多,你幫不過來的。”


    “天下苦難之人確實是數之不盡,但我見到一個,我就幫一個。”李歡滿不在乎,隨後發現司馬遷看自己的眼神略微有些異樣,他猛然按住腰間的劍柄,威脅道:“我對小醉這樣的苦命人生不出什麽惡心的想法,你要是敢亂寫,我一定把你的手剁下來!”


    司馬遷躬身一禮,幾乎到地:“君侯誤會了,我隻是一番感慨,但君侯有這般宏偉誌向,我一定會書錄;倘若天下之諸侯,皆如同您這般,又何來如此多的苦難人?”


    李歡眼神異樣,嗤笑道:“不是說,威武不能屈?”


    “此言出自於孟子滕文公下篇,我又不是儒家弟子,何須遵循此言?”司馬遷據理力爭:“更何況,君侯有如此兼濟天下之心,實乃我大漢之福,此等美事,我定然書錄之。”


    李歡狐疑的看了看司馬遷,隨後輕蔑地笑著:“那你是窮則獨善其身嘍?”


    “人微言輕,唯獨做好本職之事,讓我大漢史冊,流傳後世,便足矣。”司馬遷並不詭辯,從事實出發。


    李歡道:“那若是你富了呢?”不等司馬遷說話,他就嘲笑道:“我想,你是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妻妾成群!哈哈哈……”


    司馬遷搖頭道:“君侯,定不是如此的……”


    李歡卻已經大笑著離去。


    侯府舊址已經重新排列,此前看過的地方,長滿了蚊子幼蟲的黑水已經被開挖的水溝排走,已經被人清理幹淨,更多的人手,還在丈量土地。


    李歡看過了縣令追捕幾個商賈的文書,嘴角的笑容越發濃烈,此人尚且不知,他追捕的人,正是自己啊!


    “君侯,按照您的吩咐,我們已經在城外的下風口,修建窯口,準備燒石灰,燒磚塊;去挖黏土的人也已經動身,下官唯有一事不解……”


    “說來。”李歡坐在椅子上,悠閑的喝著茶。


    縣官拱手道:“您說的燒製磚塊的配比,我等以前都未曾見過……”


    “那行,把你的人手扯下來,讓我的封戶們去做,告訴我的封戶們,現在他們燒製的磚窯,石灰窯,日後都可以讓他們上工,我給的調配比例沒有問題,讓他們按照這個做,此外,磚燒好了,就給他們修築房屋。”


    李歡一句話,就把縣令安排的人手全部撤了下來,他心中一陣發慌,難道是自己油過沾手的事情,已經讓君侯發現了?


    不可能啊!


    那肥油都還沒過自己的手呢,自己也就是有這麽一個想法罷了……


    “是……”可縣令麵對李歡,心中連退一步的話,什麽他們不懂,我們帶著更合適都不敢說。


    “聽說,集市上出了事兒?你都已經發下公文海捕了?”李歡不著痕跡地問了一句。


    縣令忙道:“是幾個外地來的商賈,衝撞巡街的差役,然後就逃走了。”


    “哦?”李歡笑道:“這麽說,這幾個差役頗為盡忠職守……傳他們來,我要當麵獎勵他們!”


    霍去病原本打著哈欠的,可是聽到這句話後,整個人的眼神瞬間都犀利了起來!


    張騫也是瞬間就打起來了精神,原本準備去再沏一壺茶的翠花,也立刻兩眼放光的停住了腳步,表示可以等會兒再去。


    縣令也不清楚為什麽,所有的人一下就充滿了精神,隻是拱手道:“下官這就去把這五人找來,還請君侯稍候。”


    “速去速去!”李歡頷首,看著縣令拱手退下後,他忍不住笑道:“我們的衣服要換一下嗎?”


    “要換,奴家都已經準備好了。”翠花立刻看向了其中一個婢女。


    那婢女立刻取來了昨天他們穿著的麻布短衣。


    這種衣服套在錦衣之外,略顯怪異,可一旦坐下後,卻能遮住華貴的錦衣。


    不多時候,五個差役就被帶了過來,他們人人低著頭,一言不發,謹小慎微。


    縣令率先走上前來,見著李歡等眾人怪異的穿著,也不敢多說什麽,隻是稟報說人已經帶來。


    李歡微微一笑,看著跪在不遠處的五人,提高了聲音:“聽說,你們昨天為民除害,震懾了幾個外鄉的不法商賈?”


    下邊為首那人忙磕頭道:“侯爺在上,我等也隻是秉公處置。”


    五人一時間,竟然都沒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


    李歡問道:“那他們犯了什麽罪?”


    “迴稟侯爺,那幾個外地商賈初來乍到,就欺行霸市,吃飯不給錢,藐視朝廷,還對我等惡語相向,我等苦勸他說,安陽侯至此,不敢無禮,他們不僅不把小的等放在眼裏,甚至還不把……不把……侯爺您放在眼裏!”


    李歡看了一眼眼觀鼻鼻觀心的縣令,微微一笑:“這樣啊,那你等五人抬起頭來看看本侯。”


    五人聽得此言,都緩緩地抬起頭來,看向了李歡。


    “啊!”


    霎那間,這五人大驚失色,其中那個看了一眼翠花,就生出壞心思的差役惶恐地嚷道:“你……你這……你不是商賈嗎?你你你……你膽敢假冒侯爺?”


    “哈哈哈……”


    李歡已經忍不住仰天大笑起來了。


    不明就裏的縣令滿眼愕然的看著眾人,這到底是發生了啥?


    那差役為首之人,已經迴過神來,猛地給了那蠢貨差役一巴掌,撲通的跪在地上,惶恐萬分,帶著哭腔的哀求起來:“小人等有眼無珠,不知那是侯爺微服出巡,衝撞了侯爺,還請侯爺饒命啊!”


    其餘幾人一聽,也立刻哭喊著求饒起來。


    縣令雖然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可也大致能想得到什麽,畢竟自己手底下的人,平日裏幹的是什麽事兒,他可很清楚啊……


    李歡瞟了一眼滿頭冷汗直流的縣令,眼睛一眯的笑道:“你不是發了抓捕商賈的海捕文書?我人就在這裏,為何還不下來抓?”


    縣令哆嗦著:“這其中隻怕是有什麽誤……誤會,還請君侯喜怒,下官把這五個混賬玩意兒收押監獄後,細細拷問……”


    “然後滅口嗎?”李歡往後一靠,順勢把身上的麻布衣服扯了下來,“都說這安陽縣窮,老子昨天隻是去了個市場,就差點被你手底下的官差給抓了,你狗日的,有點厲害啊!匈奴人十餘萬大軍叩關高闕,都被老子打趴下了,我這剛到了你管轄的安陽縣,就被你手底下的官差追得落荒而逃,要不是我的馬快,昨天我隻怕就已經抓到了監獄裏。”


    李歡笑眯眯的拉著翠花的手:“我這嬌滴滴的夫人,隻怕也讓你手底下的人糟蹋了呢!”


    縣令兩眼一黑,求饒的話還沒出口,就已經活生生被嚇得昏死了過去。


    “裝什麽死啊!”李歡聳肩:“傳令下去,禦林軍接管整個安陽縣,把安陽縣自這縣令開始往下,所有的人都先關起來,老子本不想做的太過分,奈何這些狗東西做的比匈奴人都過分!”


    霍去病獰笑著領命,這個玩法,果真比自己以前直接用拳頭揍人爽的多!


    司馬遷忙拱手道:“君侯三思,唯恐先上奏陛下……”


    張騫沉吟片刻,搖頭道:“君侯無懼也,可稟明貴人,一切依貴人定奪!”


    李歡想了想,點頭道:“人一樣要抓,安陽百姓苦此等貪官久矣,我這就去稟明母後……”他看了看司馬遷,哼了一聲:“別抖了,這事兒都是我幹的,你怕啥?”


    司馬遷臉紅得厲害:“我……我怕小人讒言,壞了君侯,如此我大漢天下,可就是失去了一個為民做主的好官……”


    李歡讚許道:“不愧是寫曆史的人,這都能吹!”


    看著李歡離去的背影,司馬遷還是有些不安,看了看張騫:“張大夫,這該不會出什麽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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