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歡雖然見過重男輕女的,但是從來沒想過有這麽誇張的。


    他現在也才明白過來,什麽叫做哀莫大於心死;卓文君的眼睛哭成那樣,和他老爹是否給他指婚沒有半毛錢關係,是她在長安城所有努力、打拚的成果,就這樣便宜了別人,自己分毫好處都不曾獲得。


    這讓李歡想到了扶弟魔一詞;卓文君這是被她爹弄成了扶哥魔啊?


    隨意安慰了幾句,卓文君忽然道:“天還沒黑呢!”然後留下一臉鬱悶的李歡後,她揚長而去。


    卓文君離開沒多久,柳妍兒便匆匆的走了進來,低聲稟報道:“君侯,初一對人宣稱,卓文君在長安城,得您的看重……”


    她一邊說話,一邊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李歡的臉色,見李歡沒什麽表情波動,略微鬆了一口氣,這才接著說道:“這種暗示讓卓家的人都誤會,以為君侯你對她很有意思,嚇得卓王孫立刻改變了要把女兒下嫁給司馬相如的想法……”


    “沒什麽,把這個交給卓文安。”李歡抓起自己親手畫的圖解,他相信就是一頭豬看了自己的圖解,也知道食鹽提純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技術。


    “告訴李敢,我們隨後馬上啟程返迴長安,不做任何停留。”


    柳妍兒嬌容上閃過一抹憂色:“君侯若是不喜,奴婢可以代為轉告……”


    “不用,隨他們去。”李歡笑了笑:“劉芸那邊我親自去說。”


    “還有,讓你女兒留下,給她十個護衛聽她差遣,再把這個給她。”李歡從身上摸下來一塊令牌,柳妍兒嚇得麵無血色,跪在地上道:


    “君侯使不得,小女怎麽能手持君侯的身份令牌?”


    李歡沉吟了片刻:“也罷,我去找另外一個人。”


    “現在就走?”張騫有些捉摸不透李歡心中究竟在想什麽。


    “對,現在就走。”李歡點頭道:“不僅如此,我還需要子文你的身份令牌給我一用。”


    “拿去用便是。”張騫解下自己的身份令牌,交給了李歡。


    李歡一笑:“子文兄也不問我要了做什麽?”


    “你讓那小女帶著人去卓家的煉鐵房邊上溜達,別的人不明白你在想什麽,老夫還不明白嗎?”


    “本來還打算在這裏留幾天的,但是情況變得越發不可捉摸,我是真害怕卓王孫這老頭又想出來什麽損主意。”


    張騫眯眼笑了起來:“君侯是一個仁慈的人,你分明是擔心卓王孫越來越慘罷了。”


    “子文兄,你說就不能留下三分嗎?一定要說完?”李歡無奈的苦笑一聲。


    張騫哈哈笑道:“原本以為此番來蜀地,還能看到什麽另類的東西,但怎麽也沒有想到,隻是短短時間,君侯做的事情,卻已經讓我刮目相看了。”


    李歡想了想,取出來了一份奏表:“此處奏表,還請子文兄代為呈給陛下。”


    “嗯?君侯你是……”


    “隊伍要迴長安城,但我想去江邊走走,昔年秦滅楚國,是分為兩路,一路便是乘坐戰船,從長江順流而下,按照道理來說,漕運應該是能很快發展起來的,但是你也看到了。”


    “這……”張騫遲疑著:“君侯三思,有些事情不是沒人注意到,而是無法這麽做的。”


    “隻要我能造出更大更好更堅固的戰船,民間自然也就會得到更好的船隻,商業跑起來之後,又何須擔心陛下收不到足夠多的錢糧,支撐大軍北伐?”


    張騫越發不解:“既然是這樣,君侯又何必……”


    這話說的隱晦,李歡也是倍感壓力一笑:“實不相瞞,因為我也沒有太大的把握,一定就可以造出更強大的戰船。”


    張騫這才想起來,李歡曾經說過,祁連山下沒有樓船兵的。


    “那……”張騫的第一個字才出口,李歡就道:“放心吧,她會跟著我們,蜀地的治安如何?”


    “君侯大可放心,蜀地雖然不敢說沒有盜賊劫道,但是光天化日之下,卻還真是沒什麽盜賊敢直接在官道上打劫的。”


    “那就好!”李歡笑道:“此外,卓文君迴到長安城後,如果有什麽需要子文你幫忙的地方,還需你稍微輔力一把。”


    “這……”張騫流露出遲疑之色。


    李歡笑道:“子文大可放心,卓文君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對於我大漢而言,百利而無一害。”


    “也罷,既然君侯這樣說,那我也沒什麽好推辭的。”


    隊伍的突然出發,讓卓家所有人都感到有些惶恐不安。


    但是,李敢的態度堅決,沒有任何停留的可能。


    卓王孫很自然的就想到了初一無意之間說出來的話,自己的女兒在長安時,很得君侯看重……


    難道……是因為自己準備把女兒下嫁給司馬相如的事情……


    卓王孫一臉焦急,但卓文安卻拿著李歡留下來的鹽巴提純技術,笑嘻嘻地湊到了老爹的麵前來。


    “阿父,你看這才是發家致富的東西呢,這人要走就走唄,反正我們也沒有把小妹要嫁給那個司馬相如的事情傳開,隻有我們少數幾個人知道罷了。”


    “你糊塗啊!”卓王孫很鐵不成鋼的給了兒子一巴掌。


    “啪!”


    “阿父!你打我幹嘛?難道我什麽話說錯了嗎?”


    “豎子!你要氣死老夫不成?”卓王孫怒不可遏的喝道:“你懂不懂,如果初一說的是真的,那我們此前的舉動一番傳到了安陽侯耳中,會是什麽後果?”


    “會……會是什麽後果?我們不是不知道小妹已經成為了安陽侯的……”後幾個字,卓文安沒說出口。


    卓王孫眼眸中滿是怒意的瞪了一眼自己這不成器的兒子。


    “你難道不知,這位從翁主成為公主的貴人,是安陽侯的嫡妻?”


    “你又知不知道,安陽侯此前看上了陳掌的嫡妻衛夫人,結果陳掌立刻寫離合書奏報到了陛下那裏去。


    你可知道陳掌本是衛皇後的內臣,可就因為這件事情過去之後,陳掌忽然就被遠調外地做官,你呀你呀!”


    “阿父?我我我……”看著兒子這樣子,卓王孫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行了,你自己掌管冶鐵就行了,鹽巴提純的事情,你就不要過問了,等你什麽時候能看清楚這些關係,想明白這些關係後,再來見我吧!”


    “阿父,你不就是想說安陽侯不是我們能開罪得起的人嗎?”卓文安還是有些憤憤不平的捂著臉,並沒有認為自己哪裏做錯了。


    “混賬!”卓王孫大怒:“我看你就在家裏好好的待著讀書反省,煉鐵房那邊,你就先不要過去了!”


    卓文安越發委屈,但這次卻真的什麽都不敢再說了。


    卓王孫看著不成器的長子離去,眼眸中的擔憂,似乎更深了一層。


    “罷了,既然已經走到這條路上,也隻有硬著頭皮走下去了。”


    他緩緩地跪坐下去,眼底深處閃過一抹驚悚之色,隨後搖頭道:“先祖啊,我這些兒,什麽時候才能成氣候,什麽時候才能獨當一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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