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校尉又嚇得跪了下去,惶恐道:“下官不知……”


    “無妨,不用動不動就下跪,我本就是個山野粗人,得陛下恩遇看重,方才成了諸侯的。”


    李歡麵無表情的拔出三根箭矢,可還不等他把這人的傷口燙焦止血,這人忽然腦袋一歪,徹底沒了動靜。


    邊上的軍卒忙道:“君侯,沒氣了……”


    李歡看著這人後腰眼兒上滲血的血洞,默然的用燒紅的刀子燙糊傷口止血,一聲不響的走向下一個人。


    這個人被匈奴人的彎刀砍到了肚子,但卻沒有立刻死掉,現在還能滿眼哀求的看著李歡,一雙手死死地捂著自己的肚子。


    因為隻要一挪開手,這人的腸子就會劃出來。


    命大得李歡都感覺頭皮發麻。


    “把縫補衣服的針線取來,丟進沸水裏煮一會兒。”


    李歡轉頭低聲和邊上的城門校尉吩咐了一聲,這人趕忙轉身出去。


    “君侯……君侯,小人還能活嗎?”


    李歡笑著說:“別的人不一定能活,但是你一定能活。”


    這個人聽到李歡的話,絕望的眼睛裏,立刻就閃動著光芒。


    李歡蹲下身,告訴他:“等會我會有針線把你的肚皮封起來,就像是衣服破了,然後用針線縫起來,你隻要能咬牙忍住疼,就可以活!”


    “君侯屈尊降貴救小人這樣的粗人,不管多疼,小人都一定會堅持的。”


    城門校尉用清水煮著針線,聽到李歡的這句話後,頭皮炸麻,手一抖差點把水鍋都推翻了。


    “滾出去。”


    霍去病不知什麽時候到了邊上,低聲罵了一句。


    城門校尉都不敢抬頭看什麽,低著頭就快步退了出去。


    手術開始了,毫無任何麻醉。


    這人死死的咬著牙,額頭上黃豆大小的汗珠,一個接著一個往下掉,眼睛突出,眼角都要裂開一樣,分不清楚是汗水,還是眼淚的往下滑。


    一雙手,被兩個身材魁梧粗大的軍卒死死的按著,那暴起的青筋,伴隨著他痛苦的呻吟,不斷地扭曲,宛若皮膚底下,有青色的蟲在蠕動翻滾。


    霍去病都有些看不下去,抓了一根白蠟杆子,讓這人咬在嘴裏。


    血混著低嚎的口水唾沫,順著他嘴角邊上往下流。


    霍去病本以為自己的膽子已經大破天,可是看著李歡麵無表情的人在肚皮上穿針引線,對於那些突出的肉皮,竟然直接用沸水煮過的剪子,哢哢就給剪掉後,他心中忽然覺得自己不應該責罵那個城門校尉。


    可哪怕到了這個時候,這個人已經沒有被疼的昏死過去。


    李歡敷上搗亂了的三七,包紮好了後,看著這人猩紅猙獰的眼睛:


    “看得清楚我嗎?”


    這個人想張嘴說話,但是牙齒已經死死的卡進了白蠟杆子裏。


    李歡連忙製止了他說話:“我已經給你縫好了,你隻要活下來,我就讓你做我的親隨。


    我是大漢的關內侯,你做我的親隨,也足可以讓你光耀門楣。”


    這人立刻激動的點頭,似乎感覺肚子上剛剛縫合的傷口,都已經不再疼了一樣。


    李歡像是不會累一樣,走向了下一個傷者。


    這個人斷了一條腿,同樣命大得可怕,流了那麽多的血,竟然還能活著被抬迴來,這同樣是一個生命的奇跡。


    李歡看著破碎的碎骨頭和猙獰的血肉,也覺得一陣眼暈。


    可還是做了止血處理,斷掉的腿怎麽都接不迴去了。


    放在他以前那個世界的醫療水平,或許還有可能……


    李敢也湊了進來,似乎是想要稟報什麽,可看著李歡還在救人,到了嘴邊上的話,立刻就憋了迴去。


    “二十三個人,死了兩個。”


    李歡躺在藤椅上,霍去病和李敢在用水給他擦洗身上的血。


    他已經累得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力氣。


    霍去病一邊擦血衝洗,一邊問:“歡哥,想吃點什麽嗎?”


    李歡正要說話,忽然一陣強烈惡心感襲來,他扶著霍去病的肩膀,吐了李敢一褲子……


    李敢敬重李歡,愣是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小心翼翼地拍打著李歡的後背。


    直到這個時候,霍去病方才用正眼看李敢。


    李敢一邊擦著李歡嘴邊的穢物,一邊像是和霍去病珍重表態似得:


    “我把君侯當作父親侍奉!”


    “我沒有父親,不知道父親是什麽東西。”霍去病冷笑了一聲,眼底深處卻是怎麽都無法掩飾的哀傷。


    李敢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可霍去病卻已經嫌棄的揮手,讓他去換衣服。


    李歡看著身邊的霍去病,伸手本想抓他的肩膀,說自己知道你有父親,可卻抓到了霍去病的胡子……


    “我沒事,我從小就習慣了。”霍去病笑了起來:“歡哥,你真厲害,救活了那麽多的人。”


    他端著溫水,湊到了李歡嘴唇邊上,李歡享受著霍去病給自己喂水,身上雖然累到極點,還酸疼的不行,但是內心卻一片坦然。


    救人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去病……”李歡輕聲唿喚了一句:“讓白芷她們十個人過來……”


    白芷就是年紀最大的那個宮娥。


    霍去病難為情:“之前你也不著急,現在都這樣了,你想來也不行吧?”


    李歡一直都覺得,自己在霍去病心中的形象應該是偉岸的,尤其是一口氣不停的救了這麽多的人,把自己都累趴下後。


    那形象定然是偉岸如神明的。


    可事實……


    李歡無力解釋,隻是用眼睛看著霍去病。


    霍去病立刻搖著頭走開,片刻工夫後,白芷為首的十個宮娥,全部圍在李歡藤椅周身,看著自家君侯變成這副模樣,頓時就哭哭啼啼了起來。


    霍去病惱怒地罵道:“他隻是累了,又不是要死了,誰再敢哭出一聲,我就把你溺死在溪流裏。”


    哭聲戛然而止。


    李歡微微看了一眼白芷,白芷是在宮裏呆了十多年的人,立刻會意,湊上前來。


    李歡嘴唇微動,她立刻把耳朵湊到李歡嘴唇邊上。


    霍去病也沒聽清楚李歡低聲嘀咕了什麽,白芷隻是一個勁兒地點頭,不停地說妾身記住了,隨後便帶著剩下九個宮娥火急火燎地走開。


    “去病,傳命令下去,這些人不論多口渴,今天晚上都不能喂水,否則他們肯定要死。”


    李歡疲憊的眼皮兒都快支棱不起來。


    霍去病忍不住湊上前:“歡哥,你讓她們幹嘛?搞這麽神秘?”


    已經睡過去的李歡,像是夢囈,低估了三個字:


    “青黴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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