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鬱悶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翠花,哼道:


    “快起來吧,你要能給歡哥生個兒子,說不定以後我見到了你,還要行禮呢!”


    翠花嬌柔的笑臉瞬間紅潤萬分,眉宇裏全是喜色的仰頭看向李歡。


    李歡摸了摸鼻尖,伸手把翠花拉了起來,他很想說自己不是個老色皮。


    可霍去病對此不信。


    就連這邊的匠人們,也沒人相信,更不用說霍去病手底下那些思想行動完全和霍去病一樣的軍卒了。


    “稍後會有人給你送來盛裝,你得去親自麵見陛下,到了陛下跟前兒,自然有人會告訴你該怎麽做。”


    李歡遲疑著:“你不去?”


    “我哪有資格去?”霍去病說完這話,很不服氣:“至少現在我沒資格,但並不代表我將來沒有。”


    李歡很認真地說:“你將來一定有資格。”


    “翠花,吩咐下去,我要沐浴一番。”


    李歡是真的沒想到,封侯這樣的事情,竟然真的發生在了自己身上。


    自己而今,也是大漢帝國的一方諸侯!


    翠花整個人都沉浸在無邊無盡的喜悅中。


    她心中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成為李氏的少君,但是細君卻還是有莫大希望的。


    可前提就如同霍去病說的那樣,自己得為主人生一個兒子……


    官匠人們幹活的時候,越發賣力。


    雖然霍去病的話說的很隱晦,可誰都知道要發生什麽了。


    如果能被這位大漢新的權貴所看重,留作府邸上的匠人,那樣也絕對是一件改變人生命運的大事。


    張騫領著多達千人的浩大隊伍,前來恭迎李歡。


    四個宦官伺候著李歡穿上了繁雜的盛裝,腳不沾地的登上了馬車。


    李歡目光所及之處,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四野寂靜,唯獨有造紙坊邊上的溪流聲入耳。


    李歡想了想,對跪在輦車邊上最近的翠花道:“我們的計劃,讓百將細說給去病聽,還有,別殺人,這是我最吉利的日子。”


    “放心吧,百將早和我說了?”


    跪在人群裏的霍去病與有榮焉般的仰頭大聲喊道。


    李歡這才一笑,伸手扶著頭頂的冠冕,坐進了寬大輦車內。


    浩大的隊伍遠行,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盡頭處。


    霍去病卻忽然叫住了翠花。


    “歡哥此去,歸來便是君侯,你而今也算是歡哥的侍妾,可有想過要把舊時離散的家人找迴?”


    “仆萬不敢有如此吞天之念。”


    霍去病嚴肅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你既然是個聰明人,那也就無須我多說什麽了。


    君侯還沒迴來這段時間,你就在這裏安穩的等著。”


    翠花有些惶恐,李歡似乎成為了她生命的支柱:


    “霍將軍,君侯要去很久?”


    “說不準。”霍去病迴想著自己以前見過的那些關內侯,沉吟道:


    “有時候,要和整個長安城的權貴會麵;而且還要去太廟中焚香祭告。”


    說到這裏,霍去病猛然想到了什麽,有些擔憂的問道:


    “歡哥出發之前,吃過東西了嗎?”


    “沒……”翠花也是一驚:“難道長安城不管飯?”


    “沒……沒什麽,怪我。”霍去病忽然惱怒的迴頭瞪了一眼身邊的百將:


    “愣在這裏幹嘛,陷阱都布置好了嗎?確定不會讓來冒犯的野人逃迴去?”


    百將抱拳落荒而走。


    諸侯的冠冕很壓頭,純金打造的玩意兒,還真不是吹牛皮的重。


    李歡坐在沒有減震係統的馬車裏,已經扭到了好幾次脖子……


    如果不是外邊騎著馬的護衛能看得到他,他必須保持一個諸侯的威嚴,他真想把頭頂這玩意兒取下來抱在懷裏,見皇帝的時候再帶上……


    可心中一想到,自己就這樣成為諸侯了……


    內心的火熱,又能把身體上的不適感衝散不少。


    美輪美奐的未央宮前,張騫下車,引領著李歡緩步前行。


    這裏邊的宮娥們,似乎已經等候多時,樂師們在李歡進入未央宮城門的瞬間,就已經開始奏雅樂。


    單獨從聲音上來判斷,至少不會低於百人。


    李歡很想扭頭去看,但為他領路的張騫則宛若老牛一樣,一聲不響的走在前頭。


    讓李歡也不好意思扭頭去看,他雖自詡見過世麵,可這種大規模的古代“音樂會”,還真是第一次見。


    左右兩側,齊刷刷跪了兩排的宮娥,李歡也不免被這種肅穆威嚴的場景所感染。


    實際上,他眼角的餘光,是看到有人走光了的。


    這讓李歡頓時沒法在這樣肅穆的場景下肅穆起來……


    高聳的台階左右兩側,全是手提牙戟,姿態威嚴宛若天神一樣的執戟郎。


    李歡隻好收起心思,跟著張騫一步一步的往最高走去。


    他頭頂的頭發本就不多,來到這個世界沒多少時日,自然長的不長。


    金冠也伴隨著上樓梯的波動,一下又一下壓得李歡頭皮發癢發疼。


    可這隻有強忍住。


    終於,走到了階梯的最高處,目光正視前方,巍峨深深的大殿,就在前方。


    穿著朝服的文武官員們,分列大殿左右兩側。


    張騫朝著李歡使了一個眼色,李歡心說我又不是甘夫,我怎麽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張騫臉上閃過一抹焦急,大殿內卻很合時宜的傳出一個冗長高亢的聲音:


    “吾皇宣李歡上殿!”


    李歡緩步走進大殿,從文武兩列群臣中間平靜的走過。


    直到隊列最前,李歡方才恭敬無比的行了跪拜禮:


    “微臣李歡,參見吾皇萬壽。”


    直到這會兒,他都沒看到皇帝劉徹長什麽樣子……


    皇帝在更高的台階之上,左右兩列有大漢將軍,隨從的禮官、宦官、護衛等等……


    李歡自詡也不是沒見過大場麵的人,但是這種大的場麵,在他那個時代,一輩子也碰不到。


    “卿起於不毛之地,貫謀略於軍伍,煉竹木而成紙,今朕賜敕封你侯爵之尊位,令天下之才人效仿,以壯國強民。”


    宣念之人,聲音尖細,雖是男音,卻如女子。


    李歡立刻明白,這是太監在宣讀冊封的詔書。


    李歡嚴肅道:“不敢受。”


    “受。”


    威嚴的聲音,從台階最高處傳來,像是高坐九天之上的天帝開口,雷霆滾滾,震動八荒。


    這是皇帝劉徹開口。


    李歡立刻低頭:“微臣謝恩,吾皇萬壽,大漢萬年!”


    “賜印。”


    一個宦官捧著一個精美的紅紋木盒,快步走到李歡身前,隨後跪下,高舉起來。


    李歡跪直了身子,打開木盒,就看到裏邊的象征著諸侯身份的鎏金印,底麵朝上,上書篆字“關內侯印”,形如龜鈕,造型古拙。


    李歡再度叩拜謝恩。


    “賜宴。”


    那個男聲女音,再度高亢的響起。


    李歡正要慶祝自己馬上就可以幹飯的時候,張騫卻不知從什麽地方冒了出來,又對他使了一個眼神。


    李歡有些鬱悶了,你真把我當作甘夫了啊!


    不過,這次這個眼神,他倒是明白是“跟我走,哥帶你幹飯”的意思。


    從早上起床,李歡刷了個牙後,滴水未進到現在,確實是餓得前胸貼後背。


    走出大殿外,李歡還來不及和這些漢帝國的臣子們,自己先而今的同僚打聲招唿,就被張騫領著往另外一條深深地走廊而去。


    “張兄,我們這是去何處?”


    李歡忍不住問道。


    “君侯,可不敢當你如此稱唿,下官要領著你去太廟。”


    “太廟?”李歡懵了,差點就問出口:“我們不是要吃席的嗎?”


    “按照規矩,凡封侯者,須往太廟,麵對我大漢以往曆代先君的聖位跪一夜。”


    張騫臉上滿是神聖之色:“這是無上的榮耀,每個人在裏邊度過的這一夜,都將會是其一生最寶貴的迴憶。”


    李歡愕然了片刻,訥訥道:“那……吃飯呢?”


    “祖製,今夜不得飲食。”


    張騫猛然意識過來,壓低了聲音:“君侯,霍去病沒告訴你在動身之前,飽食一頓嗎?”


    李歡呲牙:“這小子沒說,八成是忘記了……”


    “就算是霍去病忘記了,君侯也隻能強忍著,明日天一亮就好了。”


    張騫幹咳一聲:“也怪下官,不曾暗中問過君侯。”


    “那我能先去宴會上吃一口,再過去嗎?”


    李歡心裏越發覺得鬱悶,自己封侯,群臣都吃自己的席,自己卻沒得吃?


    張騫也滿臉為難,低聲道:“君侯,沒有這樣的規矩,您捱一捱就過去了……”


    李歡忙抓住了張騫的衣袖:“張兄,我腦子裏忽然想起一件至關重要的東西。


    這是我和先師研究多年而不得之奇珍,今日忽然靈光乍現,融會貫通!


    我擔心我這一餓神困體乏,就什麽都給忘記了!


    張兄,請你務必轉告陛下!”


    張騫的眼神都變了,就為了吃口飯?


    至於嗎?


    您……您可是堂堂大漢的堂堂君侯啊?


    然而,李歡卻毫無半點兒諸侯威儀的著重強調:


    “其重要程度,不弱於馬鐙、馬蹄鐵,白紙等物品,甚至略有超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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