療傷至此,鹿淮八脈之中中已通六脈,隻有任督二脈未通,打通這六脈花了近兩個時辰,任落華畢竟年事已高,此時頗有累意,自行調息了一炷香的時間,待得精氣恢複,便又去給鹿淮打通經脈。


    隻見任落華伸出右手食指,運起“洪陽劍指”功夫,疾點鹿淮中極、關元、止瀉、氣海、神闕、上腕、中腕、下腕、膻中、天突、廉泉十一穴,點穴之後,任落華摧功助行,梳理真氣,待半個時辰一過,任脈已通。


    眼下八脈之中,隻有督脈未通,刻不容緩,任落華力貫指間,疾點鹿淮長強、命門、至陽、大椎、啞門、風府、百會、人中諸穴,行功助流,過得半個來時辰,督脈也通。


    打通奇經八脈之後,任落華催動功法,催動鹿淮體內的真氣,讓真氣周天行走,看看奇經八脈是否當真通順。


    第一圈周天行駛,真氣如若寒流,陰冷無比,亦步亦趨,緩慢之極,途中偶爾碰到堵塞的穴道,陰寒真氣便加速緩衝。


    真氣緩衝穴道時,鹿淮覺得穴道又脹又痛,難受無比,而一但衝開,登時舒暢。


    一周天走完之後,任落華複而催動,讓真氣行走第二周天。


    經絡道路一樣,但那股陰寒真氣已然慢慢變暖,形成一股熱流,且第一次周天行走緩慢之極,但第二次行走卻漸漸快了起來,而且越到後麵那股真氣便越走越快,越到後來那氣流越是急切。


    此時鹿淮身內氣充欲炸,力道剛猛無比,直到走完十一周天,其速才漸緩下來。待得慢慢走完第十二個周天之後,鹿淮隻覺四肢百骸無比舒服受用。


    他這番療傷,十分勞累,此時眼睛想睜也睜不開,再過得一會兒,竟生了睡意,身子一歪,就此睡去。


    虞晴兒站在門外,等待得十分心焦,眼見已到正午,還不見裏頭有動靜,不由得十分擔憂。這時就聽得門扉聲響,任落華走了出來。


    虞晴兒連忙奔到切近問道:“老太爺,怎麽樣了?”任落華似乎頗為勞累,抻了個攔腰,緩聲說道:“他沒事了,隻不過勞累了一番,已經睡下了,不相幹,修養幾天就會好的。”


    虞晴兒大喜,跪了下來,說道:“晴兒謝過老太爺救命大恩。”說著便磕下頭去。


    任落華伸手扶起虞晴兒,笑道:“瞧你擔心的樣兒,這小子是你的情哥哥吧?”虞晴兒聽到“情哥哥”三字,臉紅到了耳後根,說道:“老太爺,您別胡說,不是那樣的。”


    她年紀尚幼,不解男女之事,但對鹿淮,卻有股別樣的依戀,不同於往常。有時候她也在琢磨,不知道為什麽,隻要跟鹿哥哥在一起,哪怕是冒險受傷,心裏也很高興,覺得天塌地陷都不會怕。


    她正在那兒低頭沉思,任落華察言觀色,心裏明白,莞爾一笑,不再打趣她,吩咐摩勒去給鹿淮準備一些補藥作膳。


    鹿淮直直睡了三個時辰,到傍晚黃昏的時候才醒來。


    一張開眼,就覺周身酸軟,十分疲憊,但體內的不適卻消失無蹤,奇經八脈運轉如常,知道傷勢已然好了,便扶著床沿坐了起來。剛一坐起,隻覺頭有些暈眩,歇了一會兒,便站起來,慢慢走出房間,到了偏廳。


    剛到偏廳,就見任落華和虞晴兒坐在桌邊吃晚飯,一旁一個年老黑人正在伺候布菜。


    虞晴兒見鹿淮起來,臉現喜色,放下碗筷走到鹿淮身邊問道:“鹿哥哥,你好些了麽?”鹿淮笑著點了點頭,虞晴兒大喜,扶著鹿淮慢慢走到桌邊,鹿淮對任落華深施一禮,恭敬說道:“晚輩多謝老太爺救命之恩。”


    任落華道:“不必客氣,你既是千重兄的傳人,與我也算有些淵源,謝不謝的不必說了,坐下吃飯。”鹿淮依言告坐,虞晴兒也坐了下來。


    摩勒端來一碗羹湯,放在鹿淮麵前,打開碗蓋,隻聞得藥氣撲鼻。任落華道:“這是特意給你預備的藥膳,對調養身子大有好處,快趁熱喝吧。”鹿淮道了聲謝,低頭喝湯。


    他出身寒微,哪裏吃過名貴藥膳?湯水入口,隻覺苦苦的並不好喝,但心想既是任落華所賜,必然是佳品無疑,也就不論口味,一股腦地喝了下去。


    喝罷了湯,摩勒又添上飯來,鹿淮伸手接過,眼睛卻打量著摩勒,心道:“任老太爺真是奇人,連使喚的人都這麽個山魈精怪的模樣,瞧來怪嚇人的,不知道老太爺是打哪兒找的這麽塊料,這要是我,倒找我錢我也不用。”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扒著碗裏的飯。


    一時用飯已畢,摩勒又獻上茶來,三人坐著喝茶。


    鹿淮從未過過這樣的日子,此時頗不習慣。照理虞晴兒是侍奉老太爺的丫鬟,應當一旁伺候才是,但老太爺對她十分喜愛,又憐她年幼,待她直如自己的孫女一般,是故帶著她一同用飯。


    其實從前任落華也有意讓摩勒跟自己一起飲食,但摩勒恪守為奴本分,寧死也不上桌,任落華無法,隻得罷了。


    三人喝著清茶,任落華對鹿淮道:“我已經命人去跟陳六說了,讓你留在我這兒養傷,從明天開始,你必須早起活動,這樣好得才快。”鹿淮道:“我見旁人養傷,都是臥床靜養,到我這兒怎麽反而要去動?”


    任落華冷笑道:“臥床靜養,那是愚人之法,體用雙修,方是上達之道。你這傷,越動好得越快,越靜好得越慢。那些蠢東西隻道臥床,當真是糊塗混賬,愚妄之極。”鹿淮吐舌道:“行,老太爺,我聽您的,明兒早起。”


    任落華道:“我還有件事要問問你。”鹿淮道:“您說。”任落華道:“千重兄現在在哪兒,他還好麽?”


    鹿淮一怔,隨即神色一黯,低聲道:“地皇已經過世了。”


    任落華一驚,皺眉道:“你不是說上個月還瞧見他麽?”鹿淮道:“是真的,地皇仙逝的時候我就在他身邊,是我給他老人家送的終。”當下把自己和景千重相遇的諸多原委一一向任落華稟明。


    任落華天下一人,遠離江湖已有多年,內心早已照見虛空,萬事不縈於懷,如果說能讓他擔心牽掛的,或許隻有他那一屆生死與共的九霄尊主。


    他們在西界練成無上神通,追根溯源,修複他們昔年避秦亂的嫌隙,打通與中華武林的交往,讓九霄峰一脈在中華武林擁有顯赫聲名,倍受敬重。待得離任之後,除兩位留居西界外,餘者皆歸中華養老,落葉歸根。


    時至今日,聽到昔日袍澤的消息,讓任落華一個耄耋老人,勾起無數凡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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