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公,馬上要到莊子了,您醒醒。”


    由於現在順天府已經宵禁,所以想要出城的話就隻能由禮部的官員給五城兵馬司的人說一下,然後駕車迴去。


    今日裏楚蕭和皇帝在保和殿高昂奏對,可謂是出盡了風頭。


    於是禮部的官員便自願給楚蕭當起了馬弁,還樂此不疲。


    聽到他的聲音,楚蕭連忙挑開窗戶往外看。


    馬車已經來到城外,遠遠的看過去前麵是一片農田,四周坐落著許多房屋。


    莊子最中心是一片宅院,可楚蕭看著這個宅子怎麽看都覺得這像是皇帝給他打造的牢籠。


    怕的就是他抽空逃離京師,遠遁千裏。


    馬車很快在宅院前停下,楚蕭在幾名婢女的服侍下簡單清洗了一下。


    畢竟現在已經是深夜,他太累了。


    但即使是深夜,狀元府裏依舊是燈火通明。


    不為別的,主要今天是家主頭次迴家。


    不多時,府裏的丫鬟仆役,甚至是廚娘和掄大勺的都已經各個垂首,站在了院子裏。


    廳堂門口放張太師椅,楚蕭大馬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坐。


    五城兵馬司跟來的兩名將士挎著刀往旁邊一站,冷森森的殺氣讓堂前的仆役戰戰兢兢。


    跟他們沒法講人權,你跟他們講人權反而會招來不恭敬。


    楚蕭也隻能放棄後世那一套。


    既然選擇融入這個封建的時代,那就隻能從眾,遵從這個時代的禮法。


    “看清楚,我是家主,殿試榜首狀元楚蕭,在這個家裏我說了算。”


    “雖然這個家裏人不多,但上下尊卑要分清楚,包括以後可能會有的女主人和小少爺也是這個家的主人。”


    “無論到了什麽時候都不要讓我聽到有人怠慢,一經發現,決不輕饒。”


    “我不管你們是從宮裏出來的,還是東廠從各家府邸裏買迴來的,既然到了狀元府就是我楚家的人,我會一視同仁。”


    “有功則賞,有過則罰,這就是這個家裏的家規。你們隻要認真執役,楚家也不會虧待你們。”


    “每三年家裏就會給五人除賤籍,如果願意的話依舊可以在家裏做事。”


    “家裏的事我一般不會管,過些時日我會找個管家來幫你們調解平常的糾紛,你們好自為之。”


    很好,很威嚴,楚蕭自己也很滿意。


    沒見仆役們個個喜形於色?


    接著,禮部官員又連忙借機宣布,由於楚蕭老爺今天剛被欽點為狀元,所以代家主賞賜了每人三百文錢,更是讓這些仆役都滿心歡喜。


    至於說禮部官員說要給楚蕭推薦宮裏的人當管家,楚蕭嚴詞拒絕了。


    自己的人用著才放心,宮裏哪有好人啊。


    天天弄個間諜放在你家裏,每天你大小便幾次都能寫好密奏遞給皇帝。


    這些禮部的官員和五城兵馬司的人看著真礙眼,狗都嫌棄,趕緊讓他們迴去。


    深夜。


    楚蕭躺在臥榻上翻來覆去的烙餅。


    朝堂上的大坑太多了,皇帝三言兩語之下就把他忽悠的自己鑽進了套子。


    這還沒準備站隊呢,就成了鐵打的太子黨。


    不知道皇帝是怎麽考慮的,竟然真的準備讓他輔佐他那個胖兒子去籌集錢糧。


    朝廷封鎖消息,這是封建製度下統治者慣用的伎倆。


    但明眼人都能感覺到大明如今正籠罩在一股陰雲之下,各地鐵匠營的大錘都快掄的冒火星子了,沒日沒夜的趕造兵器。


    火器營裏熔煉炮筒子產生的黑煙,幾公裏外都能看得見。


    不出意外的話,來年無論誰跟皇帝冒死直諫,恐怕都會成為出征北伐前用來祭旗的犧牲品。


    但北伐需要那麽多錢,如果沒有來錢快的辦法,他跟太子就算把兩條腿跑斷了也湊不齊。


    楚蕭隻希望曆史的記載是對的,永樂十九年真的發生過一場雪災。


    讓冬日裏寒冷的暴風雪更猛烈一些吧。


    把阿魯台囤在東北部的兵馬全都凍死在這寒冷的西伯利亞寒流裏。


    沒錯,就是這樣。


    他會做好太子交代的每件事,讓人挑不出毛病。


    到時候我什麽都做了,任務指標沒達成你總不能賴我吧,天塌下來有洪熙大胖頂著呢。


    這就是楚蕭對自己完不成任務的解釋,我甚至都在求老天爺凍死那群草原部族了,你還能要求我怎麽樣。


    想到這楚蕭覺得自己都變得偉大起來了。


    不管了,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就行。


    我又不是陳諤那種喜歡被種在地裏的人,對於青史留名沒什麽想法。


    現在是封建社會,是朱明的天下。


    我幹嘛把自己累個半死不活去給北伐找錢,到時候萬一弄得大明上下感恩戴德,估計也就能玩上九族消消樂了。


    百姓能感激的隻有皇帝,連太子被感激幾句都要嚇得躲在東宮不敢見他爹,我一個小透明還是算了吧。


    正好來到大明這些時日吃得都不好,缺油少鹽的吃食讓人餓的都瘦了兩斤。


    決定了。


    明天一早就起來去集市,多買點調料迴來好好犒勞自己一頓。


    一想到吃得楚蕭就高興,一夜很快就睡過去了。


    早上一起來楚蕭就攆走了要給他洗漱的丫鬟,作為後世人他實在是不適應在臉上塗脂抹粉。


    好歹洗漱了一番後,楚蕭就帶著幾個一眼看上去就很能扛麻袋仆役殺進了順天城裏。


    沒去賣菜的西城,而是直奔東城。


    要說論做飯的調料,明朝藥店裏可是比菜市場要多。


    桂皮、八角、花椒和黨參,這些平日裏醃肉燉湯用的調料,在古代的時候竟然隻能被他們當做藥材。


    真是暴殄天物。


    不知道鄭和什麽時候才能把辣椒從南美洲帶迴來,不然的話今天鍋底就能吃紅油的了。


    作為正經的陝西人,沒有辣椒的菜品他是一點也不喜歡。


    紅油涼皮,油潑辣子麵,辣子蒜羊血,楚蕭一邊吸著口水一邊咒罵明朝的物資缺乏。


    奶奶的連香菜都沒有。


    作為一個不折不扣的香菜黨,吃涮鍋的蘸料裏沒有香菜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在藥店掌櫃那狐疑的注視下,楚蕭帶著人將藥店裏幾種能做菜的藥材一掃而空,裝了滿滿好幾個大麻袋。


    毫不理會藥店掌櫃的勸解,說什麽藥材不能亂吃,必須要按照大夫給開的藥方來合理搭配。


    聽煩了的楚大官人蠻橫的趕走了掌櫃的,讓幾個仆役每人扛上一包就走。


    北方的立冬總是來的很快,上午在大街上曬曬冬日裏的暖陽也挺舒服的。


    主仆五人在東城集市上閑逛,看見吹糖人的停下來買兩個,有看了新奇的隨手買下就扔給身後的仆役拿著。


    沒一會幾個仆役身上就掛滿了東西,就差買兩個韃靼的胡姬迴去填房了。


    吏部的就職文書還沒下達,楚蕭就在腦子裏麻痹自己他們或許給忘了。


    忘了最好,最好皇帝能直接把他忘掉,讓他能安安穩穩的等到洪熙大胖登基,到時候就安全了。


    東城集市上熙熙攘攘,雖還沒到摩肩接踵的程度,但也算是川流不息。


    叫買的叫賣的,街上的行人也都穿著各色顏料的麻布衣服,少有錦緞上身。


    就這還是因為年關將至,家裏有錢沒錢都要置辦兩件新衣服。


    永樂年間的連年征戰讓無數底層百姓入不敷出,迴想一下於謙的遭遇確實也算是情有可原。


    “前麵怎麽了?”


    眼看前麵圍了個人牆,楚蕭拉住一人就問了起來。


    那人見楚蕭穿的富貴,身邊還跟著幾個身材魁梧的仆人也不敢放肆,連忙說道:“前麵有個人賣身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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