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武之望麵色凝重的看了龔居中一眼,同時再次審視起自己的方子來,隨後在心中開始推測藥物進入身體的變化,一時間,他的麵色逐漸變了。


    而其他人聽了,也不敢置信,繼續比對。


    “這明明都一模一樣啊,怎麽就一輸一贏呢?”


    “對呀,如出一轍,同樣的診斷,同樣的方子,同樣的藥物和劑量,就連炮製都一樣。”


    “不對,有區別!”傅懋光突然興奮道,隻見他指著一處說道:“你們看服用方法!”


    眾人這才發現區別,龔居中的補心丸,是五天服用完畢,而武之望的是六天!


    一日之差!區區一日,真的是高下立判嗎?


    眾人很是不解,都望向楊濟時和龔廷賢,想討個說法。


    楊濟時笑道:“這不是一日之差,而是對藥理和方劑的精準把控,這是實力,更是魄力!”


    “對,很多時候,生與死就這頃刻間,須知差之毫厘,謬以千裏!”龔廷賢也補充道。


    現場大多數人都似懂非懂,但龔居中和武之望卻一聽就明白。


    特別是武之望,更是知道高手對決就在頃刻之間,在藥物克數斟酌之間,更何況,他們使用的是組方用藥,不是合方,合方是一起服用,組方卻是需分開服用。


    如此一來難度更高,需要更精準的把握,五天和六天相差就大了,精準到每天需要補充多少心氣。


    為了自證清白,同時也為了減少誤診概率,武之望沒有第一時間反駁,隻見他雙眼緊閉,聚精會神的號起脈來。


    毫無疑問,這武之望的脈診絕對有入微境界的,能對人體的五髒六腑之氣都有一個清晰的認知。


    龔居中目不轉睛的盯著武之望的一舉一動,細節決定成敗,並不是說說而已,突然他笑了。


    也就在龔居中笑的同一時間,武之望突然睜開眼睛,激動的號起另一隻手了。這次沒再閉眼,龔居中能清楚的看到武之望的眼神,那滿是興奮和激動,這是必勝的神情。


    左手是心肝腎,右手是肺脾命,真正的高手,不管是心氣還是脾氣,都是能精準的度量!


    不過一炷香時間,武之望激動的站了起來,狂笑不止。


    “哈哈哈哈,我笑太醫院無人,居然還想徇私舞弊,蒙混過關!”


    “龔居中,你輸了,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患者的情況,其心氣並不需要峻補,隻需平補即可!”


    “本來你有機會和我打個平手,可你將勝負看得太重,欲兵行險招,扳迴一局,隻可惜事與願違,哈哈!”


    武之望的話振聾發聵,在場眾人聞言臉色都是一變。


    朱國祚更是身軀一震,他也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龔居中居然會失了分寸。


    而一旁的傅懋光也怒視著武之望,心中暗罵這人不擇手段,提前以整個太醫院榮辱來施壓龔居中,贏得不光彩。ъiqugetv


    武之望很是得意,用藥如用兵,其實每個醫學大家隻要願意,文都可為良相,武皆可為良帥。他隻是略施小計,就相繼擊敗了司馬大複和龔居中,這如何不叫他興奮!


    這一刻,眾人都認為龔居中真要輸了!


    可是,就在所有人把目光轉移到龔居中身上時,三人不約而同的大笑起來。


    龔居中笑罷,對著楊濟時和叔父龔廷賢點了點頭,這才不緊不慢的說道:“你確定嗎?”


    武之望很是肯定的點了點頭:“我確定,怎麽堂堂太醫院莫不是輸不起吧?嗬嗬,別人怕你太醫院,我武之望不怕!”


    一時間場中所有的壓力都到了龔居中身上。可龔居中卻滿不在乎:“看來武大夫也不過如此嘛!”


    武之望頓時惱怒的盯著龔居中:“你這是打算耍賴了嗎?”


    龔居中對楊濟時行了一禮,邀請道:“還請楊叔點評一番,讓武大夫輸得明白,也算是給大家一個交待。”


    其實先前,龔居中還有些拿不準,心裏還有些不踏實,萬一武之望也察覺到患者的特殊脈象了呢?那勝負就難說了,隻是此刻,龔居中無比篤定,因為對方並沒有察覺到。


    楊濟時笑道:“你是為我太醫院出戰,榮譽當歸你所有,還是由你親自說吧!”


    見狀,龔居中不再猶豫,說道:“不知武大夫可曾聽過斜飛脈?”


    此言一出,武之望頓時驚愕失色,探手一摸,就像是觸電一般,噔噔噔,連退數步,若非何出圖眼疾手快,攙扶了一把,鐵定跌倒。


    龔居中見在場不少人眼中滿是不解,繼續說道:“所謂斜飛脈,其實是一種變異脈象。一般的斜飛脈,大家可能知道,是在手背上。但還有一種斜飛脈,不常見,因為它原本的脈相還是存在的!”


    “眾所周知,左手心肝腎,心這一脈位於寸口,而偏偏這個斜飛脈就在寸口分支,這就造成了寸口脈象的虛大。”


    “可惜武大夫不查,竟不知其中緣由,貿然作出判斷,以至於謬以千裏!”


    這就好比兩河交匯處,水量大增,不是因為單一河流緣故,武之望隻勘察了其中一條支流,便草率的下了結論。而忽視了,可能有支流匯入的原因。


    恢複過來的武之望,憤怒的看著龔居中:“你……你……你勝之不武……你……你……這是取巧!”


    龔居中微微一笑,搖了搖頭說道:“怎麽能說取巧呢?這叫認真,醫者診病就在這方寸之間,一著不慎,就是生死之別,再如何謹慎也不為過!”


    張鶴滕這時才明白先前龔居中為何要甩衣袖,頓時大怒:“你卑鄙,為了獲勝,居然甘做小人!大家可記得,此君第二次診脈時,用衣袖遮擋之事?”


    眾人聞言,眼前都浮現出龔居中抖動衣袖之事。


    讚者有之,罵者有之,龔居中都一一收下了,隻聽他說道:“事關太醫院的生死存亡,容不得我做迴小人。若為自己,我可公平一戰;但為太醫院,我又何妨背負罵名!君子也好,小人也罷,勝就是勝,敗就是敗。”


    說到這,龔居中看著武之望邀請道:“請吧,武大夫,該你道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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