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廷賢聽了,微微一笑:“這一次的考題,我們每個人一道題,其實考察的不僅僅是對方的基礎,而且是對於醫學的感悟!”


    “難度,肯定是有的,但是……我們要篩選的就是能代表我們太醫院的實力擔當!”


    “我大明兩京十三司,其中有多少驚才絕豔之輩,想要力壓群雄,題目太簡單了反倒不容易挑出高手來。”


    楊濟時聞言不住點頭認可,這次出題,他就是總負責人,好幾位醫官的題都被他打迴去重出,最終挑出了這八道堪稱經典的試題來。


    “的確如此,不過,對於分數,我們在審查的時候,可以適當的放寬一些,不需要那麽苛刻。”


    “畢竟,我們要的隻是那幾位能代表我太醫院醫學的後生。其他人也不宜過度打擊。”


    朱儒聽到這兩位定海神針都這麽說了,也就不再說什麽了。


    尹林庵這時說道:“要說難度,我這邊還是從經典出發了,子才兄才是真正的難題啊,他竟然讓比較世醫、儒醫、道醫的異同。嗬嗬……現在的人,有幾個對三家醫學有太多研究的?。”


    龔廷賢哈哈大笑:“從各家出發,可以體悟各家之長,這對於形成臨證思維能力有好處,學醫之人,思維不能被一家之言束縛,我就博采眾家之長,自覺收獲頗豐,應當加以引導。”


    王門讚同道:“有道理,這次參與大比的可不止世醫,儒醫、道醫來的也不少,臨陣磨槍也比什麽都不知道就對上要好。”


    “不過,要說難度,我覺得還是楊老。楊老竟然把他手裏的一個疑難患者寫上去了,純粹是為難這群孩子。”


    周圍眾人一聽,頓時笑著點頭:“對啊,楊老的針灸推拿造詣之高,古往今來都找不出幾個對手來,他挑出來的病人,考我們都合適。”


    楊濟時微微一笑:“思路對了,我就會給高分。畢竟,你們考驗基礎,我得考察臨床能力啊!”


    “哈哈哈哈……”


    ……


    眾人交完卷後,兩百多分考卷都收到大堂。由專門的醫士醫生糊名謄寫一遍。


    朱儒拿著兩遝謄寫好的考卷說道:“我們大家分工,誰出的題就誰來改,沒出題的就和我一起批改這些基礎題。”


    “好了,時間緊迫,大家辛苦些,莫耽擱下午的診試。”


    眾人都接過一些考卷,批改工作很快開始了。


    場麵非但沒有絲毫嚴肅之感,反而笑談怒罵,打趣稱讚,時常忍不住分享一二。


    “哈哈哈,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是不錯。”


    “是啊,不過也真有把人氣死的,你看第一個題,我竟然看到了說華佗厲害,說華佗隻是《青囊經》失傳了而已……竟然給我講起故事來,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哈哈……偶做調劑,倒也不是那麽枯燥,一兩篇精妙的文章,足以讓我欣慰半天啊!”


    “年青一代還是有想法的……”


    大家有說有笑的評判試卷,而這個時候,忽然一陣冷哼響了起來。


    “嗬嗬!狂妄!囂張!不可一世啊!”伴隨著這怒罵的還有拍案聲。


    眾人循聲望去,發現竟然是楊濟時,隻見他沉著臉,鼻息很重,吹得白胡子都有些飄動。


    “繼洲兄,這是怎麽了,這般生氣?”


    楊濟時沉聲說道:“我看見一份試卷,竟然評判仲景和元化的不足,嗬嗬,真的是狂妄啊!”


    “仲景、元化何許人也,乃是我醫門開宗立派的大宗師,豈是他黃口小兒能貶低的?”


    “還說元化診病,得於心悟,心悟則變化無常,自用多奇,而學人鮮能從,必欲從上聖之精微,為百世之模楷但不足為學!”


    “狂妄啊!”


    “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龔廷賢見這老夥計氣得夠嗆,頓時高興起來,撫須笑道:“元化之術,的確是這樣的,變幻莫測,講究一個變字,對於年輕人不友好,入門門檻太高,但是對於我們而言,的確是價值難以估計。”


    “這個年輕人,能寫出這點東西來,已經夠得著名醫門檻了,實屬不易,分數不宜太低啊!”


    楊濟時瞪了他一眼,還是餘怒未消:“我沒有給他低分,這題又不是我出的,就算是我給分,也會給他高分。”


    “就像子才說的,他能力是有,但,言語之間卻有一種傲氣。這還隻是其一。”


    “真正讓我有些生氣的,是他最後一題答案,真的是有些狂妄啊!”


    眾人一聽,頓時來了興致。最後一題,就是楊濟時根據現在治療的患者出的題,所以他是很有發言權的。


    “楊老你給說說,怎麽個狂妄之法?”


    “對啊,能讓繼洲說狂妄,沒有幾分本事,可做不到啊!”


    “你們說會是說,我猜是馬蒔,就這小子心氣最傲。”


    “我看你是被他打擊多了吧,我看是俞堯日,你別看他表麵文質彬彬,內心的傲氣一點不比馬蒔少。”


    “我認為是吳崑,人不可貌相,他性格最好,基礎最紮實,最可能出人意表。”


    “你們都別爭了,京畿八府二州一百多縣,豈會沒一兩位名醫種子?我看閻平之就不差,當年若不是一直沒有缺,如今也和我們一樣……”


    “好了好了,都被爭了,都聽繼洲兄說。”見眾人議論紛紛,朱儒開口打斷道,然後對楊濟時說道:“繼洲,你給說道說道,我的興趣也被你們給勾起來了。”


    楊濟時忍不住深吸一口氣,這才說道:“患者情況你們也清楚,治療難度之難,即便是我也覺得棘手。可是,你們猜他怎麽說的?”


    “嗬嗬,他說,雖有難度,但是亦有止疼複位手法可以針對!真是狂妄啊!”


    “我針灸推拿這麽多年,也不敢說這樣的話,他可真敢說。我給你們讀一讀治療辦法。”


    “首先,針灸行快針止痛,選擇穴位:身柱、命門、陽關、腰俞、委中、扭傷、人中……”


    “快針止痛?怎麽個止痛手法?針灸止痛,說的輕巧,他這是取巧!不是我小覷天下醫家,我楊繼洲行走天下多年,遍訪名醫,就沒見幾人可以做得到針灸止痛。”


    “他一個小娃娃說行,能行了?嗯,如果真是馬蒔那小子,到時再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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