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阿肯看畫本逐漸上癮,準備一頁接一頁地連續翻下去的時候,陽光轉開了,小木屋裏又暗下來了。


    “阿肯啊!快起來!你就知道睡,就知道睡!懶得像豬一樣!快去給我打桶水迴來!快點!”


    阿媽又來“轟炸”阿肯了。


    “阿媽!昨天我不是才和阿爸掙了錢迴來了嘛!就多睡一小會兒!”


    阿肯把畫本扣在腦袋上,隻留出了嘴巴和阿媽“講條件”。


    “你們掙個屁!那點破錢,還不夠買種子呢!快起來!再不起來,我可進來了!要是再看到你不起來,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啊啊啊!起來了、起來了!我馬上就出來!啊唷———喂!”


    阿肯知道,阿媽說“撕爛”他的“嘴”,那可是真下“死”手,能有多狠,就有多狠,他腮幫子裏的肉,可都幫他記著呢!


    跟電打的一樣,阿肯“秒”現到了院子裏,襪子也沒穿,鞋帶也沒係,衣服隻穿了一半袖子,褲子口也是開著的,就這副“半成品”的樣子,站到了水桶前,一邊用鞋尖踢著木桶,發出“咚咚”的“報道”聲,一邊把所有的“半成品”,用最快的速度,站在桶邊完成。


    “阿媽,你放心!我一出馬,溜溜的———就把這缸給你裝滿!”


    “你腰上是啥?床單咋也給帶出來了?啊?拖得全是泥巴,還要我洗!看看,還是要我來收拾你!還不快給提起來,都踩了一路了,你!你個尕慫!就是欠收拾!看我不給你兩下子,你就不長記性!這是第幾次拖著床單出來了啊?第幾次?說!”


    “啊啊啊!別打別打!我拽起來了,我弄髒的,我洗,不用阿媽洗!啊!啊!疼!”


    阿媽手上掄著一個長長的葫蘆水瓢,掄著把子就衝過來了,追著阿肯趕緊一路小跳著,往自己的小木屋裏逃。


    “好啦好啦!看看你們娘倆,每天都要打一通才好,快點住手!”


    阿爸終於騰出手來,放下了一堆新打的柴火,開始調節起這對打打鬧鬧的母子來了。


    顯然,如果他不出麵,阿肯今天是肯定要真的“遭殃”了!


    “啊?!你又尿床了?都八歲了,你還尿床?!”


    追到小木屋裏的阿媽,又有了新發現。


    原來,昨晚阿肯因為太冷,在夢中遺尿,自己不知道,又趴過來,把尿都給焐幹了,但還是在棉褥子上,留下了一個“橢圓”的地圖;有床單蓋著,還看不出來,但這床單被阿肯一帶走了,就再也無法隱藏得了了。


    “阿媽,我不是故意的!可能是,昨天太累了吧!我都已經焐幹了,不用洗了。”


    阿肯和阿媽,圍著一張桌子,來迴追躲。阿肯動靜快,身體小,阿媽總也抓不著,氣得把門一腳踹住拴上,準備“關門打狗”。


    “焐幹了就不臭了?你聞聞你身上!你是畜牲嗎?要天天和屎尿在一起睡?啊?你個不要好的,看我不打死你!我咋生了這麽一個髒娃娃!”


    阿媽看樣子今天不“教育”好阿肯,是“誓不罷休”了,她把桌子搬到了門後,直接抵住了門板,現在,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成為阿肯中轉逃避的“屏障”了。


    “阿達救我!”


    阿肯被堵到了屋角,無處可躲,抱著腦袋,一屁股坐到地上,縮成一團,準備迎接阿媽的“教育”。


    “我給你說了多少次了?有尿要下床去尿!睡覺前,要尿幹淨了再去上床,你尿了嗎?啊?!你有沒有記性?啊,哭,你還好意思哭?還有臉求救?你別指望你阿達,就算是叫破了天,也沒有人能救得了你。我就要你今天長長記性,以後還尿不尿床了?啊?!”


    “不……尿了!”


    “大聲點兒!”


    “不尿了!”


    “以後還睡不睡懶覺了?”


    “不睡了!”


    “以後我追你,你還躲不躲了?”


    “不……不躲了!”


    “以後床上還亂不亂了?啊?成天弄得像個豬窩一樣!不收拾!連個床單都不會鋪,你長大以後還能幹啥?”


    “不收了!”


    “啊?”


    “啊,是不亂了,不亂了,我收呢,我收拾床,也學著鋪好床單!”


    “還有這些是什麽?哪來的畫本?你會看嗎?是不是偷的?啊?啥時候你還學會偷東西了,啊?講!”


    阿媽發現了那幾本畫本,更加是不分青紅皂白,直接拿著畫本砸到阿肯的腦袋上。


    “不是偷的,你問阿達,是買,買的!”


    “買?你拿啥買的?這麽貴的東西,隻有象珠拉那樣的人家小孩子,才看的東西,你怎麽會去買?你哪來的錢,啊?快說!再不說實話,我打死你!”


    “不要怪阿肯了,是我給他買的,你快開開門吧!”


    “阿達!救我!”


    阿肯的救星———阿爸終於是聽不下去了,一向老實本份,對阿媽從來不敢說重一句話的人,總算是鼓足勇氣,為阿肯辯白了。


    “娃娃還小,天冷,尿個床沒啥大不了的,沒必要這麽計較啊!”


    “啥小!都八歲了!我八歲的時候,都可以下田種地了!他是個兒子娃娃,怎麽能這麽嬌氣?你護著他,讓他以後長大了,怎麽辦?怎麽娶媳婦?這麽軟弱,誰能依靠他?啊?!‘小時偷針,長大偷牛’,現在不教育,等到時候再打,就晚了!你一邊呆上去!管兒子,聽我的!”


    阿媽一通“劈裏啪啦”,罵退了門外的“救星”。


    阿肯徹底沒希望了,隻剩下大唿小叫地認錯求饒了。


    挨打,是不可少的。


    一頓“真誠”的板子,比吃多少顆核桃、喝多少瓶“腦黃金“,對負責記憶腦神經新“突觸”鏈接形成的促進作用,都有效。


    還好,阿肯的家庭教育,隻是“女子單打”,比起好多孩子的“男女雙打”的“待遇”要強多了!


    阿媽幹完“教育的重體力活”,留下一片狼藉和兩句狠話,又去忙她地裏的活去了:


    “一會兒我迴來檢查!再整不好,我揪掉你的耳朵!聽懂了沒?”


    “聽懂了!”


    “要弄得幹淨、整齊、漂亮,記住了沒有?”


    “記———住———啦!”


    帶著新長的記性,阿肯進步神速,如阿媽的願:


    僅僅在半小時不到的時間內,就將這間屋子,裏裏外外、上上下下打掃得幹幹淨淨,家當也擺放得整整齊齊,並且洗淨了所有被他弄髒的床單,晾在院子裏。


    晾起的床單、衣物任清風吹拂,陽光撫摸著阿肯通紅的小手。


    阿肯覺得,自己從裏到外,都在熱血奔騰著———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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