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唉唉!大家快來看看,從來沒有見過這麽蠢的人,自己罵自己,還好意思打別人呢!”


    阿肯的腿沒停止蹬踹,這嘴上也沒有停懟!


    “哈哈哈哈哈哈……”


    這兩人的打鬥,很快吸引了一圈看客,站出了一個天然的“場子”。


    攤主小哥哥手一鬆,讓阿肯直接一個屁墩兒,摔坐到了地上,正好壓扁了一片“泛泛羊”剛剛拉下的一堆“六味地黃丸”,它們就都應聲變成了一坨坨黑餅,擠出了幾根黃綠色的,是裏麵那些沒有被消化幹淨的草莖,都露出了“本色”。


    最糟糕的是,這一攤“黑加黃”餅,被擠得爆了漿,正好把靠近阿肯腳邊的幾本待出租的畫本給粘上了一層,弄得糊湖汙汙的,慘不忍睹。


    這份“溫軟”,隻有阿肯的屁股能感受得到,恰好被擋住了,暫時還沒有被書攤小哥哥發現。


    “你胡說什麽‘自己罵自己’?啊?我啥時候‘罵自己’了?”


    攤主小哥哥就蹲下來,雙手揪著阿肯胸前的衣襟,把他又提得站了起來,隻剩下腳尖剛剛好可以沾點兒地麵。


    這次他長記性了,怕阿肯再上腳,特意把胳膊伸直,讓他離自己遠一點。


    “不知道剛才是誰讓我看看他的‘睫毛密不密?眼睛大不大?’呢!”


    阿肯的兩隻小短手,努力扳著攤主小哥哥的胳膊,想把他弄開;嘴裏卻依然是不落下風地接著懟。


    “哈哈哈哈!他剛問你要找的‘毛驢子’,就是‘眼皮雙雙的,睫毛密密的’;你自個兒問他,你的……”


    一旁看熱鬧的人中間,有人冒了這麽一句,“提醒”了攤主小哥哥。


    “啊!你在罵我是‘毛驢子’?我給你臉了,是不是,啊?!”


    惱羞成怒的攤主小哥哥,換成一隻手揪住阿肯的衣服領口不放,騰出的另一隻手,這就準備一個巴掌“唿”上來!


    剛剛往右邊甩開架勢,還沒到達他的“轉折點”,這隻右手,就被一隻大手,如鐵鉗一般,緊緊箍住。


    “哎唷!哎唷!疼疼疼……快放開!”


    這次喊叫“哎唷”的,換成了攤主小哥哥。


    “你把他先放開!”


    隨著粗聲大氣的一嗓子,攤主小哥哥揪著阿肯的左手放開了;而他,也跟著恢複了“自由”。


    “你是誰?來管我的閑事?”


    攤主小哥哥揉著自己被攥得發紅的右邊手腕,又恢複了神氣勁兒。


    待他轉身定晴一看:剛才那個把他的手腕攥住,胳膊給生扭到背後的,是一位比他還要高出兩個頭的男子,看上去,二、三十歲左右的樣子:一頭濃發,炸毛一樣地散開,直衝著天,臉色發紅,像個火神下凡一般。


    “你不用管我是誰,你欺負小孩子,還在大庭廣眾下打人,這就不對!誰,都能來管你!”


    “謝謝叔叔!”


    擺脫了第二次被“拔苗助長”處理的阿肯,趕緊跑到這個“救命恩人”前,蹲下來,用自己的衣角,幫助把“恩人”皮靴上的灰,仔仔細細地擦了又擦,直到這兩個靴頭,都亮得能映出太陽的光來。


    “夠啦夠啦!小朋友,你沒事兒吧?”


    在這個巴紮上,所有有身份的男人,隻要是出門在外,不管頭上、臉上有多少灰,這鞋子上,卻是一律“一塵不染”,被擦得鋥亮可照人的。


    阿肯知道自己沒錢,就趕緊用“擦鞋”來表達自己的感謝。


    “我沒事兒!叔叔,請問你有沒有見過一頭,屁股上有一個字的黑驢呢?”


    叔叔低頭,疼愛的摸著他的小臉,問道:


    “什麽字呢?”


    “就是這樣,你看,我畫給你看:一道、兩道、三道,就是這樣的。我不認識它,但記得是這樣的。”


    “啊!我知道了,那是珠拉家的家族族標啊!”


    叔叔說出了這個“z”的主人。


    “哇!珠拉家的啊!我聽爸爸說過他們家,很有錢、很有錢的!”


    “嗯,沒有比他家更有錢的了。你要找他家的驢幹什麽呢?他家的驢,可沒有要賣的呀!”


    這位叔叔對這個珠拉家還是非常了解的。


    “噢!難怪了!他家的驢,可真活得像一頭驢啊!”


    阿肯嘖嘖讚歎道。


    “咦?你為什麽這樣說呢?難道這市場上,這麽多頭毛驢子,就沒有一頭,長得像‘驢’嗎?”


    叔叔問道。


    “嗯,叔叔你看啊:這頭驢,戴著個口嚼子;那頭驢,馱著糧食;這頭驢子,戴著鞍子;那頭驢子,拴住著雙腿;還有這頭驢,看屁股上還兜著個袋子……它們中,哪有一條驢,長得像珠拉家的驢那樣漂亮,那樣自由自在,啥也不幹,快快樂樂的樣子呢?”


    阿肯把這一圈的驢子,給叔叔全部“介紹”了一遍,這位高大健壯的叔叔,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這二、三十年,都白活了!連什麽樣的“驢”,才算得上是一頭“真正的驢”,今天才算是第一次,由一個小孩子,教給他了。


    “啊!小朋友,叔叔懂了!謝謝你啊!”


    “別這樣說,太不好意思了!我有啥讓您謝的啊!那麽,您知道珠拉家,住哪兒嗎?”


    阿肯還是沒有忘掉去找他想見的驢。


    “珠拉家啊,來,我指給你看:這個巴紮往南,經過一大片樹林,就有一塊塊的麥田;麥田的旁邊,有一條小溪,從南向北流的;就沿著這條小溪,逆著水流的方向,往上遊走,大概再走五裏,就會看到一座大房子,是用黃土砌成的外牆,紅磚搭的頂,那裏就是珠拉家啦!”


    “謝謝叔叔!”


    “不過,那裏離這兒很遠。你家裏人在哪呢?別自己亂跑,跑丟了,找不迴家,就麻煩啦!”


    叔叔熱情地想幫阿肯找迴阿爸,被阿肯婉拒了:


    “我阿爸就在那邊賣穀子呢,我自己可以找到他的,謝謝叔叔!”


    “你先別走!剛才你弄壞我的這幾本畫本,賠我!”


    阿肯剛想走,書攤小哥哥又拿著那幾本被糞弄髒了的畫本,走了過來,拉住、不讓他走。


    “我?不是我故意弄的!是你揪著我,這才腳不小心踢到,屁股坐爛的時候,我也不知道,下麵就會壓上你的畫本呀!”


    阿肯有一點點心虛,剛才那一下,他嘴裏“不知道”,屁股“知道”。


    “你別趁著有人撐腰,就耍賴!賠!你給我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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