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朝著陸隱而去,即便陸隱震蕩意識也未能破碎,掠過陸隱。


    陸隱站在原地未動,鏡子穿透而過,一道灰暗人影自鏡中走出,轉身,麵對陸隱,這,也是個陸隱。


    陸隱盯著灰暗陸隱,腦中想起花滿衣的部分記憶。


    他想起來了,花滿衣記憶中稱作噩夢行絕的十三天象,以恐懼為鏡。


    花滿衣對行絕的了解就是可以引導出生物最恐懼的事物,當行絕第一次出手,陸隱就記起來了,不過這個十三天象對他毫無威脅,他也就沒在意。


    老首對行絕的描述是--鏡中人,人中魘。


    沒人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同為十三天象的花滿衣也沒經曆過。


    而今,陸隱知道了。


    這就是鏡中人,人中魘。


    灰暗陸隱是陸隱本身經曆所有恐懼的化身,沒什麽攻擊力,行絕隻是將這些恐懼自陸隱意識中剝離出來,然後,讓陸隱重新體會一次這種恐懼。


    陸隱無法避開,也不會避開,因為經曆的這些恐懼本身不僅有恐懼,還有過程,有因果,有記憶。


    若失去這些恐懼,他整個人不會圓滿。


    鏡子陡然朝著一個方向飛去,並將灰暗陸隱拖過去。


    這是行絕隱藏至深的力量,唯有老首見過,其餘十三天象都沒見過,這是保命的招數。


    修煉到陸隱這種層次,很清楚不能失去那些恐懼,行絕就是將那些恐懼扔遠點,讓陸隱去追,自己好逃跑,灰暗陸隱最終會被陸隱追上,陸隱要奪迴那些恐懼,必須重新體會,這,更是殺手鐧。


    盡管無法給陸隱造成傷害,但體會那些恐懼的同時,他難以做什麽。


    一個人修為再高,最大的敵人不是別的生物,而是本身。


    永生是自己的一種境界,不是別人賜予,所以想要突破永生,是要突破自己。


    而重新體會恐懼,也是要麵對曾經的自己。


    這一招不是殺伐之招,卻是行絕自信可以保命的招數。


    當鏡子拖著灰暗陸隱離去的一刻,行絕意識陡然恢複,他一直在隱藏,此刻爆發全部實力,硬生生撐住了一擊大剝天盤,朝著反方向而去。


    陸隱一步踏出,正如行絕所料,追向鏡子,他不可能失去自己的恐懼。


    行絕看到了,鬆口氣,急忙逃離。


    五秒,隻有五秒的時間,盡管行絕逃了很遠,卻還是看到陸隱站在遠方。


    “你,你放棄了自己的過往?”行絕不可置信,此人莫非不知道失去曾經意味著什麽?


    “你不想突破永生?你要當個不完整的人?”


    陸隱平靜看著行絕:“你的手段,一定無解?”


    行絕茫然了,當然無解,老首也說過,隻要是修煉一道,不管是意識生命還是生物,都有恐懼,有恐懼就不可能放棄過往,隻要還想繼續修煉,那種看不懂此事嚴重後果的生物也威脅不了他。


    所以,他的手段是無解的。


    此人即便能這麽快追上鏡子,也不可能這麽快奪迴恐懼,不可能的。


    在行絕看不到的星空,因果緩緩沒入陸隱體內。


    恐懼?哪來的恐懼?因為發生了某些事,有因才有果,恐懼不過是果,陸隱以因果線穿透灰暗陸隱,便可以將這份因果重迴體內,無需再體會恐懼,憑行絕的手段想剝奪他的曾經,拆散因果,怎麽可能。


    因果的可怕不是普通修煉者能想象。


    在因果一道麵前,永生境下皆要仰望,包括禦桑天這種渡苦厄大圓滿。


    陸隱一旦將因果一道修煉精深,禦桑天不可能是對手。


    行絕想不通陸隱怎麽破解了他的招數,他不斷後退:“人類,放過我,我告訴你秘密。”


    “說。”陸隱語氣冷漠。


    行絕道:“意壤之境內存在大秘密,你可聽過意天闕?”


    “沒有。”陸隱道。


    行絕繼續道:“意天闕是意識宇宙最古老的地方,據說那裏存在通往永生的路,所以我們十三天象最想做的就是探索意天闕,你們靈化宇宙禦桑天之所以數次來,肯定也是為了意天闕。”


    “禦桑天知道意天闕的存在?”陸隱問,他之前也想過這個問題。


    無為沒告訴禦桑天,花滿衣也沒說,那禦桑天是怎麽知道的?還願意與自己分享意天闕,既在乎,又不在乎的樣子。


    行絕很肯定:“你們禦桑天肯定知道,當初五位十三天象圍攻他,其中就有無為,那一戰死了兩個十三天象,無為投降,就是因為那一戰我們才確定禦桑天在找意天闕,或許他不或許他不知道意天闕這個名字,但絕對在找這個地方。”


    陸隱點頭:“說得好,我也感興趣了,過來,跟我走。”


    行絕警惕:“人類,隻要你放過我,我可以告訴你更多意識宇宙的秘密,其餘十三天象,包括你們靈化宇宙一些人的秘密我都知道,意天闕的秘密也告訴你了。”


    陸隱陡然出手,意識壓過去,要抓住行絕。


    行絕厲喝:“人類,這是你逼我的。”說完,意識全部分散,化作道道意識影子朝著四麵八方而去。


    陸隱意識降臨,囊括星空,一個都跑不掉。


    忽然的,他望向其中一道意識影子,那道意識影子朝著殘界而去。


    就在遠處有一個殘界。


    陸隱追來的時候就發現了,那個殘界其他人或許不認識,但他記憶中有,來自禁之書,那個殘界是禁之書內少有的不明深淺的殘界,沒有意識生命願意探查,那些被逼入殘界的靈化宇宙修煉者都死了,包括一個靈始境。


    行絕被逼無奈,一頭紮入殘界中,其餘意識影子緩緩消散,而那個逃入殘界的意識影子,才是行絕。


    當意識影子進入殘界後便靜止不動。


    從外麵看,那個殘界內全是石頭,宛如無數石頭破碎成山穀,寸草不生。


    陸隱緩緩接近殘界,最終停在殘界邊緣。


    再往前踏一步,他就進入了殘界,而行絕,就在距離他不過三步之外。


    “停,人類,這裏是殘界,你敢進來?”行絕聲音傳出,以意識傳出殘界,不敢大聲說話。


    在殘界內,一旦引起動蕩,會發生什麽誰也不敢保證。


    當初陸隱第一次進入碑中界,也曾默默坐在酒樓內不敢動,身邊還有小黑和小白,任何動靜都可能引起碑中界那些灰影的圍攻。


    那時候以為那些灰影是過往殘留的精氣神,現在也不知道怎麽解釋,因為這殘界內的,在意識生命認知中是過往殘留的意識。


    總之什麽解釋都有。


    陸隱看著行絕:“為什麽不敢進。”


    行絕道:“殘界危險,你不知道?”


    “沒什麽危險的,我就沒遭遇過太危險的殘界,我們靈化宇宙很多修煉者都把殘界當風景區。”陸隱不在乎。


    行絕當然知道這種事,意識宇宙九成九殘界完全沒危險,但那剩餘的一成殘界讓多少靈化宇宙修煉者死了,他們不斷利用修煉者試探殘界,才有了越加詳細的禁之書。


    “這個殘界不同。”


    “怎麽個不同?”


    “這裏死過靈始境。”


    陸隱詫異:“那還真厲害,可靈始境能跟我比?”


    行絕威脅:“靈始境死在這也不過一瞬間,這個殘界連我們都搞不懂到底多危險,如果你硬要對付我,我們就一起死。”


    陸隱冷笑:“我還真不信。”說完,一腳踏入殘界,周邊盡皆灰色,到處都是石頭,荒涼古樸,帶著陰森之氣,想當初第一次入碑中界真以為見鬼了。


    行絕大驚:“人類,不要衝動,我沒騙你,這個殘界太危險,你也不想死吧,我們十三天象都不敢進入這個殘界,實話告訴你,這裏也是我們引誘你們人類送死的地方,如果不是逃不掉,我不會進來,你別亂來。”


    陸隱當然知道這個殘界有多危險,他隻能裝作不在乎,盡可能把行絕逼出去。


    沒有人想麵對未知,哪怕陸隱自信絕頂強大。


    他往前走一步,行絕就往後退一步,兩人動靜都很小,連地麵石子都沒觸碰。


    “你以為我會信?不過是個殘界罷了。”陸隱道:“依我看,跟其它殘界沒什麽不同,不對,風景差了點。”


    行絕急了,殘界對意識宇宙有好處,正因為憑著殘界,才讓意識宇宙抵抗靈化宇宙那麽久,他們利用殘界坑死了不少靈化宇宙強者,所以不可能告訴靈化宇宙關於殘界的事,但壞處也有,這就體現出來了。


    一旦碰到不信的,自己一旦入殘界也會被連累,偏偏他還解釋不清。


    現在說什麽都沒用。


    無奈,行絕隻能不斷後退,很快退到一處山壁下,再退,就要越過山壁。


    等等,忽然的,行絕想到了什麽,盯著陸隱:“你忌憚這個殘界。”


    陸隱挑眉:“胡說什麽?”


    行絕道:“若非忌憚,你怎麽可能這麽小心,早就出手了,你是不是早知道這個殘界的危險?”


    陸隱唿出口氣,人的下意識行為瞞不住,他哪怕隻走了幾步路,這幾步路也能被看出心態:“行吧,我被你嚇住了,這殘界是否危險我不知道,但你貌似真的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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