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根本沒有人在乎蘇連國企的死活。

    大肆收購股份的同時,又用國有企業的股權做抵押,套取貸款。

    雪球越滾越大。

    如果僅僅是這樣,那麽厄羅斯的經濟,還是有可能挽迴的。

    企業被拆分,換成外國人來持股,搞不好是件好事,能夠注入資本,充分調動國內產能。

    但很可惜,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早在80年代,裏根總統時期就開始籌備了,又進一步誘惑蘇連放開物價,休克療法,猛的放開物價,必然會引發劇烈的通貨膨脹。

    物價一漲,必然會造成貨物哄搶,危及到社會的根本秩序,可這些統統不管,硬扛,就是要讓整個國內休克一段時間,下一劑猛藥。

    這一下子就亂套了。

    這時蘇連的經濟,隻有多年積累的黃金出口還能維持,卻不料黃金市場被幾個大國聯手狙擊,盧布就走上了不歸路。

    92年時發行的金額,最大麵值5萬。

    被貶到一文不值。

    厄羅斯的貨幣已經完蛋了,可對範陽這樣的生意人來說,卻是不折不扣的好事。

    因為人民幣崛起了。

    就拿現在的哈薩克斯坦來說,他們缺錢麽?

    缺。

    可在另外一個層麵來說,也不缺。

    要知道哈薩克斯坦可是有著大量的人民幣貸款,這不得不提到oda國際援助,世界經濟合作組織,成立了一個發展援助委員會,初始成員國有18個,曰本就是其中之一,專門由發達國家,像發展中國家進行援助。

    主要有三種方式,有償貸款,無償援助,技術與市場合作。

    像當初曰本援助中國時,一共提供了5萬億曰元的貸款。

    隻能向曰本消費。

    貸款給中國,又通過賣設備,賣汽車,賣產品,將多的錢都要賺迴來。

    每當這種時候,一國的對外貿易是肯定要沸騰一段時間的。

    貿易商人吃得滿嘴流油。

    落在葉誌明等人的眼裏,這趟的阿拉山口之行,普普通通,還遭了一晚風災的罪,差點命都丟掉。

    可在範陽看來,就不是這麽簡單了。

    火車站和換裝中心,應該是無償援助,可那座市場和綜合保稅區,多半就是中國的建築集團承建了。

    一樣要收錢的。

    哈薩克斯坦缺衣少食,那麽我的經濟強勁,我什麽都不缺,你差什麽我給你,你缺什麽我幫助你建設,但你發展起來了,是要還的。

    沒錢,挖礦來還債不就完了嗎?

    但這高達千億的人民幣貸款,需要怎麽賺迴來呢?

    所以範陽一路上閉口不談,但心中早已篤定,這其中一定有機會。

    但這機會不會平白無故送上門來,需要自己去活動,去了解,去挖掘。

    收迴思緒,楊梅和杉原京子已經采購了幾大箱巧克力,不過四百多塊錢,直接用人民幣付賬。

    艾瑞克幾個英國人則對那些伏特加和紅酒產生了興趣,跟幾個厄羅斯美女聊得火熱。

    格魯謝夫斯基頗為殷勤,幫著把巧克力搬到門口,範陽卻手一招,將他單獨叫到牆角。

    大軍趕緊跟上,範陽打個眼色製止了。

    拿出一包紅塔山,抽了一根叼在嘴上,剩下一整包塞在格魯謝夫斯基的口袋裏。

    格魯謝夫斯基眼睛一花,兩張藍色的百元大鈔,又塞進了自己上衣口袋。

    格魯謝夫斯基唿吸都粗重了,目前哈薩克斯坦談不上什麽經濟可言,他在友誼商店工作了一輩子,省吃儉用,攢下了幾萬盧布,這份收入在前幾年,足以讓他在哈薩克斯坦過上不錯的生活,滿以為可以安穩退休,可通貨膨脹一來,物價上漲百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一生的積蓄消耗殆盡。

    工作了一輩子,到頭來一無所有。

    偏偏盧布還廢除了。

    最後的幾千塊錢盧布,在自己生活最艱苦的時刻,都不曾動用,滿心想找個機會購買火車票迴到厄羅斯的,卻一夜之間變成廢紙。

    他的世界早就坍塌了,還隻有每天笑臉迎人,要丟掉了這份工作,他一家都完蛋了。

    失去了公職,他在哈薩克斯坦一天也活不下去。

    兩張百元大鈔被格魯謝夫斯基從上衣口袋拿了出來,緊緊的捏在手裏。

    這可是人民幣啊。

    現在的哈薩克斯坦,就連阿拉木圖,也全是中國人的商品,可以買到他想要的一切,棉被,麵粉,水果,蔬菜,甚至還可以買到伏特加,給孩子買夾心糖。

    雖

    兩張人民幣,隻是一瞬間就擊垮了這個表麵堅強,稱唿達瓦裏氏的男人,眼眶都濕潤:“您,您這是幹什麽?”

    “沒什麽。”範陽吐個煙圈兒:“交個朋友,想跟你打聽點事情。”

    “嗯,您盡管說,需要我幫什麽忙嗎?隻要不違背原則,我可以為您做一切事。”

    範陽笑道:“不會違背原則的,我是一個商人,不遠千裏的跑到這裏,就是想了解一下這邊的真實情況,假設我有一批麵包,方便麵,罐頭,火腿腸,餅幹,大衣,鞋襪,這類生活物資,想要出口到哈薩克斯坦,你能給我一些什麽建議?”

    格魯謝夫斯基雙眼陡的一亮:“您是讓我給您做參謀?”

    “對,你是叫格魯謝夫斯基對吧?”

    “是,叫我謝夫。”

    “你在友誼商店工作多長時間了?”

    “二十五年。”

    範陽微微一笑,自己果然沒看錯,其實問了也白問,蘇連的工作體製,跟中國的六七十年代是一模一樣的,甚至更為嚴格,能夠在友誼商店幹到頭發白了,那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一個釘子一個眼,幹了幾十年。

    “一直在哈薩克斯坦嗎?”範陽又問。

    “是啊,68年就調動到這邊了。”

    “很好,我的確沒有看錯你,謝夫,我知道你在等待一個機會,我絲毫沒有小看你,你為這個國家工作了一輩子,沒有人比你更了解哈薩克斯坦,我僅僅需要一些建議而已,少不了你的好處。”

    格魯謝夫斯基一看左右,也是滿臉的激動,一拉範陽衣角:“到我辦公室談。”

    杉原京子等人抱著巧克力箱子等在門口。

    “你們先隨便逛會兒,我耽誤一會兒就過來。”

    友誼商店後麵有一個小隔間,裏麵擺著一張小方桌,腳下一個溫水瓶,上麵擺著兩個搪瓷茶缸。

    格魯謝夫斯基裝模作樣的拿出一個茶罐,打開一看,裏麵連茶沫子都沒有。

    “抱歉,我茶葉都喝完了。”

    範陽灑然一笑,擺擺手表示不用。

    然而,守著哈薩克斯坦最高級的友誼商店,可貪汙這種事情,哪怕是一塊巧克力,格魯謝夫斯基也是萬萬不敢的,對生活物資的看重,蘇連的嚴格是出了名的,幾箱子彈掉了都沒事,要不見了一包煙?可以搞得人身敗名裂,更別說茶葉了。

    格魯謝夫斯基隻能為範陽倒上一杯溫水,搓搓手,激動的說道:“您這是來對地方了,如果去年,你來問我,我隻會告訴您去霍爾果斯口岸,但現在,您真的是來對地方了,可以一展我心中抱負了。”

    “嗬嗬,你也有抱負麽?怎麽說?”

    談到正事,格魯謝夫斯基果然沒讓範陽失望,別看他普普通通,但在最前沿的工作崗位混了幾十年,要沒有點見解是不可能的。

    “您如果有本錢,那真是太好了,其實我個人來說,非常羨慕您中國人的身份,隻要有錢,現在從貴國的阿拉山口入境,是非常方便的,您看到裏麵的市場了嗎?市場方麵我非常熟悉,是看著它建立起來的,而且這家友誼商店,是最早開辦的,您如果有錢,根本不用那麽麻煩,可以直接到市場裏麵租賃商鋪,我可以為您聯係貨源。”

    範陽一驚,就差點從椅子上坐起來了:“你說真的?外麵的中國區不是供銷集團壟斷的嗎?”

    格魯謝夫斯基臉上現出一抹狡黠:“是啊,可我沒說要租賃中國區的商鋪啊。”

    “繼續。”

    “是這樣的,我國這邊的商品太緊缺了,您有沒有注意到,哈薩克區這邊的商鋪,全都是友誼商店?”

    “是,我發現了,又怎麽樣?”

    “如今我們國家已經全麵的改革開放,多斯特克綜合保稅區和國際貿易市場,完全是資本主義的模式,是要進行招商的,但很可惜,哈薩克斯坦的市場體係卻跟不上,你能相信麽,現在的阿拉木圖,都沒有大型的企業單位,除了友誼商店,就隻有集體農莊,你到二樓去看,好多商鋪全都空著,市場也才剛剛建立起來,對外營業才三個多月,如果現在拿下一間商鋪?”

    格魯謝夫斯基胸口起伏,一臉希冀的看著範陽。

    而範陽卻挺意外。

    原本想著套點口風,了解點基本的東西,怎麽卻本末倒置了。

    這格魯謝夫斯基說起話來頭頭是道,連市場體係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要知道這可是哈薩克斯坦啊?

    “別,你先別激動,你的意思是說,我來得剛好湊巧,市場才剛剛建成,能夠拿到便宜的商鋪,是這個意思對吧?可這個市場明顯是戰略級對口單位,我一個中國商人,自己的政府都還階段性的把民營企業排除在外,我憑什麽拿到哈薩克區的商鋪?”

    “中國人不可以,但其他國家的人可以。”格魯謝夫斯基向著門外一努嘴:“那幾位是不是米國人?”

    範陽這才反應過來,是說的艾瑞克幾人。

    看向格魯謝夫斯基的眼神,又更加的欣賞起來:“米國人很重要麽?他們是幾個英國人。”

    “上天,英國人一樣可以,您知道嗎,市場裏早就有英國人的商業指標,隻不過一直沒有英國的商家入駐,現在的英國人全都從事鋼鐵,石油,他們或許看不上這點買賣,但你如果請你的英國朋友幫忙,在哈薩克斯坦注冊一家公司,從此我敢肯定,您的生意在哈薩克斯坦將永無阻礙,現在英國人的地位,在我們國家,和你們中國人一樣,可等到更多的英國人來到這裏,到時候想拿商鋪都晚了啊。”

    格魯謝夫斯基非常急切:“您相信我麽,現在哈薩克斯坦什麽都缺,你有中國人的商品,借助英國人的臉麵,完全可以操作這樣的事情,您負責組織貨源,我可以為您理順銷路,您知道嗎?友誼商店也要全麵改組了,到時候我害怕自己的工作都要跟著丟掉。”

    範陽笑了。

    渾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問,居然撿到寶了。

    但還沒被這突如其來的機會衝擊理智,問道:“要操作這些事情,可以,但也不是這麽簡單的對吧?人事關係呢?我對你們國家完全不熟悉,除了你之外,沒有一個認識的人,該找誰接洽,我對你們一無所知。”

    格魯謝夫斯基說道:“您是一無所知,可我呢,我無比的了解這個國家,隻要您有本錢,再給我幾張您手上的人民幣,全部都可以解決,用你們中國話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阿拉木圖注冊公司我也有朋友,隻需要英國人略微出麵證明一下就可以了,阿拉木圖這邊的所有事情由我負責,為此我甚至可以丟掉工作,商鋪承租好了之後,而您隻需要組織貨源,源源不斷的輸送到這裏,所有的銷路也將由我負責,考慮一下這個合理的建議吧。”

    範陽輕輕敲著桌子。

    看著格魯謝夫斯基熱切的表情,覺得好笑,實際上自己早就被說服了。

    其實完全不用說服,當聽到租賃哈薩克區的商鋪時,範陽就已經明白了。

    現在的哈薩克斯坦也跟厄羅斯一樣,全麵改革,對外資和外商的重視程度超乎想象,連自己的礦山行業都開放了。

    這一招是完全可行的。

    收款方麵,範陽也不擔心出什麽差錯。

    現在的哈薩克斯坦急需物資,海量的物資,來幫助國內的人民,度過生活的難關,隻有飯吃飽了,才談得了其他的事情。

    哈薩克的立場來說,也不會管你誰運過來的東西。

    隻要有用,就可以付錢。

    唯一苦惱的是自己國這邊,不對民營資本開放外貿,將六七十年代供銷社的產品拿過來傾銷。

    而自己操作呢?肯定不至於拿這些過時的東西忽悠,各方麵的競爭力可謂滿滿,銷路根本不愁。

    有一層英國外商的皮在身上,也是一個很好的保護措施。

    範陽心裏早就激動了。

    這可是阿拉山口啊?

    要知道以後的阿拉山口,可是承擔了全新韁二十多個口岸當中,60%以上的過貨量。

    跟霍爾果斯口岸那種零敲碎打可謂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這一趟阿拉山口之行,無意當中,竟然有這麽一層收獲。

    什麽叫機遇?

    格魯謝夫斯基,幹得漂亮。

    但語氣還是那麽淡定。

    “不要做這麽多的保證,錢,誰不愛掙呢,這個事情值得我考慮,但這個銷路的問題我想問一下,你負責銷路,賣給誰呢?收款的問題怎麽解決?你跟我實話實說,有半個字的謊話,我分辨出來了,咱們就一拍兩散。”

    格魯謝夫斯基還想為自己增添一些砝碼的,聽到範陽這樣說,有點喪氣。

    想說謊,卻又不敢,歎口氣說道:“銷路?需要什麽銷路啊?您隻要有物資過來,政府層麵統購了,全是現金采購,但您依然不要忽視我的作用啊,求求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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