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還沒有見過你們這位徐乘大人,但我差不多明白他的想法了。一個所圖甚大的人,是不會把雞蛋放入同一個籃子裏麵的。”

    “昌兒不太明白?”

    董老爺子看著自己最重視的子孫,緊眉一笑,“等你再經曆一些事情,或者到了我這歲數,就明白了。”

    轉念一想,董老爺子對徐乘的興趣倒是更濃厚了起來,雖然書桌上正放著徐乘從小到大細致入微的資料,他卻沒有看上一眼。

    “阿木,你覺得他想招攬你,有沒有這個可能?”董老爺子有些期待地看著蘇木。

    蘇木略微遲疑,還是迴想了一下,然後對董老爺子點了點頭。

    “那你是怎麽想的?”

    “我覺得他身上有很多讓我入迷的地方。”蘇木直截了當地迴道。

    董老爺子撫著花白的長須,微微頷首,蘇木和董河昌完全不同,如果董河昌是繼承董家的關鍵,那麽蘇木就是確保董家長久存在的底蘊之一。

    “能夠以不到三十歲,就突破到日境能力者,的確不是常人。”董老爺子心中其實還有更深的考慮,如果能夠把徐乘拉到董家這輛馬車上,或許董家會有個更光明的未來。不過這些都得見到徐乘之後,再做考量。

    白解很早就來拜訪董家,街上的販夫走卒都還寥寥無幾,守在董家大門外麵的幾個護衛,也打著瞌睡,直到白解到來,才把他們從睡夢中驚醒。

    遞上自己的姓名和身份,沒一會,蘇木就從大門中出來。

    “大人,跟我來吧。”

    蘇木帶著白解,穿梭在庭院中的深秋美景,兩眼應接不暇,走了快五六分鍾,終於到了董老爺子的院子。

    這處院子背靠幾座假山,周邊栽著虯然的老槐樹,綠意幽幽,院中收拾得十分清爽,角落裏還擺著七八株未經修剪的盆栽,看樣子,快有十幾年的年份了。

    白解本以為董老爺子會在屋內等著,可目光所至,就看到一精神矍鑠,滿臉紅光,身形魁梧,年紀差不多在五六十歲的老頭。那雙帶著幽深黑瞳的眸子,自然地釋放出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嚴,臉上雖然多了許多滄桑的溝壑,卻扔能看出年輕時代的俊朗明秀。

    董老爺子像長輩一樣打量著白解,等白解到了麵前,就指著正對麵的方形石凳示意白解坐下。

    白解早就不是處事毛躁,性情跳脫的那個白解,瀟瀟灑灑地坐下,拿起麵前茶氣嫋嫋的水杯,輕輕啜了兩口。

    “這茶真是入口留香。”

    “如果賢侄喜歡,那就送幾斤給你好了。”董老爺子很是大方。

    “不過這些可滿足不了我的胃口。”白解若有所指地說。

    “我們董家現在田地萬畝,良產無數,不能說在這西沙城裏首屈一指,但也足以和人並駕齊驅。”

    “真是這樣嗎?那為什麽老爺子又要耗費那麽多心力,甘願成為冥界的附庸。”

    董老爺子的臉色有些古怪,既不像那種被人揭穿秘密的尷尬,也不像那種沒有辦法的無奈,就好像,一切都是那麽理所當然。

    “賢侄,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聽一個故事?”

    “但說無妨。”

    “在很久以前,西沙城其實是個亂葬崗,那些死得不明不白,又沒人收殮的無主屍體,全都被人送到了這。久而久之,這裏墳塋迭起,陰氣森森,白晝無人問津,午夜鬼魂喧囂,除了那流落到此,哪裏都不能去的難民,常人根本不會靠近。”

    “後來,我爺爺就成為了這裏的第一代守魂人。”

    “守魂?”白解念著這個特別的詞語。

    “小時後,我還不太明白守魂人的意義,當我過了二十歲,接受了家族考驗,才明白為什麽我們董家才是守魂人。”

    正好此時,一縷穿過藤蔓的溫和朝陽,像神祇的祝福一樣,落在董老爺子有些泛紅的粗糙臉皮上。

    “原來我們董家血液裏流淌的是冥族的血脈。”董老爺子說得有些身心激蕩。

    正侯在一旁的董河昌和蘇木,目瞪口呆地看著董老爺子,心底掀起無法抑製的波瀾。

    他們竟然根本不是人類,這太滑稽了,簡單比最虛假的木偶戲都搞笑!

    “昌兒,阿木,這個秘密也是時候讓你們知曉了。”董老爺子對已經呆若木雞的兩人說道。

    “賢侄,今天能老頭子能把藏了這麽久的秘密說出來,感覺如釋重負,還真多虧了你。”

    不過董老爺子這麽一說,白解倒有些琢磨不準對方的目的,畢竟這種非同小可的秘密,不應該讓外人知道才是。

    “賢侄,喝茶,茶涼了味道可就散了。”

    白解瞧了眼董河昌兩人,看他倆還是那副愣住的表情,就朝董老爺子笑了笑,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董老爺子似乎對白解豪放的舉動頗為讚賞,笑意盈盈地看著,隨後把自己麵前的那杯茶,倒入口中。

    “不知道賢侄是否已經婚娶?”

    白解這下有些著不住了,連忙迴道:“我已經有未婚妻。”

    “是你母親收養的那個丫頭吧,蘭質蕙心,溫婉賢淑,看來和你的感情也極好。”

    白解是真不知道這老頭怎麽會關心起男女之事,難道老頭子想要讓他做董家的上門女婿,貌似還真像這麽迴事。

    “不知道······”

    “不好意思。”白解有些不禮貌地打斷了董老爺子,“我可能無法成為你們董家的女婿,我想老爺子恐怕也不想董家的女兒,嫁給一個不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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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賢侄,你等我把話說完······”

    “不必了,我意已決。”

    “小子!你給我把話說完!!”董老爺子突然氣急敗壞地衝著白解大吼,胸口劇烈地起伏。

    白解突然有些精神恍惚,仿佛在董老爺子身上看到了白世的身影,一時之間,心底竟然有些惴惴不安。

    “···您說吧。”

    “真是個混小子。”董老爺子瞪了白解一眼,“我的意思,是想認你們家的小丫頭做我的幹女兒。誰告訴你,我要把董家的女子嫁給你了。更別說昌兒他們這代,隻有他這一個獨苗。”

    董老爺子沒好氣地看著白解,白解明白了情況,臉上立刻飄起兩抹緋紅,就像那猴子屁股一樣,臉上滿是尷尬。

    “而且,我要把董家這些財產的繼承權全部交給那丫頭。”

    董老爺子的這個決定仿佛石破天驚,震得白解一時半會都沒反應過來。

    這可不是幾十萬幾百萬的華彩幣,是一個大家族積累了幾十年的萬貫家財,雖然對白解來說財富已經沒有太大意義,但對寧若竹來說,卻足以改變她的一生。

    這時,董河昌和蘇木也從魂遊天外中清醒,聽到董老爺子的決定,全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昌兒,阿木,過來坐下。”

    等兩人坐下,董老爺子繼續說道:“你們隻看到了董家的繁華,卻沒看到繁華背後的荊棘薄冰。如果我們董家隻想坐吃等死,那早就夠了。但是,如果我們想要名留青史,真正雄踞一方,有些東西就必須舍棄。”

    “老爺子,所以你打算舍棄的東西,就是你們的萬貫家財?”白解似有所思地問道。

    “自古以來,財帛動人心,但在我看來,財帛也如糞土。對你來說,應該就是這樣吧?”

    白解不得不承認,“財富的確對我沒有任何意義。”

    得到白解的迴答,董老爺子深凹的眼眶中間,深邃的眼睛隱隱發亮。

    “昌兒,阿木,從現在開始,阿乘就是你們的兄長了。如果我不在了,你們就要聽他的話。明白了嗎?”董老爺子不容置疑看著兩人。

    “爹,你是不是······”董河昌惱怒地看著董老爺子,很是不甘,“就算我們認他做兄弟,也是應該我們為長才是!”

    “你們倆一個性子外露,做事不夠嚴謹;一個性情內斂,待人接物太過僵硬。”董老爺子毫不掩飾地貶責兩人,“你們讓我怎麽放心,讓你們倆來當大哥。”

    有道是,知子莫若父。董老爺子能夠扛起董家經過幾十年風風雨雨,而屹立不倒,這識人辨人的本事早就爐火純青,更不用說兩個人還都是跟著董老爺子身旁長大的。

    “你們倆沒有拒絕的選擇,要是有誰不服,可以想辦法戰勝阿乘,哪一方麵都可以。把證明拿給我,我就讓他來做老大。”

    董河昌和蘇木的心中又燃起熊熊鬥誌,他們就怕老爺子拿白解的戰鬥實力說事,那他們拍馬都趕不上。如果換成自己擅長的領域,那就不一定了。

    見到董河昌和蘇木滿臉鬥誌地答應下來,董老爺子像個老狐狸般偷笑,正好被白解看到。

    “這下咱們都是一家人了,”董老爺子笑眯眯地看著白解,“我讓後廚好好準備準備,阿乘把你家那丫頭帶來,我們大家認真慶祝一下。”

    白解心中正在琢磨事情,所以沒有注意董老爺子的安排,等他反應過來,董老爺子已經把安排全都吩咐下去。

    “人上歲數了,就是容易累,老頭子我迴房休息一下,你們兄弟幾個多熟悉熟悉。”

    話雖如此,但看董老爺子龍行虎步的身姿,一點都看不出疲憊的樣子。

    三個人在這院中雅亭待了一會,就各自離去,白解既沒有強迫這兩人做自己小弟,他們也沒有主動稱唿白解大哥,心中都有些別扭。

    快到中午時分,寧若竹有些高興地跟著白解離開西沙公館,外麵已經熱鬧起來的繁華景象讓她應接不暇,身旁有自己深愛的人陪著,心底更是甜得像蜜一樣,根本沒注意,白解把自己帶到了哪裏。

    “這是······”

    看著那氣派不凡的鎏金大門,目光如電的魁梧護衛,寧若竹抓緊白解的胳膊,有些不安地說出心中的擔憂。

    白解對她微微一笑,“不要擔心,從幾天開始,你就是這裏的女主人了。”

    “啊!”寧若竹反而嚇得小鹿亂顫,凝脂般的臉頰上浮起一抹蒼白,喉嚨不停咽著口水。

    白解伸出胳膊,環住寧若竹瘦削的香肩,緊了緊她顫抖的身子,對她輕聲安慰道:“相信我!”

    或許真是對白解的信任帶給她嶄新的力量,進入朱門紅牆後,那些附在她身上的枷鎖般的不安和畏懼,像一層化繭成蝶的薄膜,從她身上不斷脫離。

    等到了宴會大廳,迎著那縷穿過劉海的微光,寧若竹的臉變得如嬰兒般潤澤,充滿了自信。

    “來了,快入座。”

    董老爺子大馬金刀地坐在正中的主位,一側是董河昌和蘇木,另一側特意留了兩個空位。

    白解牽著寧若竹,在兩個空位坐下。

    董老爺子似乎不著急開席,笑吟吟地看著白解旁邊的寧若竹,結果寧若竹的粉靨不由飛上兩朵桃紅,讓寧若竹俏麗清瘦的臉蛋更添一份豔麗。

    “乖孩子,今天多大了?”

    “二十一。”寧若竹聲如蚊蚋。

    其實寧若竹和徐乘的容貌是兩種風格,寧若竹說起來算娃娃臉,泉湧般的眼神,總是讓人不由弄錯她的年齡;而白解普普通通,胡子拉渣,不修邊幅的麵貌,就是往上多說幾歲,也不為過。

    “很好,很好。”董老爺子似乎非常滿意。

    “老爺爺,我能認您當長輩嗎?”寧若竹也不知哪來的勇氣,似乎覺得董老爺子身上有種親近的感覺,於是略顯突兀地一問,問過之後,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多麽冒失。

    白解有些訝異地看了寧若竹一眼,倒不覺得寧若竹冒失,隻是這般主動的行為,和她平常內向的性格完全不同。

    董老爺子也愣了一下,然後就笑開了懷,眯著眼睛對寧若竹點了點頭。

    “看來我們是注定要成為一家人了。早上我才和阿乘說起,想要認你做幹女兒,趕早不如趕巧,這頓飯就算為你正式認親準備的吧。”董老爺子是個不拘於俗禮的人。

    寧若竹就像已經演練過一樣,甜甜地叫了聲“幹爹”,毫不生澀,然後就像如獲珍寶一樣,幸福地看向白解。

    “阿乘,我好高興。”

    寧若竹的笑總是那種出水芙蓉般的清純澄澈,沒有外物的幹擾,讓人發自身心地露出笑容,心頭暖暖的,仿佛可以驅散萬丈冰川。

    “咳。”董老爺子瞪了董河昌和蘇木一眼,“你們兩個,就沒什麽禮物送給妹妹的?”

    董河昌和蘇木隻顧沉醉在寧若竹不加修飾的芙蓉淺笑,沒注意到老爺子的話,直到老爺子重重哼了一聲,兩人才麵色尷尬地醒悟過來。

    “小妹。”董河昌一咬牙,拿出一顆大如龍眼的朦朧寶珠,“這顆海洋之心是大哥好不容易才從東海收到的一顆千年老蚌的藏珠,常年帶在身上可以養顏祛病,調養體質,如果是能力者,還可以增強對海洋元素的親和力。”

    說完,董河昌也不管寧若竹接不接受,就硬塞到了寧若竹手上,然後一臉肉痛地看著蘇木。

    蘇木沒說什麽,拿出的是個墨綠色的木質手鐲,看樣式也不是名家作品,默默地塞到寧若竹手上,和董河昌送出的珍寶完全是天壤之別。

    不過白解倒是深深看了蘇木一眼,別人或許看不出手鐲的門道,但他又怎麽會看不出來。要論實際價值,手鐲遠超寶珠。

    “阿乘,這顆海洋之心,能不能還給他?”

    雖然寧若竹已經壓低了聲音,但這裏除了她以外,都不是普通人,所以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小妹,為什麽你願意接受他的禮物,卻願意接受我的?”董河昌有些暗自氣惱。

    “我···沒有用過這種珍貴的東西,還是還給你吧。娘對我說,女兒家,要懂得知足。”寧若竹宛如星泉的眸子,少了幾分迷惘,多了一股倔強。

    母親!

    白解看著寧若竹的側臉,仿佛一縷縷神秘光芒在顴骨上綻開,讓他隱隱約約看到了徐乘那位近乎完美的母親。

    要說白解對徐乘最羨慕的事情,就是徐乘從小就有母親陪伴,在母親盡心盡力的愛護中長大。即便後來母親離世,這個位置也被寧若竹替代,徐乘能夠得到的愛護依然不減。

    董河昌有些啞口無言,以往很能詭辯的口才,這時竟然覺得會漏洞百出。

    “收下吧。”白解開口對寧若竹說,“你不是想要成為能力者嗎?有了它,你以後修煉的速度會快上許多。”

    這些人中,對寧若竹來說,隻有白解的話能和徐母說的話同等份量,特別是聽到會加快修煉速度,她的想法就不再那麽堅持。

    正看著他們的董老爺子,卻突然看著寧若竹露出訝然的表情。

    “幹女兒,你現在還不是能力者?!”董老爺子有些緊張地問道。

    寧若竹也沒覺得怎麽,朝董老爺子點了點頭。

    董老爺子深吸了口氣,有些期待地看著寧若竹:“據我所知,現在能力者協會公布的覺醒年限,最晚的年齡不能超過二十,你打算怎麽覺醒?”

    寧若竹可不知道這些,想起白解信誓旦旦的承諾,隻好看向白解。

    頓時,三人的目光聚焦在白解身上,如同炙熱的光線。如果白解真有辦法突破能力者覺醒的限製,那意味著什麽,簡直無法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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