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解正要推門而入,寧若竹清脆如溪流般的聲音鑽入耳中。

    “我···答應你。但你絕對不能讓阿乘知道!”

    “好,隻要我發話,沒人敢說。”

    太公椅上的中年男子起身朝寧若竹走去,原來他的身形如此高大,竟然比徐乘高出兩個腦袋,來到寧若竹麵前,寧若竹還算修長高挺的身材,竟然突然顯得有些弱不禁風。

    寧若竹倔強地緊咬著貝齒,雙眸緊閉,臉上帶著一絲絕望之色,蔥白的纖手緊攥著上衣下擺,腦子有些混亂,心中充滿了抵抗,卻被僅剩不多的理智強行控製了下來。

    她不能反抗眼前這個人,阿乘必須有個光明的未來,就算把她全部的一切都犧牲掉,她也無怨無悔,從很小的時候,她就暗中發過誓,她這條命是完全屬於徐家的。

    看著眼前俏麗清雅的麵龐上的淒美若憐,中年男子心頭一陣暢快,他最喜歡看到這種想要反抗又無能為力的表情,這是他的特殊癖好,像毒品般讓他沉醉其中。

    滾燙的大手終於要落在寧若竹細膩圓潤的香肩上,寧若竹的唇角已經淌出淒美的血珠,對徐家的負罪感,對眼前這人的害怕,以及對未來種種的強烈不安,快要把她的精神逼得崩潰,她想要大口喘息,可身體卻仿佛失去了控製,隻能顫抖。

    砰——

    屋門像受到重擊,直接從中間斷開,一道白影出現在屋內,在中年男子的麵前,直接抱走了身心快要崩潰的寧若竹。

    “你是誰?”中年男子感覺自己的聲音從未有過今天這般陰冷,這人竟然敢在自己麵前帶走他的獵物,他有些怒不可遏。

    “沒事吧。”

    白解看了眼全身無力倒在自己懷中的寧若竹,那張俏麗的臉已經毫無血色,細長的睫毛微微抬起,一雙記憶中總是溫柔可人的鳳眼,正淚眼姍姍地看著他。

    “你是徐乘?!”

    中年男子還是認出了白解的身份,因為對寧若竹的暗中調查,所以連帶著也記住了徐乘。

    “我們走。”

    白解理也不理,仿佛把中年男子當成了空氣,將寧若竹用公主抱的姿勢抱住,然後就要往屋外走去。

    “站住!你以為這裏是哪?豈能讓你們想走就走!”

    “阿乘······”

    寧若竹淚眼盈盈地看著白解,眼中帶著幾分擔憂。她不想讓徐乘受到傷害,如果可以,她願意用自己來替代。

    白解緊了緊抱住寧若竹的胳膊,對她微微一笑,轉過身來,看著已經火冒三丈的中年男子。

    “看在你過去還算比較照顧我母親的份上,我給你個機會,但是你如果想要找死,那我可就不留情麵了。”

    中年男子仿佛聽到天大的笑話,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譏誚,然後滿是冰冷地盯著白解。

    “我徐嵐還從未聽過這種威脅,如果你自以為有了些本事就可以肆意狂為,那我就要讓你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強大。”

    話音剛落,徐嵐背後出現一道身影,如鬼魅一般,和他差不多身形,隻不過全身裹在黑袍中,隱隱透出一股子陰寒腐化的邪惡氣息。

    “冥化能力者?!”

    對方的氣息隱匿可瞞不住白解的探查,黑袍之下,竟然是一具已經完全腐敗的幹屍,但是在幹屍體內,卻透出獨屬於能力者的能量氣息。

    在古源世界的曆史上,冥化能力者曾經大放異彩。這種兼具冥族的不死體魄和能力者的強大精神,在那些邪惡組織的推動下,大放異彩的特殊能力者,在一百多年前曾經橫行一時,不過隨著冥界和古源世界的通道中斷,沒有了冥泉之水的培養,這種冥化能力者很快就成為昨日黃花。

    白解突然意識到,他蘇醒後無意識地漏掉了最重要的東西,那就是現在所處的時代,如果,他有些不敢深想下去。

    “現在世界聯盟的首席理事長,是不是長生王?”

    白解把時代往迴推了幾十年,也就是長生王執掌世界聯盟的時代。

    徐嵐滿臉驚色:“你怎麽知道世界聯盟,你是誰,你不是徐乘!”

    白解急於想要知道現在所處的時代,也就懶得和徐嵐廢話,身體如箭,衝向徐嵐,徐嵐背後的生化能力者見勢不對,立即閃身擋在了徐嵐麵前,掀起黑袍,幾根小臂粗的湛藍冰箭,帶著刺耳的空氣爆裂聲,狠辣地射向白解的要害之處。

    “阿乘!!”

    寧若竹臉上露出滿滿的驚恐,像是受到驚嚇的小鹿,抱緊白解的脖子,眼睜睜地看著那幾隻冰箭射來。

    周身浮起一層淡金色光幕,想金光閃閃的保護罩一樣,白解試著運行起了戰體術,雖然體內有種仿佛被撐爆的感覺,但戰體術的效果還算不錯。

    這幾隻不過星階水平的冰箭沒有在光幕上留下任何痕跡,看著這幕,全身藏在黑袍中的冥化能力者,臉色劇震,念頭瘋轉,立即抽身往外竄去。

    白解還暫時不想太過暴露自己,所以任這名冥化能力者逃走,已經瞠目結舌的徐嵐,看到白解那如同獵人般的目光,剩下的底氣如大堤般潰散而逝。

    撲通——

    徐嵐竟然害怕地跪在了白解麵前,像個祈求憐憫的逃犯,看著白解,嘴裏說不出話來。

    “我問你,現在是覺醒曆多少年?”

    白解聲色俱厲的話語讓徐嵐身體一顫,腦袋縮了縮,然後戰戰兢兢地迴道:“現在是···覺醒曆2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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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迴到了一百多年前,白解恍然,難怪這個世界總給他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或許是意誌碎片和這個時代不適應的緣故,不過隻是一百多年還好,要是迴到了幾千年前,那個屬於部落爭鋒,百族尊神,萬物強盛的時代,他這點實力可就算不上什麽了。

    “大···人,您是不是前來參加冥典盛會的?”

    徐嵐似乎既害怕又激動,說話中還偷偷觀察白解臉上的表情變化。他已經把白解當成某個化身為徐乘的強大能力者,剛才那種外放的金芒,讓他有種直麵星辰大海的感覺,心神仿佛都要窒息。

    白解正準備離去,聽到徐嵐的話,心頭一轉,又留了下來。

    “冥典盛會什麽時候開啟?”

    “這個,小人不太清楚,但我可以給您引見西沙城的一位大人。”徐嵐小心翼翼地說。

    白解倒是不怕徐嵐的陰謀詭計,就算這西沙城有月境以上的能力者,隻要他恢複了幾成實力,這也都可以不懼。

    “那好,這幾天我就待在這裏,你趕緊去聯係那人。”白解說得非常自然,仿佛他就是這裏的主人家一樣。

    徐嵐臉上的驚色消失不少,略顯殷勤地說:“這處院子就送給您和···您的未婚妻,如果您有需要,隻管吩咐下人,我現在就給您去聯係那位大人。”

    說完,這家夥就主動離開了屋子,帶上門,並對院外候著的仆人吩咐了幾句,然後就掉頭離去。

    直到屋內沒有了徐嵐的氣息,寧若竹這才反應過來,桃麵如花,一雙碧月似的眸子,幽幽地看著白解的臉,眸光中流淌著複雜的神色。

    “我···不是徐乘。”

    白解不想欺騙一個對徐乘有如此深厚感情的女子,即便他對這個女子頗為欣賞。

    “我知道,他的眼神沒有這麽明澈,仿佛可以看透人心。”寧若竹輕咬著粉唇,“但你為什麽用了阿乘的麵孔。”

    白解最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而且寧若竹的內心,也沒有看上去脆弱。

    從白解口中聽到徐乘身上發生的變化,寧若竹如遭雷擊,整個人失魂落魄,嘴裏不知念叨著什麽,連雙手拽破了白解上衣都沒有意識到。

    “阿乘···不在了?”寧若竹訥訥自語。

    “確切的說,可能是我的意誌吞噬了徐乘的意念,所以現在我變成了他。”

    “你還我的阿乘!”

    寧若竹突然挺起半靠在白解懷中的嬌軀,雙手緊緊扯住白解的衣領,瘋魔似地對白解痛苦哭喊。

    白解心中有愧,隻能任其發泄,如果設身處地,隻怕白解的心情也不會比她好上多少。

    過了一會,懷中的哭喊聲漸漸消弱,白解低頭一看,寧若竹略顯瘦削的臉蛋有些過去蒼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眸子哭得紅腫,點點淚痕,深深地印在臉頰上。

    就算看上去再堅強的女人,內心總有一片柔軟的淨土。楚月曾經靠著自己的肩膀哭過,而這個似乎非常熟悉的陌生人,也在自己的懷中哭得昏了過去。

    白解小心地把寧若竹放到內間的床上,替她蓋上柔軟的錦被,然後準備出去,但是手腕卻被寧若竹牢牢抓住,仿佛在抓救命稻草一樣。

    “別走······”寧若竹低聲囈語。

    她在叫誰別走,應該不是自己,白解這樣想著。

    將手腕從寧若竹的手中擺脫出來,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寧若竹的臉,一時怔住,雙眉細長如柳,擠作一團,原本清雅俏麗的臉,仿佛卸掉堅強的保護膜,露出讓人產生憐憫的柔弱無助。

    白解略顯急躁的心境突然靜了下來,下意識地坐在床邊,就這麽默默看著寧若竹,當寧若竹籠罩在眉宇間的痛苦漸漸平緩,心情竟然多了幾分愉悅。

    不知什麽時候睡著的,這具還沒有徹底改造完成的身體,似乎早就處在疲憊狀態,當白解暫時放開意誌的控製,這具身體就在潛意識的主導下進入了休息狀態。

    屋外早就月明星稀,點點幽靜的月色,透過雕鏤的窗戶,像水幕般灑在內間的地上。碎碎的,有點像此時白解剛醒來的心情,意識有些混亂。

    床上的寧若竹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醒來,正目不轉睛地看著白解的臉,或許應該是徐乘的臉,被白解一發現,立刻躲到了一旁。

    “你接下來還要留在這裏嗎?”白解問道。對寧若竹,他的確有些欣賞,但這或許是因為徐乘從小到大與寧若竹青梅竹馬的感情,就算後來徐乘性情大變,總是對寧若竹冷眼以待,那份如細流般的親情還是沉積在徐乘的心底,從來沒有消失過。

    “阿乘,你想要幹什麽?”

    寧若竹輕輕問著,她似乎還不能把徐乘當成別人,看向白解的目光仍然充斥著滿溢的親近之感。

    “我不是你的阿乘,我叫白解,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白解雖然有些於心不忍,但他知道,想要讓寧若竹走出失去徐乘的迷沼,就不能猶猶豫豫,時間是最好的良藥。

    “你是阿乘,你就是阿乘!”寧若竹突然犯倔,捂著耳朵,根本不聽白解的話。

    “你餓了吧,我讓你送些吃的來。”

    “我不吃,不吃!!”

    “你就在這躺著,我給你去拿來。”

    “不要···走!”

    白解的心境竟然亂了,似乎受到了徐乘記憶的影響,前腳快要邁出內間,就突然聽到身體重重摔在地上的聲響,仿佛驚雷般在白解腦海中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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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體調轉迴來,快速來到床邊,將重重摔在地上的寧若竹扶起,然後就見她衝入自己的懷中,緊緊抱住了他的腰。

    “阿乘,不要走!”

    “我···不是阿乘。”白解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是否冷酷,但他知道自己的聲調在顫抖。

    “你是阿乘,母親讓我一直照顧的阿乘。”寧若竹像戀人般喃喃低語,聲音中漸漸多了幾分啜泣。

    他對解碼學並沒有太多研究,知道這段空白內容可能隱藏著非常重要的信息,隻能采用笨辦法,把他會的解碼方法全都拿出來嚐試。

    沒想到,試到第五種的時候,這段內容就解除了封鎖,露出隱藏在裏麵的重要訊息。

    裏麵隻有一個坐標。

    通過聯絡器中的地圖,他查到,這個坐標是距離這裏五百多公裏的一個地點,在那旁邊是個叫做無煌的普通城市。以製造品質精良的各種類別的軍械出名,是個名副其實的機械城市。

    白解覺得,坐標可能就是“柔娘”留下的,她想要告訴他,他們可能會出現的位置。但是,從這裏到無煌市,相隔足有五百多公裏,這裏沒有地方的便捷交通網,想要到達那裏,以普通的手段至少要花上兩天。

    如果這個坐標是別人留下來的,想要故意引他遠離這裏,那他這一去可就完全中計了。

    思考了半天,白解最終決定,還是選擇相信坐標,他清理完鎮子裏的東西,立刻風馳電掣地往無煌市趕去。

    無煌市是西北邊域代表性的一類城市,它們城市人口不多,沒有強大的城市武裝,除了某類行業以外,行業的氛圍非常稀薄。

    而無煌市引以為豪的,就是他們種類齊全的軍械製造業,不管是槍炮戰甲,遁地鑽山的戰車,乃至戰列月舟的炮膛管機,全都能夠給出讓人滿意的答案。

    其實,這也是因為無煌市靠著一座儲量豐富的靈土礦,高品質的靈土可以大大增強各種材料的性能,並且,一些稀有的靈土礦,還可以附帶特殊的效果。

    軍械製造業如此發達,無煌市的管理製度也異常嚴格,除了官方授權的機構,任何組織或個人,一律不準代售印有無煌市軍械局標誌的軍械。一經發現,輕則受到巨額賠款的懲罰,重則接受軍事審判,被押入九陰鬼獄。

    在如此重的刑罰下,有些被利益吞噬的人,還是會選擇鋌而走險,不把軍械局的規定當做一迴事。

    自然,軍械局也對這些人施以雷霆般的打擊,震懾著蠢蠢欲動的宵小。

    不過,貪婪畢竟是人類的本性之一,如果人類都能消除貪欲,那世界上也就沒有人類了。

    這天,浩日高照,陽光明烈,一群無煌市軍械局的稽查隊員,正在例行對城外的一處倉庫進行檢查,他們得到內線稟報,有一夥來自外地的神秘人,正在這裏大肆收購明令禁止的軍械。

    這些稽查隊員都是土生土長的無煌市人,他們最討厭這些拿著巨額支票來購買走私軍械的外地人。他們身邊有很多曾經的朋友,都是在這些金錢的糖衣炮彈的攻勢中,敗下陣來,有些被罰得傾家蕩產,淪落成最低層的人,有些則變成了階下囚,終生將在監牢中度過。

    在徐乘的記憶中,寧若竹要是就是小時候怎麽都甩不掉的跟屁蟲,要不就是長大後的那個不管他做什麽事都笑臉以對的妹妹,卻從未有過像今天這樣,讓人忍不住細心嗬護,想要把她像妻子般寵愛照顧。

    或許過去徐乘的人生太過一帆風順。即便小時後跟隨著母親逃過難,但也沒吃什麽苦,母親總是竭力把最好的食物留給他,他不知道這些食物的珍惜,總是大快朵頤,卻沒有發現母親臉上越發慘白的臉色。

    白解突然發現自己和徐乘在某些地方的相似,人生的前半段頗為順暢,遭遇到無法預測的意外後,人生道路就直轉其下,從平坦光鮮的大道,進入了坎坷危險的岔路。

    白解無法預估,自己奪舍徐乘的身體是不是某種必然,如果冥冥之中真有天意,那麽上天的意誌是什麽,他暫時還沒有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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