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壁邊上有條若隱若現的階梯,一半掩藏在絕壁的另外一邊,一半盤旋在白解這邊。

    白解開始往絕壁腳下走去。

    這座雪山的範圍如同草原般廣闊,白解花了半個小時,才到了絕壁的腳下。

    旁邊冰樹聳立,腳下冰層怪異,前方立著兩個大石柱子,上麵刻著活靈活現的紋理,像是衝著路過的行人又哭又笑的骷髏頭。

    看著仿佛衝著他鬼笑的骷髏頭,頓時,一股寒意像電波般從脊髓傳遞到頭皮,白解冷不丁地打了個寒戰。

    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白解對這些骷髏頭有些莫名熟悉,說不清楚這種印象來自哪裏,但是他肯定,他絕對在某個地方看到過類似的東西。

    雖說這些鬼臉似的骷髏頭圖案讓人感到惡寒,但是它們似乎不具有攻擊性,像是隻用來震懾路人的裝飾。

    白解開始拾級而上,踏上平整光滑的晶瑩階梯。

    台階不算寬,略微一躍,就可以跳出去,還好白解沒有恐高,不然走到上百米的高度時,雙腳恐怕會忍不住打顫,然後可能駐足不前。

    白解順利地走過山腰的位置,山腳旁邊的高大冰樹已經弱不可見,旁邊不知道何時,開始彌漫著淡淡白煙,就像冰雪升華的痕跡。

    快到山頂的時候,白煙已經很濃,白解整個人仿佛行走在仙境之中,腳下噠噠,噠噠的響著,與輕微的風聲恰到好處的相印。

    走出白煙的刹那,一處蔚為壯觀的宏偉建築,瞬間吸走了白解的全部注意。

    這是水晶堆砌成的宮廷樓榭嗎?

    近處是兩排數十米高的迎客柱,宏偉筆直,頂端鐫著一圈金紋,中間是無數醜陋不堪的麵目,有人類,有異族,還有異獸。全都麵目扭曲地張大嘴部,表情像是在承受刀山火海的折磨,痛苦得讓看到的人心驚。

    白解心底有些不安,不遠處的冰晶大門雖然高大宏亮,但是這裏的氛圍讓人覺得有些鬼氣森森。

    還好白解已經很能適應各種令人不舒服的環境,他略微停留,然後繼續往前走去。

    來到巨大的冰晶大門麵前,白解與它相比,就像被動縮小了十幾倍一樣,隻能仰著脖子才能看完它的全貌。

    冰晶大門的頂部原來有著匾文,字跡的顏色與冰晶一樣,如果稍不留意,就會錯過。

    “守···望···塔?”

    白解將匾文逐字念出,上麵就隻有三個字。

    這裏是塔?

    白解剛才已經大概掃過這片建築,雖說亭台樓榭很多,但是沒有看到明顯的高塔。不知道是不是視野問題,高塔隱藏在這片建築的某個區域。

    “守···望···”

    白解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特別,為什麽不是“守護”,而偏偏是“守望”,從字麵意思看,“守望”有著“守護”的意思,並且多了一層“期望”的含義。

    這裏難道守護著什麽東西?

    白解的好奇無法抑製地湧上心頭,雙手躍躍欲試,想要趕緊推開大門,探查出這片建築的隱秘。

    不過在進入之前,白解得仔細準備一下,不清楚裏麵到底是什麽情況,貿然進入,很有可能吃上大虧。

    能用的秘術都施加在身上,白解打量了下自身,看到腦海和身體都已經保戶得嚴嚴實實,略為滿意地點點頭。

    這下,就算在裏麵突然遇到危險,它們也能讓白解保留一絲可逃之機。

    將雙臂支在巨大的冰門上,略一用勁,冰門便像滾動的軸承一般,帶著慣勢地往兩邊敞去。

    開始隻從門縫中漏出一縷白芒,當門縫漸漸變寬,無數的白芒便化作了白色的海浪,一往無前地衝刷著白解的身體。

    就像是被洶湧的浪潮拍打著身體,白解有些站不穩腳,不得不在這股能量潮流下後退。

    當白芒完全散去,白解已經退到了離大門十多米遠,大門空蕩蕩地敞開著,裏麵竟然是個熟悉的廣場。

    “十絕祭的競技場?”

    原來裏麵是個縮小版的競技廣場,範圍隻有十絕祭競技場的十分之一不到,四周一圈又一圈,全是冰晶鋪就的觀賽台。

    白解穿過大門,來到了這個廣場的中央。

    站在熟悉的位置上,白解的心情卻有些不同,竟然有種想要大戰一場的衝動。

    這裏曾經是幹什麽用的?

    白解看到周圍的地麵有很多的裂口,有的像是武器造成的,有的像是自然而然地形成的。

    白解好奇地敲了下腳下的冰晶,迴響沉悶生澀,觸感異常的堅硬。

    “難道···”

    白解不確定地往地上施了一記刀芒,雖是隨手為之,但在白解看來,普通的岩石隻怕會被這記刀芒劃成兩半。

    但是出現在地麵上的,隻有手指粗心的白痕,像是在無情嘲諷著白解,恥笑他的力量太弱。

    這麽堅硬的嗎?白解不能相信,於是又施了一招。這次他在刀芒上附加了拔刀術的力量。

    畢竟是六式絕術,拔刀術的力量頓時讓刀芒的傷害力增強了數十倍,一道兩指粗細的裂口,像傷疤一樣出現在地麵上。

    不過,就算這道裂口比白解剛才的痕跡厲害,但也隻有小臂的長短,與旁邊寬達半尺,長及數米的明顯裂口相比,遠遠不如。

    能留下這樣裂口的存在,想必一定非常厲害吧,白解想著。

    像是這樣程度的裂口,廣場上還有很多,比它更寬更長的裂口,也有不少。白解逐個探查了一遍,最後得出結論,這裏曾經應該發生過一場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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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裂口的痕跡基本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斷口處粗糙,有些參差不齊,另外一種光滑平坦,完全沒有錯口的出現。

    或許這就說明了,當時激戰的雙方,使用的攻擊手段大相徑庭,雖然雙方的破壞力分不出高低,但是留下的痕跡卻分出了不同。

    為了尋找更多關於這場戰鬥的痕跡,白解離開這裏,往廣場角落裏的通道走去。

    這條通道有些略微向下,白解在裏麵走了十多分鍾,才終於走了出去。

    入目盡是枯骨,像是隨手扔在路邊的垃圾,零零落落地散在白玉鋪成的路道上。

    有些枯骨旁邊散落著腐朽的兵器,有的已經折斷,有的已經變形,有的與別的兵器糾纏在一起,像是難舍難分的戀人一樣。

    “為什麽會是這樣?”

    這些白骨都不像是人類的骨骼,有的多了一條尾巴,有了多了一對翅膀,有的全身都是獸骨。白解仔細找了一圈,沒有找到一具類似人類的白骨。

    “難道說···”

    白解想到這些白骨可能的出處,它們可能來自最強大的那幾個上等異族。

    尾巴,翅膀,獸骨···體型特征完全符合。

    但是這些白骨和那幾大上等異族會是什麽關係,白解就不好推測了。

    “他們是怎麽死的?”

    白解試著查出這些異族的死因,將白骨攤開,按照在學校中學到的檢查手段,仔細檢查每個部分。

    頭骨,完好,頸骨,完好。白解依次往下,將所有的骨骼完整地檢查了一遍。

    根據檢查標準得到的結果,讓白解吃了一驚。

    所有的骨骼、關節基本上都是完好的,就算有些損傷的地方,也隻不過是自然損傷。

    這個結果不是不能接受,不過白解怕自己漏掉什麽,又找了幾具不同的白骨檢查。

    幾具白骨的檢查結果基本一致,沒有外傷,不是因為外傷而死。

    得出這個結論之後,白解感覺氣氛有些壓抑,雖然這裏似乎隻有他一個活人,但是周圍仿佛傳來鬼魅偷偷打量的目光。

    嘩嘩,嘩嘩。

    不尋常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白解仰頭望去,原來是鐵鏈的聲音,上麵吊著用鮮豔的紅紙包裹著的白骨,就像是一個個白骨燈籠。

    白解騰空一躍,瞬間衝上十多米的高空,然後懸停在白骨麵前。

    白骨的雙臂自然地背在後麵,十根指骨緊密地糾纏,頭部無力地垂著,頸骨後麵吊著呈墨黑色的鐵鏈。

    “紅紙上畫著什麽?”

    白解看不懂紅紙上畫著的東西,像是些奇怪組合的圖形,沒有一個文字。

    不過這些紅紙的造型有些特別,像是特別製成符合白骨體型的樣式,就像是給玩偶套上手工製作的衣服。

    裏麵的白骨是人類的骨骼,雖然沒有動手檢查,但是透過薄薄的紅紙,白解能夠做出判斷。

    至於這些人類的死因,白解顧忌著紅紙上可能會有禁製,就沒有貿然觸碰。

    不過,通過簡單的觀察,白解同樣沒有在這些人類的白骨上發現明顯的傷痕。他們的死因,或許與地上的那些家夥一樣。

    懸在空中一會,白解不得不落下去,在這裏精神力的消耗格外恐怖,本就所剩無幾的精神力,必須得精打細算地使用。

    檢查完這些白骨,得到的信息讓白解更加疑惑,到底這裏交戰的雙方是誰,如果一方是異族的聯盟,那麽另外一方,又是什麽勢力?

    帶著漸漸沉重的疑惑,白解繼續往下探去。

    這條道路越走越窄,不一會兒,就到了一個隻能容納一人通過的隘口麵前。

    隘口前麵,堆放著有如小山般的白骨,白解如果想要進入這個隘口,就不得不把這堆白骨挪開。

    瞧著有十多米高的骨山,白解略為皺眉,最後搖了搖頭,拉上了衣袖。

    原本白解以為這些白骨,與剛才看到的異族白骨一樣,等他挪了一會,就發現這些白骨與那些完全不同。

    這些白骨沒有一塊是完整的,上麵布滿了刀痕,劍口,各種各樣的兵器傷,奇怪的地方還有啃咬過的痕跡。

    為什麽這些白骨會這樣,難道它們與那些白骨的主人不是同一方?

    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白解的大腦完全飛轉了起來,試圖思考出所有的可能。

    沒過一會,小山般的骨堆已經被白解挪開,隘口終於顯露在他的麵前。

    就在白解打算踏入隘口的時候,旁邊突然傳來一聲骨頭滑落的輕響,白解的心髒仿佛被帶著加速器的手臂攥住,陡然一窒,然後瞬間衝上巔峰。

    “什麽東西在那?”

    白解裝作不在意地問著,誰知道他的心跳已經快要爆炸了,眼神僵硬地移向那邊。

    什麽人都沒有,隻有那堆白骨。

    會不會是他聽錯了?

    這裏並不是完全密閉,風力雖然不強,但是也可以製造出一定響聲。

    哢哢,哢哢。

    耳邊又聽到了奇怪的聲音,白解循聲看去,在骨堆的角落裏,正有幾根白骨在艱難地重組,聲音正是傳自它們不小心的碰撞。

    “骨···頭複活了?!”

    白解不敢相信地咽著口水,口水嘩啦滑進喉嚨的聲音,在這裏十分突兀。

    那幾根白骨似乎覺察到了白解的目光,頓時變得一動不動,就像是在偽裝一樣。

    過了一會,白解露出古怪的表情,看著這幾根白骨緩緩移動,似乎想要偷偷地挪到骨堆後邊去。

    他的觀察力有那麽弱嗎?這些白骨似乎以為他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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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是人是鬼?”

    緊張的心情稍微放鬆了一些,白解直接問了一句。

    聽到白解的問話,這幾根白骨終於知道,白解能夠看到它們,於是裝死地散在了骨堆裏。

    白解循聲來到了它們的旁邊,打量著散在骨堆上的幾根白骨,這幾根白骨看上去與別的骨頭沒什麽區別,當他蹲下身體,想要更進一步觀察,這幾根白骨瞬間跳了起來。

    “大人饒命!”

    一個成年男子的聲音,清楚地從這些白骨中傳出。

    “大人?”

    白解目露異色地看著它們,裝作兇狠地問道:“說,你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在這裏。”

    “大人饒命啊!小人隻是看守入口的小卒,什麽事情都不知道。”

    白解隱隱聽到了哭聲,腦海略作躊躇,繼續逼問道:“什麽入口?這裏是什麽地方?”

    “大人,我說,我說。這個入口可以通往永痕之骨,這裏是天方聖族的祖地。”

    “天方聖族?!那不是十絕一族的祖先嗎!如果這裏是天方聖族的祖地,那麽···“白解暗道。

    “永痕之骨是什麽?”

    白解把語氣放緩了一些,他發覺這些白骨似乎真的非常畏懼他。

    “它是···嗚嗚···嗚嗚···”

    “怎麽了?”

    白解連忙問道,語氣有些著急。

    過了好一會,白骨中的聲音才再次出現。

    “我們一族被下了禁忌之咒,不能和別人透露永痕之骨的任何信息。”

    “禁忌之咒?”白解若有所思,“你不是天方聖族的人嗎?”

    “大人,我怎麽會是天方聖族的人,他們的人那麽厲害,我隻個小小的看門狗而已。”

    白解還是第一次聽到,把身份的卑賤說得如此自然的人。

    “那麽你是哪一族的人?”

    “大人知不知道鬼獄無頭犬?”

    白解倒是聽說過地獄三頭犬,不過這個世界並不存在這種神話中的生物,犬族真見過不少,可是的確沒有聽說過這種異族。

    “這麽說,你們一族是鬼獄無頭犬?”

    “不,我們隻是血脈跟它們沾點關係,我們無頭犬一族,是它們的血脈分支之一。”

    白解其實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要知道,便沒有繼續追問這家夥的來曆。

    “既然你是這裏的看守,那你目睹過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情嗎?這些死掉的異族,都是什麽人?”

    “這個······”

    從白骨中透出的語氣有些遲疑。

    “怎麽,難道你不知道嗎?還是這些也是下了禁忌之咒的事情?”

    白骨中突然傳出一個問題:“大人···您是人類?”

    白解感覺到它的語氣有些莫名意味,但他沒有故意隱瞞,直接點了點頭。

    “沒錯。”

    “那太好了。”它高興地說,“您想要從什麽時候聽起?”

    “就從戰爭的起點開始說起吧。”

    “好吧。那是兩百五十年前的一天······”

    白解像個安靜的聽書人,盤腿坐在骨堆旁邊,一言不發地,聽它把戰爭的開始,經過以及結果,完完整整地講述了一遍,在腦海中構建了事情的完整框架,然後才向它提出一些疑問。

    “所以,這裏發生的戰爭,是天方聖族的內訌導致的?”

    “大人的聰明才智令我汗顏,我也是剛剛才想明白的。”白骨中傳出恭維的話語。

    白解沒有在意它的恭維,繼續問道:“那照你的說法,天方聖族中的‘天’派和‘方’派既然兩敗俱傷,他們剩下那些人,都去了哪裏?”

    “大人,這個我就不清楚了,當初他們將這裏遺棄,然後就一起消失了。”

    “你說他們把這裏遺棄,那麽他們為什麽不把永痕之骨帶走?”

    白骨中沒有傳來期待的迴答,白解立即明白是什麽情況。

    “你們一族的禁忌之咒,是種什麽樣的咒語?”

    白骨中響起略顯淒涼的聲音:“隻要禁忌存在一天,就終生無法解脫的可怕咒語。”

    “禁忌”這個詞絕對是白解近來最想研究的東西之一,聽著白骨的話,白解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藏在意識核心中的神秘殘念,那似乎也是與禁忌有關的存在。

    “這麽說,那裏已經不能進去了?”

    白解指著不遠處的隘口,剛才白骨中的家夥說了,在天方聖族的兩派大戰開始之前,通往永痕之骨的入口,已經被他們各自設下了一重可怕的封禁,任何人的靠近,都會招來滅頂之災。

    堆在入口前麵的破碎白骨,就是這些封禁的手下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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