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瑞自下生以來,倒是從未似現在這般受重視,頗有眾星捧月的感覺,自己此次也是受了隨行的先生指點,考的頗為順利,說不得也有運氣的成分在裏麵了,不如一鼓作氣,再考一場,萬一得中明年就可以隻直接考鄉試了,就是不中也是正常,不過是下場試試手而已,也很重要。


    想到這裏,賈瑞也就對勸他的先生搖了搖頭,隻是每天悶頭苦讀,有不懂的問題隨時問那程日興和隨行的先生,也會與賈蘭等考中的童生相互切磋切磋。


    賈蘭倒是對賈瑞的好學也很感動,每日裏也是很歡迎與他一起討論學業。


    隨行的先生對此也是嘖嘖讚歎,更加盡責的教導著賈蘭與賈瑞的功課。


    賈珍進來,正巧看見賈蘭他們正在那裏學業,頓時咧嘴一笑:“蘭哥兒還是這麽努力,也不肯出去放鬆放鬆。來了這些日子,隻怕蘭哥兒和瑞哥兒連金陵有什麽景致也是不知道的吧。”


    賈蘭和賈瑞抬頭看見賈珍、寶玉進來,遂恭恭敬敬的站起身來行了一個禮,笑道:“原來是珍大爺,這一趟去甄家請安可是順當呢。”


    賈珍笑道:“哪裏不順當呢,甄家老太太還問過你怎麽沒有來呢,想來走的時候也是要去上一次的。”


    賈蘭笑道:“那就待考完院試,咱們收拾妥當了,珍大伯伯要去,就帶了我去吧。”


    賈珍點頭笑道:“這樣正好,到時候蘭哥兒得中秀才,正好過去與他們討教討教學業。”


    賈蘭笑道:“還是珍大伯伯促狹,我不過是為著下場試試先手,並不是為了什麽。”


    賈珍笑道:“不是我促狹,想來你也有幾分丘壑在裏麵。”


    待賈珍迴去,尤氏見他迴來,殷勤的迎上去,伺候著賈珍洗過了手臉,笑道:“這一趟去甄府如何,那甄家老太太可是和藹近人呢。”


    賈珍搖頭失笑道:“其實都是熱情無比的,待我和寶玉好的沒話說,隻是終究有些個憾事。”


    說著,賈珍就邊坐下,邊與尤氏說過了。


    尤氏聽了呆了一呆,說道:“真真是口腹之欲了,雖說都是要進口的,畢竟也是一條性命,何苦就這麽折騰它呢。”


    賈珍點頭說道:“我說也是呢,縱使我再愛吃,也沒見得甄家爺們這樣的行事,這段日子再聽了他家的作為,心驚肉跳也是形容不得的,好在他家有靠山,不然就憑這作風,隻怕要糟。”


    尤氏歎著氣說道:“所謂欲壑難填就是這麽說的,他家幾位爺還是實職呢,但凡正幹些,也不該這麽荒唐。”


    賈珍聽到這裏,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莫名的就想起了自己。


    尤氏怕他多想,遂趕緊岔開話題說道:“瓔哥兒和菱哥兒也中了,大爺很該過去探看探看,也是咱們寧國府的榮耀。”


    賈珍點頭,不由得得意的說道:“就是我也沒有想到,怎麽咱們這一邊的竟然也有人能得中呢,看來咱們的氣數未盡,合該興上一興。”


    說到這裏,賈珍又變了一個嘴臉,罵道:“蓉兒這個畜牲,若是他正幹些,考個秀才什麽的,還輪得著我去羨慕別人麽,哪裏用得著那些外八路的做我寧國府的榮耀。這倒是好,秀才秀才考不上,還得我這個做爹的給他花大價錢買官做。倒不是我心疼這銀子,實在是這買來的官兒做不上去。你看二老爺這些年可是升過什麽,也就是去年升了吧。璉兒那個東西,買的也不過是虛銜,不是陛下開恩,隻怕這一輩子就這樣了。說來也是怪,西府近兩年究竟是交了什麽好運氣,官也是做的大了,又得了陛下的親近,子孫也延續的不錯。”


    說到這裏,賈珍恨恨的說道:“說起我就恨的咬牙,怎麽學問和別人比不得,連生個孩子也比不得麽。二老爺那把子年紀還能再得一個麟兒,怎麽蓉兒這個畜牲就生不下一個。可憐那可卿,年紀輕輕的就為蓉兒這個畜牲所連累,連一個女娃兒也沒有生下,要不然也能有個香火替她上上。”


    尤氏心裏暗自撇了撇嘴,心道那秦可卿已然都入土了幾年,想不到賈珍還念念不忘著,遂笑道:“哪裏沒有上的呢,那寶珠不是認了可卿做母親,日日給她守著呢麽。大爺實在不必擔心的。”


    賈珍搖了搖頭,說道:“幹兒哪裏就比得上這親生的了。那親生的尚且有不孝順的,更遑論那些外八路的了。”


    這迴輪到尤氏心裏咯噔一下了,也就不由得想起了賈敬說過的話,又想到,果真外八路不如親生的的麽,既是如此,自己苦心費力的照顧那兩個哥兒究竟有什麽意思。可是不照顧他,自己還能指望誰呢,指望賈蓉麽,他親生的父親還不敢指望呢,更何況她一個後母。想到這裏,尤氏不禁難過了起來,為自己的命薄,也為胡氏。


    賈珍看了尤氏一眼,心裏也知道自己觸動了尤氏的心思,也是自悔失言,遂笑道:“我與寶兄弟出去,不知大奶奶在家裏做了些什麽,說來與為夫聽聽。”


    尤氏強打了精神笑道:“左不過也就那些事兒罷了,今日倒是有幾個族裏的長輩來與我說話,也有些個趣味。”


    賈珍皺了皺眉頭,說道:“哦?如何有趣,倒是說來與我聽聽。”


    尤氏笑道:“不過是為著操心蓉兒媳婦的身子罷了。也是幾位太太好心,見蓉兒總是沒個後,就勸著我不如給蓉兒先過繼個香火。這裏也有引兒的說法的,說不得就跟著生下來一個親生的兒子。或者蓉兒媳婦果真力有不逮,給蓉兒現娶上一個兩個妾室對後嗣也是有益的。”


    賈珍一聽,頓時紫漲了臉皮,說道:“你是如何答複的。”


    尤氏笑道:“我還能說什麽呢,蓉兒現在年紀輕輕,沒個孩子不是正常麽,蓉兒媳婦又是後娶的,更怨不到人家頭上了,偏偏咱們又要守孝,若是現在有了身孕才是不孝呢,故此我與幾位太太都說過了,還不急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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