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吳廖接手了陳雄熬藥,找個角落放血後端給方銳喝下。肖艾一直在屋子裏照顧孩子,沒再出來。


    午飯肖艾倒是做好了,吳廖望著眼前那盤青菜,心裏百味俱全。他收束心神,嚐了嚐,卻沒感覺到有什麽不同,暗道這蟲子隻會吹牛,屁用沒用,盡給自己添倒忙,撿迴這個盒子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吃過飯,吳廖又來到了院子裏,將爐子換了個大的,又從倉庫裏撿了個大陶瓷盆,將剩下的藥材一股腦倒了下去。陳雄又走了過來,知道吳廖心情不好,倒沒纏著問方銳的情況,笑著道:“吳廖,還熬藥啊,我來吧。”


    吳廖卻不理他,一個人在那生火,放水,忙個不亦樂乎,隻是臉上的表情冷得嚇人。陳雄走過來蹲下身子道:“吳廖,別跟娘們一般見識,男子漢大丈夫,肚量放寬些,女人是用來疼的,別鬥氣。”吳廖道:“她不是我女朋友,都一二十八歲的老姑娘了,又醜又傻,誰會要她?”


    陳雄搔著頭道:“啊,這麽大了啊。”肖艾恰巧也走了出來,本來是想著跟吳廖緩和下關係,聽到這話轉身就走了。陳雄叫道:“壞事了,被她聽到了。”吳廖頭也不抬的道:“聽到就聽到,本來就是又傻又醜,還不能讓人說?”


    他一個人熬藥到晚上,又用紗布濾過藥渣,端了滿滿一大盆子藥湯進去,在廚房又劃破手腕放了兩大碗血下去。期間傷口多次結疤,他不得不反複割破傷口,才放出這麽多血,心中暗道:“看來自己也不是一點好處沒吸收到,起碼這複原能力也不錯了。”


    他端著藥湯走進娛樂室,肖艾還是待在那兒,癡癡不語的坐在地上,吳廖進來也沒發現。吳廖看了眼孩子,發現阿南靜靜躺在那兒,臉上的潮紅已經退去,變得慘白無比。吳廖道:“去廚房端些碗來,我熬了些藥。”


    肖艾冷冷道:“你不是說救他們是殘忍嗎,為何還要熬藥?”吳廖老臉一紅。他心裏終歸還是有些不忍,便將剩下的藥材都煮了,想著看能不能幫到這群孩子。如果能夠進化,那命救過來不說,一身先天殘疾也能不藥而愈。隻是心裏知道,以這些孩子的體質,隻怕很難。


    他放下陶盆,起身出去拿碗。待走進屋子時,肖艾卻徑直將碗接過去,從陶盆裏盛好藥湯,一一喂給孩子喝下。吳廖要幫手,卻被她一把打開。這些孩子大多深度昏迷,藥水也沒喝下多少,多半都漏了出來。吳廖其實也沒報多少希望,便也不吱聲。


    兩人一個負責盛藥,一個負責喂,花了近一個鍾頭才喂完,整個過程沒有說一句話。肖艾甚至都給阿南喂了藥,吳廖想說什麽,終歸忍住了。見肖艾不理他,便收拾好碗筷,默默走了出去。


    在門口卻碰到了陳雄,探頭看了眼屋裏,把他拉到一邊低聲道:“吳廖,你得讓肖姑娘出來,這病毒不是鬧著玩的。”吳廖苦笑道:“你看能拉她出來嗎?算了,由她去吧,這麽久沒事,應該不會被感染了。”陳雄又道:“還有,上午不是聽你們說走了個小孩嗎,屍體也要處理了,不然恐怕生變。”


    吳廖想起她剛才替阿南喂藥的情形,分明還是不肯承認他走了,低聲歎道:“我理會的,今晚會守在這裏。對了,方大哥怎麽樣?”


    陳雄愁眉苦臉道:“還是沒醒過來。”吳廖指了指盆裏剩下的一碗藥水,說道:“你端過去給方大哥服下,過了今晚再看什麽情況。”陳雄點頭,拍了拍吳廖肩膀,說道:“放心吧,無論隊長怎麽樣,我陳雄承你的情。”


    當天夜裏,吳廖便宿在了娛樂室中。肖艾對他視而不見,也沒說什麽,依然是那副坐姿,望著孩子們不語,淚水無聲的流個不停。吳廖看不得這副景象,幹脆閉眼。


    睡得迷迷糊糊中,忽然聽到一聲大叫,他以為是做夢,但耳邊分明有人在大喊他的名字,他猛地睜開眼,一道耀眼的強光射了過來,竟是已到了早晨。肖艾正俯著身子一邊搖著他,一邊叫著他名字。一對碩大的白兔晃得他眼花。


    “吳廖,你醒過來了,快來看,快來看看!”他還沒明白過來,肖艾便側過了身子。他頓時就呆住了。猶有些不信,又揉了揉眼睛再看,就見房間中央,怯生生站著一個小孩,那小孩眉清目秀,粉雕玉琢,是那種一看到就想讓人抱在懷裏親一口的愛人模樣——卻不是溫睿南是誰!


    他迴過頭望著肖艾,肖艾竟懂了他的意思,無聲點了點頭,臉上神情十分高興,但也夾雜著一絲絲擔憂。吳廖目光炯炯的盯著溫睿南,昨日心神慌亂,忘記查探阿南到底有沒有死,但晚上感覺確實是死了的樣子,躺那兒一動不動的,誰想現在竟活生生站在了自己眼前。


    阿南被他看得有些害怕,怯怯的道:“我餓了!”吳廖身子一震,肖艾卻更直接,一把抱住了他,驚喜道:“阿南,你好了,你真的全好了?”阿南又道:“姐姐,我餓了,我想吃飯。”肖艾緊緊抱住他,淚如雨下,哽咽道:“你真的全好了,你真的全好了!感謝上天,感謝佛祖!”


    肖艾所說的全好了,不隻是溫睿南活了過來,而是小阿南的腦癱也好了,這簡直就是個奇跡。就連吳廖也是震驚不已,自己昨日信手而為,壓根就沒報希望,隻是出於心安才熬了藥,不想竟真的有了奇效。


    但讓吳廖震驚的還在後麵,就在溫睿南醒後不久,那群躺在房間裏等死的孩子竟一個接一個的醒了過來,最終一百三十二個孩子醒過來一百三十個,隻有兩個永遠的閉上了眼。而那兩個小孩,是肖艾收養的為數不多的正常小孩中的一員。


    吳廖臉上神情十分古怪,他望著這群紛紛醒轉,身上暗疾缺陷通通無藥自愈的孩子,長長歎了口氣,喃喃自語道:“這賊老天總算沒瞎的厲害。”破天荒的,他來到大廳神龕前上了柱香。上完香後,又無聲的大笑了幾聲,口中低低說了句:“一百三十個進化者!”


    好消息一個接著一個,沒過多久,陳雄就風風火火的衝了進來,大唿小叫道:“醒了,醒過來了!吳廖,我們隊長醒過來了!”抱著吳廖原地轉了個圈子。


    吳廖也是高興異常,昨天以來的陰鬱一掃而光,興衝衝跟隨陳雄去看方銳。方銳精神很好,看到吳廖進來,就要下床,被吳廖搶步上前按住了,笑道:“方大哥,你坐床上就好。”


    方銳笑道:“吳廖,這次多虧你了。我聽老虎說了,你為了救我,差點連命都搭進去。”吳廖笑道:“方大哥,你這話說的我無地自容,若不是你,我早就死了,要說救命之恩也是我來說。”方銳搖頭道:“當時的情形我們都知道,沒有我你照樣能殺出來,我過去反而是連累了你。”


    陳雄哈哈大笑道:“我說你們倆就不要扯來扯去算誰救了誰了,要我說,一人救一次,打平。”吳廖笑道:“這樣最好。”方銳道:“那我就占便宜了。”三人哈哈大笑,連一旁的付彩霞也微笑不已。


    吳廖仔細一看方銳,卻見他目光澄澈,唿吸綿長,眸子裏不時泛起一絲黃焰,笑道:“方大哥,恭喜了。”方銳笑道:“你看出來了?”陳雄這時才迴過味來,望著方銳,磕磕巴巴道:“隊長,你...變厲害了?”


    方銳笑道:“是感覺跟平時有些不同。不但精神十足,渾身上下也感覺充滿了勁似的。”陳雄驚喜道:“要不咱們過過招試試?”付彩霞皺眉道:“剛醒過來不大好吧?”陳雄一拍腦袋道:“是啊,我急了點。”


    吳廖笑道:“沒關係,方大哥身體早就好了,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沒醒來。現在既然醒過來,自然沒事了。”陳雄道:“動手也沒關係?”吳廖笑道:“隻要你不怕揍,盡管來。”陳雄倒是不怕揍,隻想看看方銳到底有多厲害,便巴巴的望著方銳。


    方銳笑道:“我現在餓得能吃下一頭牛,讓我填飽肚子先?”頓了頓,又有些不好意思道:“在吃飯之前,我還要去趟廁所。”


    陳雄猛然想起吳廖的那句準備好美食和手紙的話,原來是這麽個意思,忍不住哈哈大笑。付彩霞臉一紅,跑了出去。吳廖和陳雄也走了出來。


    到了外麵,陳雄迫不及待的問道:“吳廖,你說我們隊長有多厲害?”吳廖一笑,看方銳的情形,按照前世對高手的劃分,分明是“人下”級高手。前世高手參照曹操的九品中正法大致劃分為九個等級,隻是將“上中下”三字用“天地人”替換,分別為“人下、人中、人上、地下、地中、地上、天下、天中、天上”九等。


    “人下”雖為最低一級,但已算邁入高手行列,多數人一輩子也不夠上這個榜。就算吳廖,前世幸幸苦苦打拚,最後也就勉強夠得上“人下”這一級,要說多厲害,對付陳雄這樣的普通人,哪怕他是特種兵出身,也跟玩似的。


    按理說,方銳剛剛進化不應該能邁入這一級,難道是因為自己的血的緣故?不過想起僵屍裏也已經出現了一階僵屍,倒也不算奇怪。一時分不清到底是這個世界不同了,還是自己血液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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