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朱西歸,並未直達玉墟昆侖,而是前往了羽山。


    世事輪迴,天地迎來了變劫。


    禹王雄心壯誌,正是他建功立業的機會。


    人間事,人間了。


    有了天上的旨意,玉墟昆侖將為禹王平定人間提供助力。


    “媧皇鍾響,界域震動。九黎死灰複燃,冥氣入侵人間。種種跡象表明,人間大亂將起。”


    “你有雄心壯誌,欲效仿帝君人間歸一,現在機會來了。”


    神禽離朱,是玉墟山神。


    可在禹王眼中,他隻是人間的獄卒,守山的仆人。


    “天庭是帝君之天庭,人間是帝君之人間。我想天下稱雄,替帝君守望人間,可並不容易。”


    “你我都知道,人間的角逐,背後是天上的安排。要想滌蕩人間,我需要昆侖的幫助。”


    離朱神目,明察秋毫。


    禹王雖麵無異色,可在他眼中,其內心的鄙夷,藏不住。


    赤烏離朱,在神族眼中,是叛徒,在人族眼中,亦是。


    他討厭禹王,卻又不得不給予他幫助。


    因為禹王和太一帝君一脈相承,同屬黃龍一脈。


    “幫助會有,提供多少,視變化而定。”


    “遨來是重華的墓地,有滯留人間的精靈。日後你挺進東海,蕩平遨來,昆侖會釋放一個囚徒相助。”


    玉墟昆侖是太一帝君的後花園,也是人間仙神的囚牢,囚禁了許多聲名赫赫的人物。


    可囚禁了多少,囚禁了哪些人,禹王卻知之甚少。


    見禹王狐疑,離朱淡笑道:“世間最討厭精靈的,是誰?”


    “墮落的精靈,半獸人?他們的首領不是被司羿射殺了麽?”


    “嗬嗬,射殺?你能複蘇,他就不能複活?”


    司羿殺獠齒於昆侖以東,擒封狶於桑林。


    而這兩個,都被關在了玉墟昆侖。


    遨來的精靈來自桃花穀,逄蒙弑師的地方。


    司羿是太一帝君的神將,天庭的柱石之一。


    而如今看來,當初的妖魔亂世,司羿下凡除妖,背後有更深的算計。


    盯著離朱的眼睛,禹王心思難定。


    這是隱晦的警告,是來自玉墟昆侖,還是來自天庭?


    毫無疑問,離朱代表著天庭的意誌,玉墟是太一留在人間的手段。


    這幫助是真,監察震懾也是真。


    禹王是雄主,其謀略和膽識非尋常之人可比。


    於是,夏族隱藏的各種力量盡數出動。


    無論是北方諸國,西域三十六州,還是海外大荒,蕃胡十八國,接連出現了飛龍旗幟。


    天地之變已經來臨,變數不可控,就算天庭也不行。


    而禹王要做的,是隨機應變,因變而變。


    冥淵的動蕩,已經過了數年。


    幾年的時間,路遙已經找迴了丟掉的枝枝蔓蔓。


    命運的齒輪已經轉動,未來走向何方,他無法確定。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已經攪進了曆史的糾葛當中。


    亡靈宮殿外,窮奇鎮守冥泉,魂靈不敢造次。


    可冥氣不同,灌滿了整個深淵。


    上望人間,下看冥泉,路遙發現自己變了。


    盡管正氣依舊,心卻冰冷堅硬。


    難得有獨處的機會,他花了更多的時間去研究那個洪爐。


    可從得到它至今,多少年過去了,依然是毫無進展。


    他的心神已經足夠強大,卻還是無法與之產生聯係,堪破其中的奧秘。


    吞噬了自己那麽多心血,仍然一無所得,路遙有些心灰意冷。


    他不相信這是個沒有靈性的凡物,可線索到底在哪呢?


    祖洲,地皇草,青獅,還有巫支祁。


    似乎所有的種種,都和這個爐子有著某種牽連。


    洪爐雖小,卻好像容納著天地,裝著一個世界。


    心神又一次沉入,見到的仍然是爐底的灰燼,爐壁上的星光點點。


    光點看似繁亂,卻遵循著某種規律,交織成星象般的圖案。


    進入冥淵的數年,深淵之瞳吞噬了海量的冥氣和魂靈,黑暗深處閃爍著數不盡的幽綠光點。


    如今,他已能長久動用異瞳的力量,去探索洪爐中的一切。


    一直以來的揣摩星象,路遙對星光有著很深的執念。


    正是這種執念,讓他有了特別的發現。


    爐內星光有的燦然,有的暗淡。


    而那些暗淡的星辰聯係到一起,形成了一幅幅銘刻在洪爐內的圖案。


    這些圖案路遙在熟悉不過,與夜空中的漫天星象如出一轍。


    難道說,高天之上的繁星點點,是來自這個爐子,洪爐創造了這個世界?


    路遙苦笑搖頭,這根本不可能。


    深淵之瞳中的每一點幽綠,都是一隻觀察世界的眼睛,將洪爐中的星光一點點烙印在了靈魂。


    執拗的堅持帶來了迴報,他發現了爐內和夜空的不同。


    洪爐內有許多圖案,在夜空中找不到相應的對應。


    這個發現,讓路遙陷入了自我懷疑,推翻了自己天馬行空的猜測。


    於是,他抽離了疲憊的心神,來到了冥淵黃泉,吞噬那墮入幽冥的紅塵之力。


    心雖已冷,卻仍有掛牽。


    就像當初的贏玄,日夜交替,徘徊在黑白之間。


    天下大亂將至,人間洲國進入了整軍備戰的循環。


    而動作最大的,當屬天元和東海。


    司藤歸來,遨來放下了懸著的心。


    看著這個精靈一族的聖女,紅鴛的眼中滿是希冀。


    歎了口氣,司藤說道:“放心,你師傅沒事。不過,遨來的麻煩要來了!”


    聽到麻煩二字,紅袖的眼睛眯了起來。


    “麻煩來自禹王?”


    “嗯,我感應到了墮落精靈的氣息。”


    “獠齒複活了?他不是被司羿射殺在昆侖嗎?”


    墮落精靈是人間最兇殘的勢力,曾助太一帝君一統天下。


    他們是天生的戰士,除了不善術法,幾乎沒有短板。


    與桃花穀精靈一樣,獠齒統領的半獸人也極為擅射。


    之所以精通射術,是因為他們中出現過一個未被異化的另類,襲殺司羿的逄蒙。


    墮落精靈半獸人,為太一帝君一統天下建立過功勳,殺戮無數,結局卻十分悲慘。


    嗜殺成性,茹毛飲血的他們,是曆史上的一個汙點。


    最終,首領獠齒被司羿誅殺,族人被趕到了弱水之澗。


    所謂狡兔死,走狗烹,不外如是。


    司藤迴歸九嶷山不久,大荒兵家之人便抵達了遨來。


    令人意外的是,隨行的還有瀛洲來人。


    昔日的青木劍派已成妖族領地,劍悔和元浩不勝唏噓。


    這個地方,曾留下了他們太多的迴憶。


    對於虞秋水這個女人,紅袖沒什麽好感。


    見到了她身邊的劍悔和元浩,這種厭惡的觀感更甚。


    “虞秋水,再次踏足遨來,有何指教?”


    “我收到了消息,昔日縱橫天下的墮落精靈,已經出了弱水之澗,正在開赴羽山。”


    “那又如何?”


    紅袖的輕蔑,沒有絲毫掩飾,虞秋水卻對此不溫不火。


    “九嶷山是先祖墓地,遨來曾是帝君近衛的生存之地。禹王襲殺路遙未果,不會善罷甘休。”


    “所以,瀛洲和贏氏之人會開赴遨來,與九嶷山共同禦敵。”


    虞秋水的說辭,紅袖不置可否,她的目光看向了劍悔二人。


    “你們加入了瀛洲?”


    火紋蟒頭頂站立的女人,讓劍悔嗅到了濃濃的危險。


    可人已經來了,總要有所交代。


    “師門解散,我二人流落瀛洲,得到了秋水澤的青睞。瀛洲青木劍堂,敬佩先聖道德真君,感念秋水澤多方迴護,願為抵擋禹王出一份力!”


    劍悔言辭懇切,不過元浩卻在紅袖的眼中,看到了淡淡的憐憫與不屑。


    不屑或許可以理解,可那憐憫來自哪裏?


    火蟒搖曳離去,留下了紅袖的答複。


    “嘯月,安排妖族撤離劍山,撤離臨海疆域。他們要來禦敵,求之不得!”


    把自己當成馬前卒,虞秋水非但不惱,反而露出了笑意。


    死亡和殺戮是雙刃劍,有時候不是壞事。


    它能帶來仇恨,也能促成團結。


    通天教占據紫霞洞,妖族盤踞九嶷山,本就是瀛洲心頭的芥蒂。


    如今又把相助之人推到了廝殺前沿,不滿的情緒已經開始蔓延。


    天下很大,仙神妖魔無數,雄踞一方的勢力也很多。


    對於虞秋水來說,要建立一番功業,道路崎嶇艱難。


    要走出東海,就要收服那些仙山名門。


    要問鼎天下,就要踏平四海八荒,翻越禹王和昆侖兩座大山。


    盡管她經營許久,費盡了心機,瀛洲仍然弱小的可憐。


    勇者鬥力,智者鬥計。


    在力有不逮的形勢下,虞秋水四處撒網,處處設計,為自身的成長創造條件。


    世間是張網,牽一發而動全身,一直處在變化之中。


    每一次變化的到來,她都適時調整自己的策略,一點點積蓄實力。


    隨著舊臣贏氏迴歸,瀛洲的實力上了一個大的台階。


    但這還不夠,在她心中,贏氏比之路遙,遠遠不如。


    因為在她眼中,路遙是異數。


    不單是獲得先祖的青睞,成了重華帝君的衣缽傳人。


    更重要的是,他背後有遨來,並與那些複蘇的強者大有牽連。


    那些來自古時的人物,總有一天會綻放屬於自己的光芒。


    虞秋水嘴角若有若無的笑容,充滿了自信。


    可在虞相看來,卻潛藏著不可預知的危險。


    “少主,路遙行蹤泄露,冥淵遇襲,可能會埋下禍患。”


    “該消失的人已經消失,你我不言,旁人如何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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