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洲的一聲獅吼,仿佛震動了整個東海仙門,各路仙人紛至遝來,一時間風聲鶴唳,亂象紛呈。


    那些周遊天際,穿梭山野的,最低也是乾元境。


    當然,路遙是個例外。


    時代變了,或許複蘇的獅祖也沒想到,竟然有那麽多修行者打他的主意。


    趁你病,要你命。


    一個先天大妖,不管是收為坐騎,還是培養成護山神獸,都足以讓人動心。


    高空中彩雲朵朵,其中如狗爬一般的,就是去而複返的驪錘兒。


    陽神來了,事情麻煩了。


    知難而退,不是路遙的性格,他喜歡迎難而上。


    祖洲山高林密,環境複雜多變,要想找一頭青獅,很難。


    人有人路,妖有妖路,為了尋找青獅,路遙可謂下足了本錢。


    九嶷山各路妖王,在熊霸天的帶領下,已經橫渡滄海,向祖洲趕來。


    那種陣仗,哪怕是尋常陽神,也要避其鋒芒。


    在這天下人間,妖族同樣不受待見。


    它們與人族天生敵對,要麽是仙門弟子的磨刀石,要麽淪為福地仙山的護山獸。


    血肉是補品,筋骨是良材。這麽多大妖進入祖洲,仙門中人既討厭,又驚喜,還摻雜著莫名的恐慌。


    見過了路遙,各路妖王遙相唿應,分組離開。


    而熊霸天和嘯月留了下來,協同猿嘯天護佑教主的安全。


    看著涎水滴落的魔狼真人,路遙皺起了眉頭。


    很明顯,人狼神魂已經融合,無法剝離,心中不免有些悲哀。


    “徒兒,老熊。假如對上陽神,能否全身而退?”


    對視一眼,猿嘯天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陽神境,元神出入自由,聚散無常。我和老熊聯手,尋常陽神擊敗不難,擊殺卻不易。”


    “到達無相,天人共通,感應敏銳。一旦肉身潰敗,元神便會遠遁,奪舍弱小。”


    “你們能擊敗陽神?”


    看著那質疑的眼神兒,猿嘯天有些不樂意。


    “師傅,境界高是強,但不代表各方麵都強。仙門中人各有所長,修行之路也各有側重。就好比月狼一族的老狽,它境界不低,奸狡過人,殺伐之力卻是不強。”


    抬頭望了望那狗爬一樣的雲朵,路遙問道:“對上她呢?”


    撓了撓頭,猿嘯天的臉色垮了下來。


    “打她不過,她要勝過我倆聯手,也不太容易。”


    二人一問一答,熊霸天有些不明所以。


    “什麽人那麽厲害?咱倆聯手都打不過?”


    “陽神境的母暴龍!”


    熊霸天不說話了,龍族是煉體行家,肉身強度和力量,那都是頂級的。


    當然,前提是血脈純正的龍族。


    至於那些雜血龍族,哪怕陽神境,他也能掰一掰手腕。


    畢竟,在那久遠的年代,他屠過的龍族不在少數。


    同為一個目標,彼此便是競爭對手。


    在仙門中人眼中,路遙這個妖族在側的外來者,不僅是競爭對手,還是被排擠的對象。


    無論在哪裏,作為異端,總是為大多數人所不容。


    因而,作為路遙這個方向的探路者,嘯月和魔狼遭到了一次又一次的針對。


    嘯月還好些,為了教主的計劃比較克製。


    可魔狼真人就不一樣了,神魂糾合的他,兇性比真正的狼還要兇上七分,已經與人發生過數次廝鬥。


    越打越強,越傷越兇,著了魔一樣。


    徒弟和老熊能聯手抗衡一般的陽神,路遙膽子大了起來,並沒有製止魔狼的瘋狂。


    他不是聖人,也不覺得人性比妖性高貴多少。


    自從納妖入教,從未刻意消磨妖族的妖性,使其向人性轉變。


    萬物自然,該是什麽樣,就是什麽樣。


    有時他自己都奇怪,為什麽自己不排斥妖族,反而有些親近感。


    好像那種感覺來自先天,並不是後天的轉變。


    兜兜轉轉,所有的種種都指向了一個方向,那就是我是誰?


    路遙心思很深,千頭萬緒埋藏於心,代表了種種的可能。


    作為世界的闖入者,又參與了機緣的爭奪,許多人對通天教不喜。


    這些人有些是雲遊東海的散仙,有些是流傳許久的仙門勢力。


    盡管有諸多不滿,但少有人敢輕易攖其鋒芒。


    因為通天教雖無陽神坐鎮,整體的實力卻是不弱。


    最主要的是,九嶷山在三大仙門麵前安然無恙,讓許多人心生忌憚。


    仙門勢力,如同俗世的國度,沒有永恆的敵人,隻有永恆的利益。


    今天是朋友,明天或許就是對立的敵人。


    這也是路遙不願和蓬萊瀛洲過分牽連的原因。


    高天之上,陽神俯瞰祖洲,各懷心思。


    對於門人在祖洲的碰撞廝鬥,高人們處之泰然,並不加以幹涉。


    強者生,弱者死。


    仙門若要昌盛流傳,門人的生死對抗,智計較量,是不可缺少的磨煉。


    “身邊那麽多妖,他會不會本就是妖呢?”


    “人又如何,妖又如何,難不成你青靈就是個人?還是那藏頭露尾的李扶搖是人?”


    “驪錘兒,我可沒招你。你這麽迴護那小子,是因為重華劍?”


    “切!重華劍?那是狗屁君子用的東西,我是女子。”


    “哦,也對。或許男子應該舞長袖,女子就該掄大錘。”


    “不用在那裏絮絮叨叨,底下人打生打死我不管。經受不住考驗,就算今天不死,明天也活不了。”


    “如果不想掀起天下人間的禍亂,你們這些人就不要開啟戰端。”


    “哼,異想天開!鎮魂石碎裂,附隅山陰穴自燃,你覺得神戰還遠?”


    看了眼麵色陰沉的李屠夫,驪錘兒不再言語。


    如果天道真有輪迴,伴隨著世界的迴歸,神戰或許已經不遠了。


    二人的問答,是說給自己,也是說給那朵朵彩雲。


    高天上朵朵彩雲的到來,或許說明神戰已經開始了。


    到時候山海倒轉,血淚漫天,是否還能匯聚一口滄瀾之眼,凝一滴滄瀾之淚?


    陽神之下的爭鬥,仙人們或許不會直接參與。


    可一頭先天獅祖,卻是任何人都想爭奪的機緣,陽神也不例外。


    智者運謀,勇者鬥力。


    或許是魔狼太過兇殘,山野之間正進行著一場慘烈的廝鬥。


    觀戰之人眾多,有仙門中人,也有獨行散仙。


    路遙明白,這是試探。


    那些若有若無的眼神交流,讓人遐想連篇。


    或許,那些沒有仙門徽標的散仙,並不是單純的獨行修士。


    他想起了電影中的台詞,一門之內,有人作麵子,有人當裏子。


    環境變了,世道沒有變。


    一人戰之不勝,第二人加入了戰場。


    沒有什麽武德,隻有勝敗和生死。


    生死相向並不是無端端,通天教進入祖洲,已經觸碰到了他人的利益。


    當然,也有其他可能。


    比如鳳九和九尾狐,比如方丈山,或者是一些路遙想不到的可能。


    仙門在血火中流傳,通天教也需要在生死中磨煉。


    要想立足,一場血戰在所難免。


    所以嘯月下了場,與魔狼聯手對陣兩位散仙。


    這不是比鬥,而是真正的生地對決。


    雙方各負使命,在山野間殺得烽煙滾滾,妖氣唿嘯。


    妖族體魄強大,通天教的妖族更是如此。


    因為他們有猿嘯天,也有路遙的仙酒。


    而上界修士也不遑多讓,修煉術法兼顧煉體,敢開啟戰端的,當然不會是弱者。


    為人師者,因材施教。


    妖族擅長搏殺,八方遊龍步正好為其所用。


    這種用於廝殺的身法,路遙已經打磨的圓潤,猿嘯天代為傳授給了九嶷山妖族。


    而嘯月,對其接觸很早,掌握得更加純熟。


    近水樓台先得月,魔狼作為他的助手,當然也獲得了更多的好處。


    術法縱橫,刀劍霜寒。


    電光火石間,山穀中已經血跡斑斑。


    通天教一方皮開肉綻,嘯月的胸口傷可見骨,對方卻已徘徊在生死邊緣。


    有人想下場支援,卻看到了猿嘯天的鐵棒,熊霸天的兩扇門板。


    不得已,隻能收迴邁出去的腳,因為門板大的斧子實在讓人心寒。


    抓爛了心房,咬碎了頭顱,嘯月抓緊了魔狼的後頸,製止了它瘋狂的舉動。


    猩紅的眼睛,嘴角滴落的腦漿,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突如其來的廝殺,一方遍體鱗傷,一方命喪當場。


    乾元之能並未移山倒海,卻也是山塌地陷遍地狼煙。


    三頭魔狼,有人的智慧,也有狼的狡猾和兇殘。


    這個三位一體的怪物,讓人唾棄生厭,也讓人恐懼膽寒。


    上界仙人不明白,來自失落之地,來自初來乍到的通天教,這些怪胎為何這般難纏。


    似乎見慣了生死,觀戰之人的神情很冷淡。


    收拾了殘肢斷軀,陸續有人離開,看都不看路遙一眼。


    來人路遙大多不認識,不過也有例外。


    他看到了桑青,見到了蓬萊的劍仙,認出了方丈山的徽標,也留意到了瀛洲的虞秋水。


    沒有交流,隻有一閃而過的眼神交錯,還有虞秋水的微微點頭。


    一場廝殺,對通天教隻是牛刀小試,對東海也是如此。


    嘯月和魔狼的廝殺能力,在通天教不弱,試水之戰就落得如此慘象,路遙的心情並不輕鬆。


    沒有陽神,終究沒有底氣。


    假如白矖先一步進入陽神,對他來說,還真不知是福是禍。


    所以,在得到了滄瀾之淚的第一時間,他就讓夜魔將之帶迴了九嶷山。


    因為在內心深處,妖離似乎值得他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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