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海需要船,說到船,珍寶閣的樓船無疑是最好的。


    對於珍寶閣,對如今的路遙來說,友誼注定要走到盡頭。


    不為別的,一個舜帝寶藏,一個巫支祁,足夠將那點情分抹殺幹淨。


    金沙灘風光依舊,幾艘大船正準備渡海遠航。


    遠遠地,路遙和範通就看到了彼此。


    一個淡然,一個驚訝。


    “哈哈,範總管,多年不見你風采依舊啊!”


    “比不上你,攪起了天元的風雨,改變了天元的格局。什麽時候到的遨來?來避難的?”


    “避難?當年殺了玄陰殿的長老,怎麽避?一旦消息傳到天元,豈不是害了遨來?”


    “嗬嗬,也對。世界亂的厲害,應該留一塊苟延殘喘的地界。”


    “希望吧,如今海妖作亂,這遨來四麵環海,也不知道能有幾天的安穩。”


    範通遙望著大海笑道:“相比遨來的荒僻偏遠,天元才是海妖的樂園,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什麽事兒。”


    “對了,你既然不是迴遨來避風頭,那你迴來作甚?”


    “沒什麽,取了些東西,這不又要搭乘貴寶號的樓船返迴天元麽。”


    “唉,別說我了。範總管,那幾艘船吃水頗深,不知搜羅了些什麽寶貝?”


    “哪有那麽多的寶貝,一些金鐵礦物罷了。準備運往碎星穀,冶煉鍛造一番。”


    一番寒暄客套,雙方暫時作別,一方去了船頭,一方入住了船尾。


    簡單的交談,兩邊各有所得。


    路遙迴遨來取東西,是什麽東西讓他離開天元的局,遠渡重洋專門來取?


    同樣的,路遙也是疑惑不解。


    珍寶閣搜羅的是有價值的東西,靡費巨資運送金鐵礦物去天元,到底是何目的?


    養龍人的後裔,追尋舜帝寶藏,解封巫支祁,運營珍寶閣,究竟在謀劃什麽?


    金鐵礦物唯一的作用就是製作兵甲打造艦船,如果說是要支持人族和海妖的征戰,這倒說得過去。


    可珍寶閣存世已久,從未正麵參與過各方的爭鬥,難道這次會例外?


    假如這次珍寶閣參與進去,那麽原因何在?


    珍寶閣的本部藏身海上,龍吟和海妖也來自大海,君山範家是養龍人的後人。


    這之間,會不會有什麽聯係?


    盯著廣闊的海麵,路遙怔怔出神。


    那些旋轉的渦流,突然冒起的水花海浪,很明顯是海妖在作怪。


    可它們並沒有貿然襲擊大船,這就有些不對勁了。


    要知道,自從海妖出現以來,大海上多的是船毀人亡的事件。


    珍寶閣的樓船很特別,兩端龍頭龍尾,會是因為這個避過了海妖的攻擊嗎?


    言多必有失,聰明人對待問題,大多是用眼看,用心分析,用行動來論證。


    毫無疑問,路遙就是聰明人,很聰明的那種。


    而在此時的天元,貪婪的海水已經吞沒了梯雲嶺,漸漸向翠屏山逼近。


    那裏匯聚的人族修行者,像海邊的燈塔一樣,吸引著無數的海妖。


    嚐過了修士的血肉,海妖對那種味道已經欲罷不能,就像當初人族對蟹黃粥和飛魚羹一樣。


    可惜的是,如今時過境遷,獵手和獵物的位置發生了改變。


    在這種情形下,天道盟展現了大派的擔當,派出了本部精英加入了兩方的廝殺。


    同樣的,海妖的血肉讓人迷戀,甲殼還是上好的材料,而且是取之不盡。


    翠屏山的山崖上,兩道身影麵向大海,並肩而立。


    “姐姐,那條龍似乎不在乎這些小妖的死活。如此耽擱下去,怕是會影響了咱們的計劃。”


    鳳九笑道:“怎麽了,你也有技窮的時候?”


    “姐姐說笑了,既然要借助對方的力量,怎麽也得留些餘地。再說了,個中隱情,也不能讓外人知道。”


    “你說的是珍寶閣?”


    “沒錯,修煉開始複蘇後,珍寶閣一反常態,格外在意那些金鐵礦物。據我所知,不隻是碎星穀,海外也有礦物源源不斷的運來。”


    “那些海妖使用的兵甲你也看到了,製作之精良,比那些矮人一點也不差。”


    蘇心月的推斷,鳳九不置可否,眼神複雜的望向了天空。


    “修士修煉,為的是逆天爭命。其結果,就是引來各種的天罰。世人隻知道天降雷火風,卻不知還有人禍。”


    “當年風羲招來的天罰,就是人禍。修道者,頭頂有一片天就已經難以逾越了,怎會容忍再多一個伏羲女媧?”


    “合道也就罷了,想著自己撐起一片天空,別說天不能容,形形色色的修道者也不答應。”


    蘇心月笑道:“所以他們招來了天妒人恨,所有頂尖的修道者都想著讓他們散道歸天。”


    “不過我不明白,他們究竟達到了什麽層次,才惹來了那種程度的天怒人怨?”


    “嗬嗬,當然是觸碰了道,掌握了一些法則,甚至有望開辟混沌衍生新世界。你不會以為真的是什麽天機變數吧?”


    “當然,到了那種層次,說是變數也不為過。”


    “姐姐,那麽路遙呢,騰蛇白矖呢?他們接連出現,到底在推動什麽呢?”


    鳳九眉頭微蹙,搖頭道:“其中的蹊蹺我也想不通,甚至連方向也沒有。他們即像拋出來的餌,又像遮眼的迷障,可你就是無法忽視對方的存在。”


    “伏羲女媧和通天之間的關係,是一個貫穿時代的迷案。他們絕地天通,隔絕一方,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


    “或許他們並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所以重迴天道世界,向過去複仇,再次挑戰天道規則。”


    “嗬嗬,扯遠了。要引出那條龍也不難,實在不行就焚天煮海,我就不信,聽到了鳳鳴他還坐得住!”


    “再等等,有人比我們還著急,或許她們就在這裏。”


    沒錯白矖就在附近,關注著兩族征戰的態勢。


    不隻是她,妖離也趕到了這裏。


    “沒迴桃花穀?路遙呢?”


    “他有別的去處,暫時沒迴桃花穀。來這裏沒別的意思,雖然我不喜歡你,可也不希望那麽早死。”


    “彼此彼此!”


    珍寶閣的船很快,僅十餘日,航程就已過半。


    待在船上的日子是枯燥的,所以紅鴛迴歸了大海。


    一抹紅影,一雙鱗羽,在海麵下隱隱可見,引領著海船趕往天元。


    佇立在船頭,範通嘖嘖稱奇。


    “她也是你的弟子,是海妖?”


    “嗯,沒錯兒!”


    “哈哈,你把陸上和海裏的妖都收入門內,這是要和人族杠到底了?”


    路遙哈哈大笑,暢快不已。


    “收什麽人入門,那是我自己的事,與他人何幹?通天教可曾主動挑起事端?”


    “庸人自擾,自詡正道公義,說到底還不是嫉妒我的能力?越是這樣,我越要反其道而行之。不止海裏的,陸地上的,有機會的話,天上飛的收一收也可以!”


    範通笑道:“有些道理,沒有誰願意有人站在自己頭頂,一片天空就已經足夠了。”


    “路遙,有沒有想過和珍寶閣再續前緣?”


    路遙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怎麽,珍寶閣要大展拳腳了?怎麽不選天道盟?”


    “讓我來猜猜,世界的巔峰隻有一個位置,所以天道盟成了你們的對手。可你們憑什麽呢,難不成藏了一支奇兵?”


    “哈哈,所有小看你路遙的人都是愚蠢的,還好我們不是敵人。”


    “這可難說,是友是敵隨形勢而變,不走到最後,就難有定論。”


    “我當然沒有問鼎天下的意思,不過也可能陰差陽錯擋了你們的路。到那時,珍寶閣還不拿我當敵人嗎?”


    範通笑笑,沒有說話,眼睛又看向了海裏遊弋的紅影。


    衣衫浮動,氣機流轉不息,已然表露了心跡。


    大海裏的紅鴛玩興很濃,像水中的飛鳥一般,追逐著那些成群的遊魚。


    船上觀望的路遙心情大好,時刻關注著那自由歡快的身影。


    “範總管,那就是我向往的,守護的。不管是誰要破壞它,阻撓它,我都不答應。”


    “不答應又如何?生在天地間,就注定要受到各種約束。哪怕你能破開一切,難道還能翻了天?”


    路遙笑道:“天的確很高,可那些修行者從來都沒停下逆天的腳步。我也是修行者,追求逍遙,向往自由,想要活的通透,難免也要逆天而行。”


    “路遙,想逍遙自由,別人或許可以,但你做不到,因為你不是一人獨行。隻要你有在意的事,需要守護的人,你就永遠得不到解脫。”


    “即使你站到了世間的最高點,你依然無法逍遙,因為無數人想把你從那個位置拉下來。每一個修道者,都是別人逆天而行的階梯,哪一個都不例外。”


    範通的見地,令路遙有些刮目相看,君山範家果然沒有普通人。


    “範總管,既然你看得明白,那麽珍寶閣追尋的是什麽?”


    “嗬,沒什麽不能說的。珍寶閣從未想過一步登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鋪路,為後來者搭建登天的階梯。”


    “隻要範家後人不斷絕,這階梯總會越來越高,離天也越來越近,直到有人獲得超脫!”


    超脫,跳出天道的掌控,擺脫天道的束縛,是每一個生靈夢寐以求的事。


    和他人不同,在這一點上,範家眼光足夠高遠,謀劃也足夠長久。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而在這一過程中,無數範家人成了默默無聞的墊腳石,這無疑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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