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之上,破浪遠航的修行者並不輕鬆,時刻警惕著海麵之下的動靜。


    而在翠海城,駐紮在平穀的兩大派勢力來到了這裏,開始插手此地的事務。


    毫不意外,翠屏山沒有頂住壓力,失去了對翠海城的管控。


    對刀不歸幾人來說,喪失翠海的控製權尚在其次,來自兩派的擠兌和挑釁才是真正的麻煩。


    “當年路遙為了不牽連我等,選擇分道揚鑣各奔東西。可沒想到這些大派中人如此小肚雞腸,始終沒忘記曾經的關聯。”


    殺手唐冷笑道:“豈止是沒忘,平穀劍閣的人已經盯上咱們了!”


    “這麽說,他們隨時可能對你我出手?”


    “錯不了,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兒。”


    刀不歸看了大哥一眼,說道:“該做打算了,殺手唐,你是怎麽想的?”


    “修行路生死相隨,畏首畏尾走不長遠。與其委屈的活,不如痛快幹一場!”


    “路遙敢和天道盟掰手腕,其實力和魄力非同凡響。我準備宰幾個人,之後投奔他,重新接續曾經的情誼。”


    “這是一條無法迴頭的路,你們兄弟怎麽看?可要想好了,你們和我不同。我是孤家寡人一個,你們兄弟情深互為牽掛,想想能否經得起生死的考驗再做決定。”


    情之一字,即是暖心良藥,也是心頭牽絆。


    因而,堅定的修道者講究一個六情沉寂,心無掛牽。


    刀不歸苦笑道:“絕情滅性何等的殘忍,又有幾人做得到?我的確需要想想,你先按捺幾日!”


    碧海生狂潮,翠海城風高浪急,潮水漲而不退,將泥土砂石拖入了海底。


    海妖來了,狂風巨浪將一波又一波海妖送上了海岸。


    在緊張和期待中,翠海城的修士開啟了殺戮的盛宴。


    海妖不擅術法,奈何數量眾多,蝦兵蟹將輪番登場,無窮無盡。


    讓人想不通的是,許多海妖擁有精良的兵甲,大大增強了攻擊和防禦。


    隨著越來越多的海妖湧入,整個翠海城都淪為了戰場。


    此時,刀不歸三人也陷入了險地。


    帶給他們危險的,不是叢出不窮的海妖,而是人族的修行者。


    為首的幾人是舊相識,是平穀劍閣的蒼木和他的幾位弟子。


    “路遙的通天教是人族的死敵,你們和他是舊相識。天道盟懷疑爾等是路遙的眼線,藏在人族的奸細。快快束手就縛,以證清白!”


    刀不歸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路遙為了不牽連我等,早在多年前就劃清了彼此的界限。”


    “堂堂天道盟,眼裏居然容不下我們幾個小人物。與路遙的坦蕩相比,你們簡直就是肮髒小人!”


    沒有了退路,一戰不可避免。


    麵對數倍於己的強敵,三人很快就捉襟見肘,步入了危局。


    三人之中刀不語實力最強,但也僅僅拖住了劍閣的蒼木,無暇顧及自家兄弟。


    刀鳴劍嘯之間,天道盟數人隕落,刀不歸二人也背上了觸目的傷痕。


    眼見對手越來越多,刀不語傳音入密。


    “不歸,聽仔細了!我給你們開辟一條通路,你們能逃多遠就逃多遠!”


    “去找路遙,做一個巍巍大丈夫!如果我走的掉,我會去找你!”


    不等刀不歸迴音,刀不語口吐刀罡,厲聲疾唿:“走!”


    雪白的匹練令蒼木始料未及,瞬間被劈開了防禦遭受到了重創。


    刀不語不顧自身安危,以身祭刀,揮出道道罡芒,摧枯拉朽般劈出了一條退路。


    “大哥!”


    “走!否則都要死在這兒!”


    形勢危急,殺手唐拉起刀不歸,幾個起落沒入了梯雲嶺之中。


    煙花再璀璨,也有落幕之時。


    當刀光不在閃耀,平穀劍閣盡數覆沒,刀不語也魂歸天地,就此隕落。


    神魂的牽連斷了,刀不歸的心也冷了。


    人族的內鬥,大派修士的隕落,打破了戰場的平衡。


    妖潮漫過了翠海城,將這裏變成了海底世界。


    遠望那生存了多年的地方,看著海妖的血肉盛宴,侯占山百感交集。


    海上的旅程過了大半個月,路遙和船上的修士漸漸熟悉了起來。


    這些來自四麵八方的修行者,每一個都是移動的信息庫。


    他們遠赴遨來,對那個地方都有著或多或少的了解。


    綜合得到的片言碎語,路遙得出了一個可能的答案。


    昔年的禹舜之爭,作為敗戰方舜帝,或許和這些船上的修行者一樣敗走遨來。


    如果想象成真,那麽範通留在遨來的目的就明確了。


    地球上對於舜帝的記載,隻有寥寥數語,說他是重瞳者,道德之君。


    想通了種種因果關聯,路遙對遨來的向往迫切了起來。


    一趟海上之旅持續了月餘,有驚無險,隱隱看到了海岸。


    繞過了珍寶閣盤踞的金沙灘,路遙進入了山川鄉野之間。


    遨來廣袤,遍地山川,尋找舜帝陵寢並不容易。


    時光荏苒,滄海桑田,絕大多數線索都已經煙消雲散。


    鄉野民間多傳說,傳說的來源是一代代的人。


    當年舜帝敗走遨來,死在了九嶷山。其部屬隨從,總會有人隱姓埋名活了下來,留下子孫後代。


    路遙尋找的,就是那些留存的後人。


    獨處的時間多了,紅鴛的眼睛裏多了一些別的東西。


    那種懵懂的情愫,路遙看在眼中,卻不敢去觸碰。


    倒不是顧忌什麽師徒倫理,而是發自內心的恐懼。


    他不是清心寡欲的人,也做不到六情沉寂。


    不是恐懼得到,而是害怕失去。


    沉默無言的時候令人心慌,因而路遙開始頻頻講經,做一個道貌岸然的嚴師。


    紅鴛不懂世情,總覺得那些拆解揉碎的經文,是路遙對自己的迴應。


    所以,她眼中的懵懂漸漸明亮,圍繞著路遙吐露著悅耳的聲音。


    翠海城之戰後,天元人族動作頻頻。


    最為引人矚目的,便是天道盟兩大魁首親臨此地,進駐了翠屏山。


    這無疑為人族修士打了一針強心劑,開始向翠屏山周邊雲集。


    “姐姐,要確定那龍吟的來曆,一場大戰少不了。”


    “你要拿這些人的血肉引他出來?”


    “沒錯,如果真是白矖劍中的龍魂,那我們就能輕鬆拿捏這個世界!”


    “嗬嗬,想法不錯,不過頂多是個合作的關係。那道龍魂大有來曆,豈能甘心居於人下?”


    “再說了,龍鳳兩族是世仇,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倒戈一擊,那樣更是麻煩!”


    “姐姐多慮了,再大的仇恨也比不上無數年的抽魂囚禁。或許會翻臉,那也會是在解決了白矖之後。”


    “還是小心些好,妖離那魔女已經數度露麵,白矖卻是蹤影不顯,不知道在謀劃些什麽。”


    海妖大舉進犯的同時,珍寶閣的動作頻繁了起來,頻繁進入碎星穀。


    而在龍城,君山範家所在的青草湖已經全麵戒嚴,嚴密盤查進入洞庭的修行者。


    青草湖底,君山根基之下,旺財找到了一個隱秘的洞窟。


    滑膩的洞窟石壁上,有一個黝黑的孔洞,流水一進一出像是有人在唿吸。


    這個地方,旺財來了就不想走了,忘我地體味著流水的韻律。


    遊走在水流之中,他驚喜的發現,玄水經帶給自己的困惑不見了,似乎都消融在奇妙的流水裏。


    旺財不笨,明白這就是教主留下他的目的。


    為了以防萬一,他封住了洞口,用水草淤泥偽裝了這裏。


    遠在遨來的路遙不知道這一切,紅鴛帶給他的心慌,已經漸漸超越了搜尋陵寢的迫切。


    “丫頭,我是教主,是你的師尊,你明不明白?”


    “明白!”


    “你真的明白?”


    紅鴛送了他一個你懂得的眼神,大聲說道:“我真的明白!”


    見此情景,路遙心中哀歎:“心都快從眼裏蹦出來了,這就叫明白?”


    不得不說,紅鴛是幸運的,得到了紅袖白矖的教導,路遙的細心傳法。


    這種待遇,在通天教中是獨一份兒。


    可這段時間,她的心思轉到了他處,進展並不顯著。


    經曆過失去之痛,路遙恨不得把適合她的東西都交給她。


    奈何這丫頭一根筋,教的越多,她在另一條路上走得就越遠。


    人族和海妖的戰爭,讓妖族看到了崛起的希望。


    崛起是需要實力的,否則等來的隻有毀滅。


    通天教帶來的丹丸,是妖族的靈丹妙藥。


    但他們更關心的,是來自路遙的修行法訣。


    火鱗和熊山身上的變化,各大妖王看在眼中,急在心裏。


    尤其是火紋蟒一族,妖域實力墊底的存在,如今已經非昔日可比。


    於是,老神在在的嘯月等來狼王的召見。


    “嘯月,你擁有高貴的狼族血脈,為何甘心臣服於通天教,任由路遙驅使?”


    為何?狼王的詢問,勾起了嘯月的迴憶。


    那是一段不堪的過往,路遙那銷魂的一拳,至今讓他兩股戰栗。


    “我高貴?不,在教中,我很渺小。”


    “通天教很小,卻為天元所不容,為何?是因為本教的潛力和實力!”


    “跟隨教主越久,我越覺得通天教深不可測。天元隻是通天教的起點,絕不是終點。”


    “對我來說,賭上未來跟隨教主是值得的。”


    “同為狼族,我勸你們早作決斷,趁著本教還需要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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