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祥和的漁家風情,讓路遙身心皆暢。勞作之餘,他認識了些簡單的藥草,成了這裏的一個醫者。


    村落裏多了一名醫者,是這裏的一件喜事。


    如那個海先生一般,路遙脫離了勞作,算是有了獨立謀生的手段。


    雖然對藥草了解不多,可那一手針灸之術,在這些人眼裏卻是神奇異常。


    路遙偶爾自嘲,無心插柳柳成蔭,沒想到自己學的東西,在這裏派上了用場。


    每次看到那個樹底垂釣的老人,路遙的眼神總是不自覺的瞟上兩眼。


    一個鬥笠,一把青綠色的魚竿,還有一個草葉編的桶形魚簍,怎麽看都像小說裏的高人。


    奇怪的是,釣了那麽久,那個魚簍似乎怎麽也裝不滿。


    “海丫,那個老人家天天坐在那裏釣魚,不用外出勞作嗎?”


    “唉,你說禦水君啊!那可是個厲害的老頭兒,他可是能占驗水情,還能預測魚情的高人哦!”


    “禦水君?他不姓海的麽?”


    小丫頭想了想,道:“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來的,有人詢問,他就告訴人家他叫禦水君。你不知道,從他來了之後,村子裏的日子好了很多!”


    還有姓禦的嗎?還真是怪異,路遙決定離他遠一點。


    二人離那禦水君不近,可那老人耳目聰敏的過分,聽到了他們的竊竊私語。


    “海丫頭,又在背後嚼我舌根,小心長大了沒人要!”


    老人轉過頭來,在路遙身上不斷打量,一雙眼睛清亮如水,沒有絲毫的渾濁。


    不知為何,老人給路遙的感覺,既有些親近,又有些討厭,一時有些躊躇不前。


    “這就是那些小娃子口中的路遙哥哥吧?怎麽站那麽遠,可是怕我?”


    路遙定了定神,掩飾自己內心的慌亂,走到了老人近前。


    “哪裏的話,海丫告我訴老人家的本事,我不敢打擾了高人。”


    “什麽高人矮人,知道些水流,懂得些魚情,就是高人了?”


    路遙不答話,眼睛瞟向了那個魚簍。


    魚簍裏有水,明明是草葉編成,卻是一滴水都不曾漏出。


    水裏有一尾青色的小鯉魚,怪的是,鯉魚兩隻眼睛上方各有一簇上揚的眉毛,顏色金黃。


    而紫紅嘴巴的兩旁,各有一撮兒金色的須發。


    更讓人意外的是,青鯉嘴巴有兩顆向上的犬齒,看著就讓人心中發涼。


    這個奇怪的青鯉,讓路遙一時失了神。


    路遙的表情落在了老人眼中,隱藏的戒備也隨之消散。


    “沒見過吧,它和其它鯉子不同,是吃葷的。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算不得什麽。”


    發現自己失態,路遙拉起海丫慢慢離開,心裏對這片世界越發的好奇了起來。


    盯著路遙的背影,老人暗自嘀咕:“是個孱弱的凡人沒錯,是自己謹慎過度,杯弓蛇影了!”


    老人揮竿垂釣,完全沒有注意到,那尾青鯉見到路遙時安靜了許多。


    離開的路遙,心中並不像他表現得那麽平靜。或許是小說看多了,他總覺得那個禦水君就是個高人。


    海丫的手藝一如既往的好,鮮香的魚湯讓路遙心滿意足,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


    “海大哥,那個垂釣的老人知水流魚情,真是有本事的人,是咱們這裏的人嗎?”


    小孩子喜歡聽故事,海丫一聽就來了精神,規規矩矩的坐在路遙身旁,滿眼希冀的望著阿爹。


    喝幹了杯中的酒,漢子似乎來了談話的興致。


    “不是,他是多年前來到村子的。是什麽時候來著,讓我想想。”


    “嗯,對了。那是十幾年前吧,那時候還沒有海丫呢。有一日,西麵陰雲密布狂風暴雨,據說那碧水湖都湖水滿溢流向四方。那一日後不久吧,禦水君就來到了這裏。說是房舍田地被湖水衝毀,沒了去處,就到咱們村子裏落腳,一住就是十幾年。”


    故事有些短,海丫有些不滿意,嚷道:“該不是妖怪打架,神仙鬥法吧?要不然,哪裏有那麽大的陣勢?咱麽這裏雖說有風浪,我可沒見過阿爹說的那麽可怕!”


    “胡說!哪裏有那麽多高來高去的人物?雖說流傳甚廣,我一把年紀了,怎麽沒見到過?”


    一把年紀?路遙有些想笑,比我大不了多少吧?你一把年紀,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夜深了,路遙看著屋頂有些發呆。


    既然不是夢,自己是怎麽活下來的呢?是那個大鼎的緣故?大鼎比自己結實多了吧,既然自己沒事,那口鼎去了哪裏呢?


    自己已經不著痕跡的察看了多遍,別說鼎了,連個渣兒都沒有。


    想想那些看過的小說,什麽寶貝鑽進肚子啦,鑽進腦子啦,那個鼎不是個簡單的東西,該不是也是這樣吧?


    摸頭揉肚子,給自己把了把脈,路遙死心了。


    小說果然是騙人的,白白讓那些王八蛋騙了那麽多錢!


    不過,說是騙人,也不完全對。自己的確經曆了古怪離奇的事,實實在在的穿越了時空。


    不同的是,自己沒有沒流星砸中,沒有掉落山崖,沒有飛機失事,也沒有被車撞飛。


    唯一特別的,是自己藏起來的袍子,經曆了波折絲毫無損,隻是色澤暗淡了一些。穿了那麽多天,竟然纖塵不染,埋藏了那麽多年不曾腐壞,難道真是個寶貝?


    聽了那麽多稀奇古怪的故事,路遙擔憂了起來。


    遇到那麽曲折離奇的事活了下來,他可不想早早的死去。可如果有一天,真有所謂的高人打架,從天上丟一個雷下來,自己豈不死無全屍?


    唉,還是待在這個不起眼的地方吧,免得遭了無妄之災!


    打算的雖好,可是他忘了一件事,自己本不屬於這裏。對這個世界的種種好奇,總有一天,會讓他離開這個地方。有句話怎麽說的來著?好奇害死貓。


    對於路遙來說,入睡是件困難的事。那麽久了,腦袋裏的嗡鳴聲,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


    這種現象,路遙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所以然,隻能歸咎於重度腦震蕩。


    漁村的每一天都宛如昨日,不同的是,有的人在慢慢變老,有的人在慢慢長大。


    海丫的笑聲越來越響亮,個頭也高了一截兒。


    十三歲,在這裏已經是個大姑娘了。


    海丫對這個比阿爹白淨了不少的叔叔極為依賴,識文斷字也不再去海先生那裏,而是纏著路遙教她。


    當然,對路遙的稱唿早就變成了哥哥。


    時間就這麽流走,路遙已經完全融入了這個村子,日子過得怡然自得。


    日子長了,路遙從海先生那裏識得了更多的藥草,便打算去附近山上尋些藥草。


    鐵匠是個好人,一柄鐵鏟,一把柴刀,沒有要絲毫報酬。


    因為路遙的針灸,緩解了他手臂多年的疼痛,他取出最好的材料,打造了他最得意的作品。


    根據路遙的要求,鏟子是工兵鏟,柴刀像狗腿刀。


    鑽研藥理不是個簡單的事情,測試藥性必不可少,這就苦了那隻海丫養的小海龜。


    路遙絕對是小海龜見過的最可怕的人,遠遠望見,就把軀體縮進烏黑發亮的龜殼裏。


    可這根本難不倒路遙,因為藥汁代替了小海龜的池水。


    不過,海龜和人總是有不小的差別,所以路遙把目標瞄向了自己,還有那些善良的村民。


    雖說是小劑量,卻也鬧出了不少小麻煩,搞得那些善良的人是又愛又恨,好脾氣的海先生更是刻骨銘心。


    就這麽過了兩年,海丫十五歲了,村民也不再受路遙的折磨了,日子一如既往的安靜祥和。


    兩年來,那個禦水君始終坐在樹底垂釣,似乎根本沒有挪過地方。雖然已經習慣,路遙還是覺得不正常。


    不正常的人,十有八九就是高人。沒錯,就是這樣。


    或許禦水君都沒想到,自己暴露了些身份,是因為他在路遙眼中不正常。


    可能路遙已經忘記了,自己跑到終南山,成了他人眼中的神經病,不是什麽狗屁高人。


    海大媽往海丫家跑得勤了,因為海丫長大了,那些小夥伴也長大了,繁衍和婚配提上了日程。


    路遙對海大媽的種種說辭不以為然,那火辣辣的眼神兒,他總覺得對方別有目的。


    寡居多年寂寞難耐?路遙打了個寒顫。


    同樣,海丫對這個海大媽也沒什麽好臉色,看著對方的桃花眼,小臉是越發的黑了。


    “咳咳!海大媽,你別這樣看著我,我不是你的菜!”


    “哈哈哈哈!菜?這是什麽說法?有意思!你不覺得咱們郎才女貌很般配嗎?”


    路遙差點被口水嗆到,猜中了,果然對我有想法!


    瞟了一眼海大哥,路遙計上心來。


    “海大媽,你這就說差了!有良人在眼前,你怎麽就看不見呢?你看,海大哥勤勞持家,海丫乖巧伶俐。你和海大哥才是登對,你們在一起,連孩子都不用生了!”


    “啥?!”


    海大媽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海大哥。


    隻見海大哥臉上黑裏透著紅,嗖的站了起來,抬腿就走,差點撞到了門框上。


    見到這種情形,海大媽哪能不明白,喃喃自語:“這個渾人,整個一悶葫蘆,怎麽就不告訴我他的心意呢?”


    “混蛋,屁都不放一個,就這麽走了!老娘還以為你看不上我呢,害我等了這麽多年,給我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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