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苗看到天色已晚,起身告別,柳輕舟也沒有起身相送,隻是坐在琴邊點了點頭。易苗出了書房,關好房門,邁步朝外走去,此時身後傳來陣陣琴音,正是他寫好送給柳承道的那首天下。易苗寫了很多首曲子,多數都是為了迎合民眾,朗朗上口的曲調。唯獨這一首是東京城未曾流行,抒發易苗胸中情懷的曲子,也是柳輕舟獨有的曲子。易苗聽到琴音,身體微微一怔,知道柳輕舟借琴音相送,臉上隨即出現了一抹微笑,加快腳步出了柳輕舟的宮殿。


    三日後清晨,東京城北門,一個五十多輛車的大車隊正在城外集結,浩浩蕩蕩的排成了一個長隊。車上裝滿了糧袋,被繩子緊緊捆紮在車上,每輛車前都有兩匹馬在時不時的挪動著馬蹄。車隊兩旁有近百名身著黑衣的鏢師騎著馬,提著各色兵器,靜靜等待開拔。車隊尾部,有三匹馬也在等待,正中一匹高頭大馬,馬身高出旁邊的兩匹馬很多,上麵坐了一個圓滾滾的胖子,是劉眾榮。比劉眾榮的車隊更壯觀的是遠處越國難民的營地,看樣子已經有兩千多號人了。


    北門內出來一匹棗紅馬,易苗坐在馬上匆匆忙忙趕到劉眾榮麵前。馬是兩日前朱珍給易苗在軍中挑選的一匹不錯的戰馬,但還是比劉眾榮的夏爾馬矮不少。易苗拱手說道:“對不住,對不住,久等了,去取了些東西。”劉眾榮身後兩人拱手還禮,其中一人說道:“不晚,不晚,還沒到出發的時辰。”劉眾榮卻說:“每迴都是我等你,都習慣了。給你介紹一下,這一位是我們月嬋樓的劉掌櫃劉慶,負責這次交易的交割。”說罷手指向自己右邊的一名四十多歲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易苗向劉掌櫃拱手,劉掌櫃也向易苗還了禮。劉眾榮接著指向自己左邊的一名身著短裝的一名三十多歲的魁梧漢子,說道:“這位是龍騰鏢局的武鏢頭武天成,負責這次交易的安全。”兩人再次相互拱手致禮。劉眾榮接著指向易苗說道:“兩位,隆重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兄弟…”易苗沒等劉眾榮說完,搶先說道:“在下易容,請二位路上多多關照。”劉眾榮也明白他的意思,不願暴露真名,順著他話說到:“我兄弟去越國有別的事情要辦,這次是順道,生意的事你們多操心,路上有大事也可以多問問我兄弟,別看他年輕,可是有本事的人。”身旁兩人連連點頭說是,易苗連身說:“不敢,不敢,還要兩位多多照應。”


    幾人見過麵後,劉眾榮催馬到了易苗近前,俯身對易苗說:“我給你備了一匹馬車,騎馬騎累了,可以上去休息休息,吃點東西。上麵有暗格,重要的東西可以放在裏麵。”說罷指向了車隊後一輛黑漆馬車,易苗順著劉眾榮的指尖看去,目光卻落在了遠處的難民營。易苗蹙眉說道:“難民越來越多了,這麽賑濟不是辦法?”劉眾榮說道:“恩,可以挑他們精壯的出來以工代賑,陳國的官道還是遠不如趙國。”易苗點點頭低聲對劉眾榮說道:“好辦法,你還可以和劉元景商量一下,讓盤古銀號給願意留在陳國的難民提供一些,低息的借貸,讓他們早日在陳國安下家來。”劉眾榮也低聲說:“妥,我明天就去戶部談這個事,見到劉元景,我就說是你要給我低息的,看看那個老摳門願不願意割肉。”易苗說:“他要不願意,你就讓薛紹去找公主說這個事,她會明白的。”劉眾榮說:“行”然後向易苗看去。劉眾榮的馬高出易苗很多,他看到易苗的腰間挎了一柄長刀,身後背的箭壺裏麵裝了幾十支箭,一張鐵胎弓掛在馬鐙之上,除此之外,還多了一根镔鐵棍掛在馬鞍之上。劉眾榮臉上就笑開了花,突然提高了聲音說道:“前幾天說你耍棍,你還真耍上了。”易苗以手捂臉,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說道:“說不了兩句就沒正經了,沒事就趕緊給我消失。”劉眾榮從上向下拍了拍易苗的肩膀說道:“保重身體呀,兄弟。”說完帶著大笑,騎馬向東京城城門方向而去。剩下劉掌櫃和武鏢頭一臉懵懂的看著易苗,不知道二人在說些什麽。易苗尷尬的對二人笑了笑問:“二位,可以啟程了嗎?”劉掌櫃和武鏢頭相互看了一眼說:“可以。”然後武鏢頭掉轉馬頭,朝著車隊頭前方向喊道:“起鏢”。一聲聲起鏢的命令傳向頭車,一會兒後,第一輛馬車開始緩緩啟動,接著一輛接著一輛馬車猶如一條長龍開始在官道上移動。


    武鏢頭騎馬朝車隊前方奔去,易苗和劉掌櫃並排在車隊後方緩緩而行。此時易苗才開始仔細打量起這位劉掌櫃。這位劉掌櫃,麵色偏黃,帶了一絲黝黑,大概是太陽曬的,留著山羊胡,一雙丹鳳眼透著一股精明之色。易苗朝劉掌櫃笑著說道:“劉掌櫃哪裏人?”劉掌櫃也笑著迴答:“祖籍倉州,遷到東京已經三代了,不敢再說是倉州人了。”易苗說:“劉掌櫃,這是第幾次去越國了?”劉掌櫃說:“一共去過四次,都是替東家發貨。”易苗繼續打聽:“那劉掌櫃對越國非常熟悉了?”劉掌櫃說道:“還行吧。”易苗接著問:“劉掌櫃可去過圖州郡天安縣?”劉掌櫃搖了搖頭說:“圖州郡處於越國腹地,每次去越國我們都是路過幾個鄰近的州郡,直奔越國國都新城,從未去過圖州郡”。聽說劉掌櫃從未去過圖州郡,易苗不免有些泄氣。可是劉掌櫃仔細打量了易苗之後卻來的精神,說道:“公子姓易,不知道和兩次擊退南涼大軍的易苗易將軍是否認識?”易苗連忙說道:“雖然同宗同姓,卻未嚐一見。”劉掌櫃卻說道:“我卻見過易將軍。”


    易苗心中一凜,沒想到這麽快身份就暴露了。變臉之術雖然奇妙,卻總要分神維持著臉部肌肉的形變,時間長了不免疲累,這次出門要和這些人朝夕相處,自己還要分神練習納氣,所以並沒有打算變臉同行。如果當著別人的麵,不小心變迴原來的麵容,非要被人當成怪物不可。易苗正不知道如何答話,劉掌櫃卻接著說道:“當初擊退南涼軍隊,公主凱旋儀式上,萬人空巷,我遠遠看過易將軍一眼,那時端的是萬分的威風,人一輩子能這麽風光一次,倒是不虛此生了”易苗也陪笑說道:“劉掌櫃說的是,我等也隻能羨慕一下了。”劉掌櫃接著說道:“我家三代都住東京,二十多年前的易憲都督,現在的易苗將軍,你說我們陳國的易姓宗族真是人才輩出。”易苗見劉掌櫃不停的談論易家的事,連忙轉換話題,說道:“劉掌櫃,祖籍倉州,不知道倉州風物如何?”劉掌櫃搖了搖頭,說道:“說來慚愧,在下小時候還去過倉州,可是現在都記不清楚了。現在留在倉州的親戚也都是些遠親,路途遙遠,卻是很少走動了。”易苗見轉移話題成功,就和劉掌櫃聊起各地的風土人情來,倒也聊的十分投機。


    一行百餘人的車隊,浩浩蕩蕩的朝西南方向行進,一連走了十幾日。這十幾日,易苗早晨騎馬和車隊一起騎行,午飯時,如果趕上集鎮,入店打尖,易苗總是獨自一個人要上一個雅間,點上許多菜,一個人吃飽。如果不在城鎮中打尖,他就返迴馬車中,還是一人進食,然後下午就在馬車中練習納氣不再出現在車隊中,晚上吃飯也是如此。不是易苗性子變得孤僻了,實在是現在練功讓他飯量變得很大,他也不想讓別人覺得自己是個饕餮。馬車上劉眾榮給他準備了不少易於儲存得美食和美酒,都在馬車的座椅下藏著,看樣子都是劉眾榮出遠門總結出來的經驗。眾人也發現了易苗不與大家一起吃飯的規律,隻當是易苗吃飯可能有些潔癖。這些人走南闖北,怪人見的多了,也就不足為奇了。


    但易苗卻發現越是靠近越國的邊境,逃荒到陳國的難民人數就越多,而且這些難民和自己幾個月前在武州附近碰到的難民已經完全不同了。幾個月前碰到的難民,大多還能駕著馬車,毛驢,帶著箱子包袱,雖然風塵仆仆,表麵看也還算是體麵。現在看到的難民已經不能用狼狽來形容了,每個人都是麵黃肌瘦,衣衫襤褸,再也見不到拖貨的牲口,都是徒步而來,腳上的鞋都穿出了窟窿,顯然不知走了多久的路。車隊路過的小集鎮上聚集了很多難民在乞討度日,陳國大的城鎮也不允許難民入城,隻是在城外施粥來安撫這些饑腸轆轆的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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