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他們已經放下武器了。”在他們砍殺了十幾名俘虜後,易苗總算發聲了。“那些百姓呐,他們連武器都沒有,南涼人放過他們了嗎?”秦杉停止了砍殺,瞪著血紅的雙眼,向易苗怒吼。齊衛寧不管不顧繼續砍殺,一直默不作聲的朱珍上前拉住了狀若瘋狂的齊衛寧。秦杉扔下長刀,轉身上馬,疾馳而去。齊衛寧也扔下長刀,轉身欲和秦杉一起離去,卻被朱珍死死抓住。“讓他去吧!告訴秦杉等他想通了,隨時可以迴來。”:易苗流著淚說道。楊興和朱珍都想說些什麽,易苗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要再說。齊衛寧騎上戰馬,朝著秦杉離去的方向追去。易苗讓人押著南涼俘虜繞著亞坤城的十幾個萬人京觀轉了一圈,告訴他們這些就是南涼人欠他們的,如果不聽命令就毫不手軟的殺了他們,堆成一樣的京觀。京觀的屍體都已經腐爛了,不處理可能發生瘟疫。易苗讓南涼俘虜在京觀上潑上火油,點燃京觀,等火熄滅後收集骨灰,建墳安葬。


    京觀的火苗足足燃燒了四天,才漸漸熄滅,亞坤城周圍彌漫著一股嗆人的怪味和淡淡的煙灰。人和馬的鼻子都不得不蒙上布匹過濾這些細小的粉塵,十幾座巨大的墳塚被南涼俘虜建起來。天空中猶如烏雲般的烏鴉,早已散去,離開的秦杉和齊衛寧也一直沒有迴來。


    易苗這幾天一直駐在城外,朱珍和楊興對兩位兄弟的離去一直悶悶不樂,自從到了亞坤城,軍營的氣氛就變得十分壓抑。易苗天天呆在營帳中,默默的看著地圖,相處三年多的生死兄弟離他而去讓他感到傷心,但還有更多兄弟的性命在他手中。晚上,易苗還在看著地圖,朱珍悄悄走進他的大帳。易苗頭也沒抬,輕聲問:“還沒迴來?”“嗯”朱珍應了一聲,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易苗接著問:“我是不是做錯了?”朱珍搖了搖頭說:“沒有。你們都沒有錯。”


    一陣靜默後,朱珍問道:“這種時候他們離開,你恨他們嗎?”易苗抬起頭說:“都是自己兄弟,說什麽恨不恨的。他們的心情我理解。那些屍體應該是讓他們想起了失蹤的家人。”朱珍歎了口氣說:“是呀。”“隻是,隻是我不想我們的軍隊變成像南涼人那般毫無人性。我們的軍隊帶來的不應該光是死亡。”易苗語音中帶著哽咽。朱珍輕聲安慰他說:“總有一天他們會明白的”。


    易苗的大營在亞坤城駐紮了七天,沒有再向東京城進發。他怕直接去東京城下,敵人太多,即便僥幸勝利,自己的士兵也要死傷過半。他一直在想如何把南涼人分批消滅,怎麽能先調出一部分敵人。易苗進入屸陽關已經十幾日了,南涼境內的敵人已經發現三座陳國邊關再次失守,但攻城武器都被調去攻打東京城了,本來集結在陳國邊境的大部分騎兵都被調到北麵去對付龍勳成了。現在三座邊關的城樓都配了巨弩機,本來就不擅長攻城的南涼人對這幾座關隘基本沒辦法。


    正在易苗為如何調出東京城的人馬發愁時,斥候截獲了一份南涼軍報。這幾日,東京城發往南涼的軍報都被易苗截下了,南涼都城離東京路途遙遠,短時間沒有收到迴信南涼人也不會起疑。這封軍報的內容是:南涼人要派一萬騎兵押送到手的三千萬兩白銀和扣押的陳國談判團迴南涼,而負責押送的將領是易苗的老熟人耶律研一。上次被易苗射瞎一隻眼睛,兵敗迴到國內倍受白眼,這次他是卯足了勁來報仇的,亞坤城屠城也有他的參與。瞌睡遇到枕頭,老熟人來送禮,不能不收,但耶律研一這一萬人顯然不能滿足易苗的胃口。易苗思索了一天,製定好計劃後,先向公孫怡發出了信鴿。


    再說耶律研一,這次是作為一名萬夫長隨隊進入陳國,沒有參加什麽激烈的戰鬥,就殺到了東京城下。他主動要求去攻打癸字營,一雪前恥。可是等他帶著一萬騎兵到了校場,連一個活人都沒有見到,他放火燒了校場泄憤。接下來圍攻東京的日子,寂寞而無聊,耶律研一隻能天天飲酒取樂。柳承道把三千萬兩銀子送出東京城後,南涼人想把這筆銀子盡快落袋為安。主帥慕容川把押運銀子的美差交給耶律研一,這個任務毫無風險迴去還可以領功,再也不用圍著東京城這個大石頭墩子喝悶酒了。


    耶律研一領了美差,一路想著家中美妾,恨不得馬上飛迴南涼,但銀車沉重,全軍走的很慢。走到第四日,正要經過亞坤城,一支騎兵突然從西邊的亞坤城中衝了出來。耶律研一禁不住嚇了一跳,手中的酒囊掉落在地上。亞坤城中應該沒有活人了,莫非是鬼,耶律研一想到這裏不禁後背發寒。西邊的來敵沒有打任何旗號,過來挽弓就射,耶律研一的士兵無需命令也立刻挽弓迴擊。可這些敵人,一觸即潰,耶律研一命令追擊,想搞清楚來敵的身份。剛追擊一會兒,對麵陣營裏就射出暴風驟雨般的巨弩,射出後還傳來陣陣隆隆的爆炸聲。耶律研一聽到這讓他終生難忘的爆炸聲,暗道不好,連忙傳令停止追擊,迴來守衛銀車。此時士兵報告,耶律研一身後的來路上也出現同樣裝束的敵兵,同樣推著巨弩車在後麵緩緩追擊。兩股敵人就像捕獵時的兩隻惡狼一樣,把耶律研一的隊伍追著向東南方向移動。耶律研一幾次想向西方突圍,都被敵人的弩機射了迴來。自己隊伍行進緩慢,也不敢丟了這筆辛辛苦苦搶來的銀子,隻能被敵人兩邊夾著撤退,直到東麵出現一條大河。大河攔路又無渡船,耶律研一隻能一路向北,像脖子上被人駕著把鋼刀一樣,慢慢後退。這樣被追擊了六天,耶律研一的北麵出現了一座五千人駐守的陳國大營。耶律研一心想這下完了,要被人合圍了。匪夷所思的是,陳國士兵一看到南涼騎兵,居然嚇得棄營而逃,紛紛徒步逃入北麵得大山中。這時耶律研一才注意到,這裏他非常熟悉,就是上次他帶隊突襲東京時,從趙國境內繞進陳國的山脈。


    耶律研一熟悉這裏的地形,知道那條小道,僅容單馬獨行進入趙國,馬車無法在其間行進。駐守此處的陳軍應該就是把守隱蔽小道得軍隊。耶律研一派人沿著小道偵察,看此路關鍵時刻是否能逃命,結果發現對麵的出路已被趙軍封鎖。左右無路,後有追兵,耶律研一索性占了陳軍大營,擴充加固,準備固守待援。追兵也不急於進攻,安營紮寨,把耶律研一遠遠的圍住。耶律研一站在營寨的哨塔上,遠遠望去,敵人營寨連綿不絕,看樣子居然有十萬人以上的規模。


    耶律研一明白這些追兵如果殺過來,自己必死無疑,上次打了敗仗,這次如果再丟了銀子,迴國也是九死一生。沿路耶律研一也曾派人突圍報信,不知道東京城下的大帥慕容川是否收到。闖寨突圍送信肯定是不可能成功,那又如何送信求救?耶律研一苦思兩日,這一天實在心中煩悶,一個人在營寨中散步,聽到遠處嘩嘩的流水的聲音,突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耶律研一命人在山中砍來木頭,紮成數個小木筏,讓熟悉水性的士兵趴在上麵,乘著夜色,沿著湍急的河水,放下木筏。木筏沿著河水衝過了易苗的封鎖區,待到河水緩和處,士兵遊水上岸,徒步去報信。易苗巴不得耶律研一能送出求援信,如果他沒有辦法送出的話,易苗也會派人代勞。通往趙國的小路,也是易苗讓公孫怡封鎖的。


    一封十萬火急的求援信在七天後送到了南涼主帥慕容川的手中,信中所說耶律研一被陳國十萬兵馬圍困於陳趙邊境,急需救援。慕容川想破腦袋也沒想明白,耶律研一怎麽會跑到陳趙邊境去,不由的破口大罵。從屸陽關到東京城,他們一路把陳國士兵斬殺殆盡,甚至連百姓都殺了十之七八,哪裏又會出現十萬陳國軍隊。所有事情都顯得十分詭異。就算再借慕容川一個腦袋,他也不會想到易苗的軍隊居然是從南涼境內進入陳國的。押運銀車這樣輕鬆的任務現在被辦成這樣,實在讓慕容川惱火。惱火歸惱火,三千萬兩銀子卻不能不救。


    雖然不把陳國士兵放在眼裏,但慕容川曆來用兵謹慎,他在東京城每個城門外各留一萬人馬駐守,調集剩餘的十三萬大軍,大張旗鼓的北上救援耶律研一。慕容川的大軍馬不停蹄的趕路,三日不到就趕到了亞坤城外。原本矗立在亞坤城外的十幾個京觀已經消失不見。城北卻新立了十幾個巨大的墳塚,周圍幾十裏依然是杳無人跡。眼前的一切讓多疑的慕容川覺得事情更加不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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