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的房屋在樹林間零散的排開去,一條數米寬的土路從房屋間伸過村裏。


    這些人爬上土坡頭接近路邊時,一個隊員發現坡下的草叢小雜樹下有數個藏著的村民屍體,有的身上還背著布包,顯然臨危逃跑時被打死在路上,被人拖到草樹下掩藏。


    “不要過去!”


    發現藏屍的隊員剛要順著草坡過去察看那幾個人是怎麽死的,方華敏銳的視覺發現順著土坡過去不遠處一間屋院子的蘺芭後有個躲在竹叢中的人影動了一下。


    方華的聲音才喊出,那邊一發槍響,那個剛轉過身來的隊員被子彈擊倒在草坡上。


    槍聲一響,眾人就地趴到上坡的小道邊的草叢下。


    走上坡頭的徐三晚蹲下來迴過身看向後麵剛才出來的林子,四五個村民著裝的人從裏麵鑽了出來,前頭的一個向著他舉起手上的槍,他趕緊向前撲到地上。


    小道上的人立即轉身向低窪地過去林邊的人還擊,緊密的子彈打過去,將衝在前頭的人打倒,另幾個見對方槍火猛,逼得退迴林裏的草叢中。


    路上過去兩邊都是些獨門獨戶的房子小院,離得他們最近的卻是一個十來平方大的土地廟,屋前有個空蕩的場坪。


    土地廟過去二三十米是一戶石頭房子,邊房一個窗子裏射出的子彈,將他們這邊一個剛抬起身子要轉個向的人射倒在賊精身邊。


    “他娘的,鬼子怎麽就認定我們是敵人了?”趴在草地上的徐三問道。


    “他們可能有聯絡暗號,我見林子裏出現的人土布衫裏穿著白襯衣,那是鬼子的衣服。”


    方華說下這句話,便看向零零九。“離得近的土屋裏有人嗎?”


    “沒有。”零零九眼光落在倒地上的人頭上溢出的血液上。“但土屋過去兩處屋院都有人,從我感應到的跡象來判斷,人數有近十個。”


    打自看見後方林子裏出現的敵人,徐三晚就對這個戴著佛祖發型的人暗自佩歎,但見這人隻顧沉思而不顧處身危險的表現,又覺得他未必是有實戰能力的人。


    方華開槍將躲在那處院子竹叢後麵的人射倒,對大夥喊:“趕緊去衝進土廟裏,我掩護你們。”


    “你護著菩薩腦殼兒過去,他需要你的槍,我留在這。”賊精扯了一把方華。


    這話讓徐三晚心頭一熱,沒想到這平日裏隻管和稀泥的家夥,臨敵之下卻不失義勇,嘴巴上卻對人說:“你可別跑了,老子發你大洋。”


    “你直接發個媳婦兒給我。”賊精一個翻身滾進一旁的草叢裏將槍頭對著村邊的兩處房院。“快跑,找準土地廟能擋住的角度。”


    一行人從土地廟能擋住那頭兩戶房屋大部份視線的方向快速奔跑過去,但是由於空地上,還是有人躲不過射來的子彈而倒地。


    賊精把那邊房屋裏衝出來到路上的一個穿著日軍裝的人打倒,發現後方有子彈飛射過來,他轉過身,看見剛才退迴林裏的人已跑了出來,他隻得掉轉槍頭對準正要奔過濕地溪水的人。


    徐三晚最先頭奔到土房子的門前,將兩扇破舊由兩個鐵環插著根木棍係著的木門飛腳踹開,看見裏麵一個木頭像土地公倒在階梯狀的磚砌供台上,供台的一邊角落處倒著一個衣不蔽體又渾身是血的女人屍體。


    跟著衝進屋裏的方華拿起掉在供台上的一塊幡布將那女人身體蓋起來,嘴裏罵道:“變態狂的鬼子!”


    有了土房子擋住村裏敵人的視線,他們才得騰出手腳來出到屋前的空地上,將那幾個跑到空曠處的敵人幹倒在濕窪地上。


    屋裏隻得左右兩邊牆上各有個小木窗,方向卻不是對著村裏去的方向,從窗戶往外看不到鬼子的出現。


    徐三晚站在屋裏冷靜的想著什麽,猛的神色一驚,從衣兜裏掏出包火柴劃著一根。


    剛才屋裏光線暗糊,他還沒看清那地上的女人的樣貌,這下將火柴光向那女人臉上靠去。


    “你幹什麽?”發現徐三晚這舉動的方華看著他。


    “呀!”徐三晚籲了口氣,將火柴抖熄。


    “她會在這裏出現嗎,你多疑了吧。”方華這才明白劃火柴的人的擔心。


    “我那裏知道她會在那裏出現,她最好別死在這裏了。”徐三晚看向把土地公護起來,還向它雙手合什的零零九。“你他娘的可要在鬼子之前找到她,不然你也別想迴了。”


    零零九將雙手放在胸前分開,道:“願真主保佑她。”


    這時,屋頂上猛的一聲爆炸,一發扔過來的手雷落在屋頂上,將上麵的瓦片木條炸開一個大窟窿,火屑炸藥連同瓦片飛撞在屋裏的人身上。


    “出去幹掉他們。”徐三晚摸了把肩頭上被瓦片刮出的一道血痕,向門外衝出去,從屋邊往外跑開,看見屋後方一個鬼子兵舉著一個手雷正要往屋頂上那個大窟窿扔,他連開數槍,將那個鬼子兵打倒。


    從後麵跑過來的賊精飛身將徐三晚撞倒在地,順帶抱著他連翻數個翻滾到屋身邊,躲過兩發射來的子彈。


    屋裏方華站到供台高處剛好將頭伸出屋頂的破洞,伸出槍將那邊院子裏躲一茅廁後探頭的鬼子兵射倒。


    “那裏還有?”方華縮下頭問站地上的零零九。


    “你戴著手表嗎?三點鍾方向,距離約四十步。”零零九隻管低著看向一處。


    方華對時針方向早已了然心中,又把頭和槍伸出屋瓦破洞,循方向看去,見那兒是一個屋牆上的窗戶,裏麵有個模糊拿槍的人影剛好露出來,她從瞄準鏡裏將那人瞅住,一槍將人掀翻過去。


    出了屋子,走上通過村子的土路,大夥分兩方用槍指著最靠近的兩上房院。


    “菩薩腦殼兒,你可算準別漏了,別那兒鑽出個鬼子一槍嘣了你腦殼。”賊精端著屁股舉著槍向房屋靠去。


    菩薩腦殼兒跟在方華身後,看著地麵說:“有一個從左邊的屋院翻牆跑去了。”


    按零零九指引的方向位置,果真把兩個日軍堵在屋子裏,眾人圍上,聲東擊西,一陣亂槍困殺。


    最後一個跑出村子的山腳上方,被打傷了腿追上,逼問之下才知道,才不久之前日軍的巡防和暗哨到得這個村子時,這裏的村民已跑了一部分,有部分人發現鬼子進村,才開始跑的,所以才會見到村邊和屋子裏的屍體。


    乘卡車進入山鎮的人作為增派的疫防人員其中一批,經過盤查和接受任務好一陣才得以脫離日軍的視線,向山鎮上方走去,與潛藏在鎮裏的高飛和周打輪碰了頭。


    聽高飛他們說,鎮子從山腳以上已經見不到一個平民,天亮之前,鬼子為找到目標,就對鎮子上下搜尋個遍,他和周打輪跟鬼子爭取時間動員一些人藏了起來,沒躲過搜索的都遭了槍殺,至於海邊街上的大部分都是為利益而來的日軍合作者和僑民,也被封鎖在街上,凡是要出逃或抵抗的也都被鬼子槍殺了。


    “鬼子眼下已經殺紅了眼,就算自己人的巡防隊,發現有疑似感染症狀的也給斃在了路上。”


    在空寂的屋巷間,一行人避進一戶房屋裏,穿著防護服的周打輪對偽裝進來的人比劃著說。


    “山頭的軍營裏這天也是槍聲響個不停。”高飛跟著說:“中午前我混進去過一次,好幾處集體營房都被封堵住了,被困在裏麵的人不是自相殘殺,就是被外麵的警戒堵死,這個傳染毒菌很嚇人的,能通過唿吸氣息在空氣中擴散,稍有感染上就會發熱發痛發虛直至躺倒不起。”


    “鬼子還算阻隔得及時,要是遲知道個一天半天的,這山鎮上下的鬼子可都倒了,就連三斬的指揮部也遭了,裏麵的鬼子連親眷都沒落下。”


    “你估摸這下山頭的軍營裏還有多少鬼子是可以動的?”馬阿六看著說話的高飛。


    “估摸有一半吧,但經過確認沒有接觸到感染者的人都被安置出外麵附近的房子裏了,現在裏麵擔負阻隔的大都身上套著防護服,最差也得戴著口罩,這時候潛進去,誰也認不出誰來。”


    “但是按計劃我們要與後麵來的人匯合,天黑下來後才行動救人的。”伍峰往掩著的門外瞄了眼轉過頭來看著眾人。


    “要我看當下就該行動。”地下交通員白雲鬆說:“你們想一下,如果三斬到了浦濱通過電話告知這邊抓了一幫用來脅迫的人迴來,可是這邊卻見不到人,這裏的指揮官必會懷疑鎮裏混進了敵人,必會提高警惕增派人手警戒和盤查,這樣對我們很不利。”


    “對,就要趁著鬼子忙亂之下下手,要讓他們緩過勁來,咱們稍有暴露都很難脫身。”


    大夥這麽一商量,便決定不再等後來的人,立即往軍營裏去救人。


    臨出發時,徐行舟還問了高飛,有沒有再見到她妹?


    高飛說他和周大輪子偷偷從鎮子上下摸了一遍,除了躲在暗處的洋鬼子和日軍的暗哨,還真沒見到他們要找的人。


    “會不會在下麵的街區?”


    “這個咱就更不知道了,進了街道裏麵去,咱可就出不來了。”


    這十多個看著是疫防人員的人,通過日軍指揮部門前的路上,往上麵離得不遠的軍營走去。


    這時,指揮部大門及兩邊院牆下都站滿了戴著口罩的士兵,因為軍營裏頭已無容身處,隻得在附近周圍擔負警戒。


    走過昔日的家門前,徐行舟不由往大門裏多注意下,以前門庭進去隔著大院的屏風已不見,卻見到前院的空地上躺著很多臨時擱在那裏的人,一遍呻吟掙紮的情形。


    前院的大堂廳屋外觀上還是過去那個樣子,門扉和窗戶上多了些布簾子,一些穿著防護服的人在屋院間進出,忙著向空氣中噴灑消毒液。


    院子的一角空地上堆著一堆燃燒起來的柴火,當中參雜著生活用品和器具,日軍可能已發現感染的源頭。


    站在火堆附近的幾個人,看著隔得十多米遠數排躺地上草席上的人,當中穿著防化服還戴了防毒麵具的史密斯先生問一旁同樣著裝的藤原二十道:“為什麽這幾十號人的感染症狀惡化得如此迅速?照這樣的狀況,我看都活不過今天夜裏。”


    聽了一旁翻譯的說話,藤原二十怒道:“據我帶來的人查出的證實,他們都是今早上吃了早餐之後爆發的病菌症狀,那個該死的廚子分發粥食時,發現廚房的粥鍋裏有隻死老鼠,可是他沒有把粥倒掉,隻是把死老鼠撈出來,就把粥分出去給用餐的人吃了,傳染源就在那隻死老鼠身上,帶有老鼠身上的細菌,這使得症狀更加惡化。”


    “一定是那女人投放進來的老鼠。”史密斯毫不懷疑地道。


    “誰說不是呢,抓到她我必將她碎屍萬段!”藤原二十恨得直咬牙。


    “順勢給他們都澆上汽油吧,肯定是救不過來的了。”史密斯看著那邊給火堆上澆上汽油把火加旺的士兵。


    藤原二十這下顯得有些惻隱。“我正考慮該不該給他們核名留灰呢,畢竟都是天皇的子民,可這似乎又不是我該負責的事。”


    “你們那個這裏的部長,我這下很懷疑他是臨危逃跑了,去抓那個女人的親人不過是他的借口。”史密斯看著藤原二十。


    藤原二十正要開口說他也是這麽想的呢,猛見大屋的正廳裏跑出一個穿疫防服的通信兵高聲喊道:“報告,三斬隊長從浦濱縣來電。”


    “十步開外說話!”藤原二十對跑來的通信兵大聲喝止。


    得知通信兵說三斬隊長從外麵的村子裏抓來好多與那女人的家有關聯的鄉民,正在由他的衛兵押迴來的路上。


    史密斯立即叫藤原二十命人出去接應,把人押到鎮子最公開處,向鎮子裏外喊話,逼使那名叫徐風帆的女人現身,否則將他們全部染上病菌,這事在那女人現身之前肯定是不會完的。


    經過臨時商議,馬阿六他們把幾個人放在軍營大門外麵,裝作警戒的士兵候在路上。


    然後由交通員白雲鬆領頭的幾個人經過軍營門口的盤問,走到軍營裏操場邊的路上。


    這時裏麵的營房已被警戒的士兵包圍住,營房的門窗都給遮擋上厚厚的白布,背著噴霧器的人在房子及周圍噴灑福爾馬林消毒水。


    營房裏麵不時傳來痛苦的呻吟和咒罵聲,不時見抬著擔架的人從裏麵抬出愈重感染者,抬到操場的空地上放下。


    操場上已經擺下百多個躺直或翻滾掙紮的發病患者,這些鬼子兵要是沒有及時得到有效藥物的控製,必將被汽油澆滿身上,一把火點燃。


    突然有被症狀折磨得發狂爬起來向操場外衝撞去的人,被持槍防守的士兵一陣緊張的擊殺,倒在地上。


    操場的幾處邊角處也在燃燒著營房裏的雜物和柴火,火勢烤得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暖和了些,這是藤原二十針對細菌使用的措施,認為熱量可以有效阻隔空氣中的細菌傳播。


    幸好作為重要物料存放和佐官以上軍官起居之所的三合院並沒有被士兵包圍住,偏門處隻站了兩個戴口罩的守兵。


    “我們要用什麽理由進入地牢才能讓守衛的日軍相信?這一趟最好不要鬧起來。”


    與白雲鬆走在一起的高飛說,還看一眼另一邊走著的馬阿六。


    “就說這裏的指揮官要臨急提審地牢裏的兩名犯人,行嗎?”白雲鬆說。


    “上次我們要進去,守兵以沒有得到通知為由把我們攔住了,再說我們也不清楚這當下軍營的指揮官是誰,這裏的守兵會不會知道三斬已經逃跑?”高飛看著合院的守兵隻離得十多米了,語氣有點著急。


    “那就趁著其他鬼子沒空搭理咱們,騙進崗房裏幹掉換上咱們的人。”馬阿六沒緩下腳步的向著那兩守兵。


    他們以取得指揮官的電話證言為由,把守兵騙進大門裏邊的崗房,順手掩上兩扇木門,在院子看不到的牆角和崗房裏迅速解決兩守兵。


    “趕緊把身上的防護服脫了,戴上鬼子的鋼盔和口罩,背上槍站出去。”白雲鬆對兩個一起進來的隊員說。


    “我估計地牢裏也沒一定有這樣的衣服了。”高飛拿著隊員脫下來的防護服說道:“這正好給他們穿上,出去時就容易多了。”


    四個人向著院子進頭的假山處走去,兩邊的房屋緊閉的門窗裏卻一點動靜沒有,也許是因為傳染病毒的陰影籠罩,原先裏麵藏著的人也被臨時撤離了吧。


    就連假山處的守兵也隻有兩個戴著口罩的日軍守衛,那邊的監倉的崗樓上還是站著一靜一動的兩日軍。


    不過這些守兵對他們威脅不大,他們以指揮官要緊急提取兩名犯人為由,在守兵對上級的的服從下順利進入了地牢當中。


    從地道口出來,他們乘其不備率先向大廳裏麵的三個守兵開槍,將一名躺在休息椅上睡覺驚醒的軍醫幹掉,找到關進石洞裏躺地上的花二和譚世夫。


    “哥!”馬老六抱起地上的老譚將他喚醒。


    “不要靠近我們!”老譚意識清醒過來,看清楚出現的人,下意識緊張道:“鬼子在咱兩人身上下了細菌病毒,會傳染你們的。”


    這讓來救的人都意料不及的驚了一下,但事已至此,又豈可棄而不顧,不容推擋的快速給他們兩個身上穿上防護服戴上頭套。


    被人翻轉著身子的花二這下也虛弱的轉醒過來。


    “救我們兩個出去,隻會害了你們。”老譚給護起來還勸告的道:“鬼子往我身上注入細菌時,說過這是一種傳染性很強的病菌,隨時會死人的。”


    “隻要有希望,咱是不會丟下你們的。”馬老六說:“沒準咱們能找到有解藥的人,那就不怕被感染了。”


    高飛還在軍醫備用的藥箱裏找出兩支抗生素類消炎針劑注入老譚和花二身上,迅速背上兩人向地牢上麵走去。


    出到假山的入口外麵,花二和老譚各被兩人架著虛浮晃惚地走過院子的地麵,從門口出到操場邊上的路上。


    被太陽光照在臉上的花二意識漸加清楚地看向操場上,當他看見操場邊的旗杆上吊著的顯然被拉長了的人體,他情緒一下變得激動,甚至身體都有些顫抖。


    架著花二的高飛在他耳邊說:“你兄弟是為你強闖進軍營的,你不能在這下出了叉子。”


    花二眼裏溢出淚水,無言的顫動著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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