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個持槍要把徐三晚押走的人是原來駐防浦濱的二十七團團長梁晃,上次守城一戰,梁晃被剩餘的部下強行撤出,之後他們尋迴原部,上頭卻因他違令不從,但念其殊死抗日,將他降職至一個留守黃山一帶的狙擊營任副營。


    兩天前得知一批戰時急需的藥品要從浦濱走船進來,上頭命他為安全起見立即帶上人手趕往浦濱,暗中跟隨這批藥品。


    可是他今早上趕至浦濱城外的濱江鷹嘴口,看見那支擱在灘塗上的煤船,便料到藥品已失手。


    “你去到那裏時警察走了嗎?”這下在客棧的三樓中廳裏,徐三晚用筷子攪著一個柴火爐上燒熱的盆子裏的豬蹄子。


    梁晃坐在他對麵,那個車夫是隨他一同潛進城裏來打探消息的手下,此時坐在樓梯口的踏步板上,不時往樓梯下看著。


    恩秀和水叔下到樓下的食堂去吃晚飯。


    梁晃隻顧看著徐三晚不作聲,似乎想要從他臉上看到一些什麽。


    “看來你還是不相信我,以為那些警察是我們招過去的?我們是賊喊捉賊?”


    “那幾個警察一個都沒走掉,明天的報紙你也別想看到什麽。”梁晃盯著徐三晚說。


    “你們幹掉了那幾個警察?為啥呢?說說看。”徐三晚拿起一個豬蹄隻顧自己啃起來,也不問曾經救過他一命的梁晃要不要吃一個。


    “那幾個警察發現我們的出現都顯得有些吃驚,問明我們的身份是某鏢行受托來護行這批被劫的私人物品的,這些警察沒有懷疑我們的身份,我就知道他們沒有一個知道這批貨真正是什麽,可他們就偏偏不讓我們上船,說這是官辦的要案,任何人不得靠近,要想知道怎麽迴事,看明天的報紙,其中一個警察還拿著相機對我們照了一下。”


    “我當時還問了他們,這是多久前發生的劫案?他們是怎麽到得的現場,其中一個看是頭的家夥衝我喝道,這是你要問的麽,你是要把這案子接過來麽?我一氣之下就命埋伏在林子裏兄弟開火,他媽的這幫走狗,以為有鬼子撐腰就沒人敢動他們了。”


    “後來你們上船看到了什麽?是不是從自己人嘴裏掏出那一團紙,看見了上麵寫的字?”


    “我就是拿著這團紙下午進了城裏,通過軍統的人找到潛伏在警察局裏的自己人,那人給我的信息說這個叫世夫會的字號是昨晚才冒出來的,他們一連打劫了十多個日軍掌控下的黑幫檔口,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濱江一帶的抵抗組織鬧出來的名號,至於他們為何要打劫船上的貨物,可能是要博取名聲或者是出於利益和兩黨之爭,因此見到你的出現,我就懷疑你是其中一份子。”


    徐三晚啃掉一個豬手,拿起另一個,這下才問梁晃要不要來一個,梁晃說:“你都吃完了,你女人還要補身子麽,她可曾經是我女兒的音樂老師,竟然會落在你手上。”


    梁晃在上來客棧時與王恩秀打過照麵,還互相認了出來,昔日的梁團長和他女兒的小學音樂老師還互道別來一會的。


    徐三晚歎了口氣說:“我徐家不會到我這一代了的。”


    接著說道:“這個世夫會的名號的確是我們要鬧出來的,這麽叫著鬧隻是想找到一個人罷了,沒你們的那個人想得這般複雜,我們是跟蹤那些人到得的那裏,事實上是埋伏在煤船上的人先動手的,想必你也發現了死者身上刀刺的傷口,咱上到那條船上,紙條已經塞在那個人嘴裏,我們不想讓警察知道他們來之前有人來過這條船上,也就沒動那紙團,因為警察不過是設計好一步棋罷了。”


    “這麽說誰是幕後主使你都知道?”


    “海龍是一幫什麽樣的人你不清楚嗎。”


    “這個人是吳海?”梁晃氣憤道:“去年他強搶民女,逼死老人,受害者申告無門,事情傳到我那裏,要不是眼見到侵略者打進來,我就該辦了他。”


    這下,坐樓梯的梁晃手下輕聲說道:“有人上來。”


    “這哥們坐開點,是自己人。”徐三晚對樓梯口的哥們說。


    其時屋內已暗下來,三人依次從樓梯上走上來,走在前頭的花二上來看見柴火爐映出的火光照見梁晃的模樣,他不免意外的說:“你,梁團長,怎麽會在這裏?”


    梁團長向花二抱拳道:“花好漢,見到你令我有些振奮。”


    “團長是為那批藥品來的,剛巧把我給撞上了。”徐三晚道。


    “這麽快就來了,不過也是料到的,這麽重要的東西沒人過來護送就不可能了。”跟在後麵的李四弟說。


    提著包熟食上來的馬老六看見爐火盆上的燒豬蹄也意外的說:“怎麽你們吃的是豬蹄子,我也買了的,剛好搭一夥的。”


    “正愁不夠吃的。”徐三晚開心的招唿馬老六坐下。


    兩人與梁晃互通了身份來曆,大夥寒酸了一下,李連長說:“本來這批藥品今早上從船上下來就裝進鬼子開來的軍卡拉進了山木堂,可中午過後它又從鬼子的堂口出來去了城邊那個江岸駐防站,我的兄弟一路跟隨的,也看見那批貨卸進了碼頭邊一個倉庫裏,你們說這是為啥?”


    “不會是死了那幾個警察讓鬼子嗅到了殺機,覺得山木堂那幫草包保護不了這批貨才轉移的吧?”徐三晚說。


    “那個駐防站有多少人?”梁晃問道。


    “一個中隊頂多不過三百人,哎,這也不對呀。”馬老六說:“鬼子既然怕有人奪迴這批貨,為啥不直接進軍營裏去?那裏不是更安全麽。”


    “有一個可能就是這批貨有了去向,既是前線急需的物資,我軍用得上,日軍也肯定用得上,前一陣子的台兒莊會戰,鬼子傷亡也挺大的。”李連長說道。


    “這就有可能了,這是戰時急需的藥物,那兩個黑心鬼吃不下這批貨的,怎麽敢把藥品賣給自己的敵人來救援傷員,所以幹脆做迴好人把藥送上己方前線。”徐三晚說道。


    “這麽說這批貨又會重走水路進內陸,不過這迴押護可不是上一次的溥弱了。”梁晃看著大夥。


    “可能就這兩晚的事,鬼子沒準會動用內河炮艇。”


    “鬼子動用軍艦也得搶迴這批貨!不然這批藥品用在敵軍的陣上,且不說我的下場有多難看,對我軍也是很大的損傷。”


    梁晃說著站起來,有人問他要去那?他說立即到那個駐防站作觀察,是該從岸上搶還是到了水上再搶。


    李連長就提出和他一起去,其它人也說要跟著去,梁晃說多人去了反而不好,說過後再另尋地點會合。


    他們下樓之後,恩秀和水叔從樓下上來,幾人又圍在火爐前吃豬蹄子。


    這下馬老六看了眼水叔和恩秀,對徐三晚說:“你這麽帶著一老一嫩東躲xz下去不是辦法呀,這日子過得挺危險的不是。”


    花二也問恩秀說:“弟妹你心裏啥滋味,拖家帶口的。”


    花二說的拖家帶口,很可能說的恩秀肚裏還有個孩子。


    恩秀笑了笑說:“那句話怎麽說的,是雞是狗看他的了。”


    徐三晚卻說:“有啥危險的,要我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去那兒都沒有我身邊安全。”


    “瞧你這話說的我就不讚同了。”馬老六扯著嗓門說:“你這一家子怎麽都得有個落腳點,往下這事咱就給你辦了,不然你帶著一家大小去打鬼子,這事我就不落忍了。”


    徐三晚放下手頭的活,站起來。“那這下就走呀,咱去看看那家的女人迴來了沒有。”


    “怎麽你看好地方了?”花二跟著站起來。


    “我想把那邊的巷子口一個房子買下來,開個茶樓,做咱往後的潛伏點,卻不知能呆多久的,過幾個月又卷包袱跑路也是說不定的。”


    “先安下家來再說,往後的事別去想,不然你對不住你老祖宗給你的錢。”馬老六先行一步下樓梯。


    “你要不要過去看看?”三晚下樓梯時迴頭看一眼恩秀,她隻是指了下頭上包的頭巾。


    三晚下到二樓卻聽到上麵水叔嘮了句,這輩子還能不能迴去咱徐家了?


    三人來到那家美觀洋服樓下,看了樓房的位置和樣式,兩人都說值得買,既能做營生也方便聯絡。


    徐三晚說,往後咱得多在城裏安插這樣的落腳點,跟鬼子鬥,就要做到狡兔三窟,還要有一唿八應的陣形。


    說著話見一個女人提著一袋子東西從路上暗處走來。


    女人發現家門前站著的三個人,立馬就去旁邊屋子下找家夥,隨即提著一把大掃帚過來,又氣又慌的喊道:“你們這幫殺千刀的,那死鬼都被你們榨剩最後一口氣了,你們這幫殺千刀的還不肯放過他!”


    徐三晚趕緊出言道:“大姐,你誤會了,咱不是來害你的,咱是別處過來做買賣的,就想在這地段找個鋪麵房幹些營生,看上你家的房子,就想過來問你要不要賣了,手頭好有筆錢的,解決家裏的困難。”


    女人氣得哆嗦,舉起掃帚就要打人,道:“眼見這個家就剩下這個房子了,你們榨不出錢了就想法子把房子也占了,你們這些狼心狗肺,怎麽幹得出來!?”


    馬老六上前一把奪下女人的掃帚,衝她喝道:“能不能好好說話,你之前見過我們三個嗎?咱是真心實意來跟你談買賣的,錢票都帶在身上。”說著從懷裏掏出幾張銀票舉在女人眼前。“眼下這時勢,房子可不值當,要不是看上你家位置,你跪著求我都不搭理你,你要真想為你男人好,就考慮把房子賣了,換個害你家的地痞阿三找不到的地兒,把你男人的身子養好,重過日子,往後你也不用這麽累了你知道嗎?”


    女人愣了好一下,想著馬老六的話說到她的巴望處,眼下這苦無出頭的日子著實讓她過得想死了,不由得問了句,你們真是來買房子的?


    花二在一旁說:“要不你考慮一下,明晚咱再來,你要真想賣就找個能把事的一起跟咱談。


    三人離開時,那女人還在暗處看著他們,忽聽樓上一陣呻吟加哀號聲,帶著鐵鏈拖拽過樓板的聲音,一個男人的叫罵聲喊道:“死女人,還不迴來給我吃的,餓死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而這時離得不遠的洋人醫院裏,這時的唐妮看上去人精神好多了,她剛吃過晚飯,自己在病房裏活動了一下,看見自己的床鋪有點亂,就自己整理著。


    一旁的病床上有個老婦人側著身子半坐在床頭靠著枕頭,看樣子有些難受和呻吟,唐妮走過去把人護躺平下來,說:“你應該這樣躺著,對你的腸胃才有舒緩作用,”


    門外走進那個趙護士,看見唐妮的情狀,她臉上掠過一絲警惕,下一秒卻笑著道:“喲,3號,你做起幫護來了。”


    唐妮迴身看見雙手插白大褂子兜裏的趙護士,微笑的點下頭。


    “我發覺我真是很熟這一行。”唐妮迴到自己的床鋪坐下。


    “敢情你也個醫生呢,這可是馬丁大夫說的。”趙護士在她床前的一張椅子坐下,又說:“不過你不想家裏人嗎,你家在那裏?”


    “想不起來。”唐妮尷尬的笑笑。


    “我聽聞這陣子城裏有個富商在找他失散的妻子,聽說他的妻子是在郊外遊玩時摔下了山的,可是他去找不到人了,就這麽不見了,你說那人會不會是你?”趙護士看著唐妮說。


    “是麽,可我真不知道,記不起來以前的事。”唐妮臉現苦腦。


    “那天我遇上那富商,我引他來見你,如果你真是他失散的妻子,那你一家就可以團聚了,你也不用呆在這鬼地方了。”


    這下馬丁大夫從門外進來,看見趙護士在,他臉上也生出些警惕,跟著也露著笑容的說:“你們在談什麽呢?”


    “我見3號病人精神這麽好就和她拉扯了兩句,看來她都可以出院了。”趙護士笑道。


    這後一句話讓馬丁大夫聽了臉色有些不悅,他說:“這要看身體狀況,不能單憑表麵,是了,趙護士,隔壁1號病人到時間吃藥了。”


    趙護士站起來。“那我過去護理病人了,馬丁大夫,請你多開導她,能早日和家人團聚。”


    待趙護士從門外消失,馬丁.莫勒在她剛才坐的椅子上坐下,問唐妮道:“小趙,剛剛跟你談了什麽話?”


    “她說城裏有個人在找他丟失的妻子,說不定就是我,說要引人來認我。”唐妮說。


    “你不要相信她的說話,我懷疑她是受人指使來跟你這麽說的,如果真有人來跟你這麽說,那一定是那個救你過來的人,不過他可不是你的愛人,你要記住我的話,一定不能跟他走!”馬丁大夫鄭重的對唐妮說,他這下忽然覺得出到門外那個人好像還沒走,便起身向門外去探頭一看。


    “怎麽啦?趙護士。”


    “哦,我鞋子鬆了,整一下。”


    馬丁又迴到唐妮跟前,說:“你一定要記住我的話,那個人要來認你的話一定不能答應他,因為他真的與你沒有關係,他對你起的是懷心思,他是本城的大壞蛋!”


    “我是出於對你的未來負責,才要求你暫時留下來,等你恢複了記憶,才可以去找迴你真正的過去。”


    唐妮聽得一臉認真的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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