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對,沈如霜透過流蘇珠簾望著雷奔那張臉,心中酸澀。

    自己從此往後命運便這般定了麽?

    心中絕望,閉上雙目欲待拜下。

    一滴淚珠卻瑩瑩滑落,濺在地麵紅毯上,頃刻化開不見。

    “且慢!”

    突聞底下一聲大喝,登時傳遍四方!

    場上之人無一未聞,而其更似一聲炸雷般將如霜嬌軀一震!

    猛然睜開美目,偌大個場上一片寂靜,所有人俱瞬間呆滯!

    不僅如霜,連即將行禮對拜的雷奔,得意的雷狂,滿座賓客無一不驚!無人料到在此等時刻何人敢這般膽大,且當著天穹派與百花宗麵!

    所有人的目光齊齊聚向一處。

    沈如霜花容失色,提起礙眼的珠簾循音而去。

    一道頎長身形在人群中是那樣顯眼,自己相瞧後再不會忘卻!

    身上黑色的禦劍門道袍現出沉穩,觀其顏麵不正是自己魂牽夢繞的那個人兒麽!

    如霜頃刻呆滯,紅豔的雙唇略略啟開,隻是不信。

    陳墨風緩緩走出,對著高座上的雷狂施了一禮,道:“雷狂前輩,這次姻親是作不得數的。”

    雷狂神情略略詫愣後便是冷下,青筋於額上爆出,身軀微顫,顯然正竭力克製自己的怒意。

    還未言語,雷奔吼道:“你是何人?!竟敢前來攪我雷奔的婚事!”作勢欲出,毫無征兆地往陳墨風撲去!

    “奔兒!”

    雷狂一聲喝,雷奔身形頓止,神情中透著極度的不忿。

    隻見雷狂上下打量著陳墨風,道:“今日是我兒大喜之日,你禦劍門因何製止,能否給老夫一個合理的解釋?”

    在天下人前雷狂並不願與人留下暴虐之感,故而將怒氣壓製。

    雷狂雖向陳墨風道,雙目卻緊視正捧著茶盞的廣元子。

    廣元子依舊神色淡然,愜意地品著香茗,仿佛渾然不覺般。

    陳墨風道:“晚輩並非有意要冒犯前輩與天穹派,隻此乃晚輩私事,涉及晚輩顏麵,晚輩再不能不站出了。”

    “私事?涉及你顏麵?”雷狂透出疑惑,道:“小輩,你最好有個合適的情由,否則便你乃禦劍門弟子老夫也一樣不會手下留情!”

    言語雖平可其間重意有如千鈞巨石,壓在陳墨風頂上。

    墨風額上已滲出密密的汗珠來,心突突躍個不止。

    按下心中駭意墨風微微欠身:“這位女子與晚輩曾有婚約,但不知為何竟又與前輩之子成親。前輩,你道晚輩要不要出聲相阻?”

    墨風此言一出全場頓時嘩然一片!所有人的神情比先前更為驚愕!

    與禦劍門弟子婚約在前?此刻這又算怎麽迴事?

    竊竊私語聲不絕於耳,神情皆怪異至極。

    “大膽!”雷狂終忍耐不住,猛地站起!

    其本便高大,如今更似一尊巨塔般充斥著咄咄逼人之威,滔天的氣勢直往陳墨風卷去!

    陳墨風麵露痛苦,卻仍咬牙道:“前輩!你這般所為莫不是這段姻親乃......乃強逼不成!”

    雷狂怒道:“好一個胡言亂語的小輩!”

    隻聞身上爆出“轟隆”一聲響,眾人未及迴神但見一道白光射向陳墨風!

    雷狂身形已不在高座前,連蘇洛漓的衣袍亦為風流所襲飛動而起!

    陳墨風陡然發現身軀動彈不得,欲行逃離已是不能,雙目中見雷狂猙獰的臉孔愈發近切。

    墨風隻道自己要死,忽覺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擋在身前!

    “砰”的一聲響爆出一股氣浪來,狂風四湧將賓客掀得不由自主向後急退,隻一些大能並未挪步。

    當眾人再看時發現竟是廣元子擋在那小道士身前,雷狂卻往後退了數步方定。

    眾人這才知曉,原來是廣元子救了這本門的弟子。

    雷狂大怒道:“廣元道兄!莫非是你禦劍門授意令此人胡言亂語來破壞我兒親事?!到底有何居心!”

    底下眾人雖竊竊私語,但心中全然抱著一副看戲的心態。

    禦劍門插手便真個有趣了,在場眾人皆心知肚明,天穹派這些年隱隱有著上升取代禦劍門之勢,而今日兩派聯姻,禦劍門不插手方為怪事。不過令人疑惑的是禦劍門插手而入等同向天穹派宣戰了,此非符合禦劍門平日行事。

    眾人不解,卻要看這一場好戲如何收場。

    哪曉廣元子緩緩搖了搖頭:“雷掌門你錯了,此事與禦劍門無關,隻個人私事,我禦劍門不會插手。”

    禦劍門不會插手?雷狂愣了片刻,道:“既然禦劍門不僭入,那你為何出手相救!”

    廣元子聞言即是冷笑道:“笑話!我若不救此人焉有命在?!雷掌門打得好算盤呐,隻要將其擊殺便死無對證了,莫非雷掌門是心虛,這段姻親當真強逼不成?不得不令人生疑呐......”

    “你......你放屁!我天穹派以德服人!哪會做這等事?!”雷狂道,心頭生出了一陣急汗。

    論言語辯駁自己是萬萬及不上廣元子的。

    雷狂心念急轉,不欲與廣元子爭辯,遂轉頭謂陳墨風道:“你這小道士!識相的速速離去,小心引火上身,死於非命!”

    雷狂言下之意已甚為明了,禦劍門雖說並未插手,但以門下弟子名義來攪局顯然此刻並不欲與天穹門撕破臉皮,雷狂暗以言語相脅業是要這年輕道士知曉後果,識相而退,被禦劍門當槍使往後結局必非善終。

    誰知陳墨風隻是笑笑,謂廣元子道:“師尊,雷前輩要弟子離開,但弟子這婚約如何處置?弟子著實咽不下這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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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尊?!

    眾人聞言心中皆一沉,這年輕人竟是廣元子的徒弟?!莫非是......

    雷狂的詫異並不比眾人小上多少,其亦滿腹驚訝。

    “此人......此人是你弟子?”

    廣元子道:“不錯。正是貧道那不成器的小徒。”

    “莫不是......莫不是奪得劍盟比鬥次名的陳墨風?”雷狂驚道。

    陳墨風當初在劍盟大會一鳴驚人,眾派俱派出細作,而劍盟大會這等盛事自不會逃過各門各派眼線。

    其實陳墨風奪得次名雷狂並不會在意,頂多感歎一番,不過最令人忌憚的便是於後現身的帝階大能!自己雖未親見,但從細作所言那帝階大能似與墨風頗有淵源,還為其洗脫殺人之嫌!

    一思至此雷狂心中冷汗迭出,自知此事已不比先前,如今怕又將另一番景象,當要謹慎對待。

    帝階是何等存在,一個不慎自己的天穹派豈不......雖說本派業有底蘊,可雷狂仍心中一凜。

    雷狂雖殘暴,不過亦為狡詐之人,當下思後即道:“原來是廣元你的高徒,既然如此......陳墨風,你能否將原委當著天下人說出,以令我等證實?”

    墨風與廣元子相視一眼,心中各自鬆下一口氣。

    觀雷狂神情目的已然達到。既要讓禦劍門不插手此事,又欲令雷狂不敢輕舉妄動,前日廣元子提出雷狂定有細作在劍盟大會上,隻要雷狂知曉靈帝風馭天出現又與墨風有所淵源,以雷狂之性必會忌憚,不敢肆意胡來,如今這般行來竟得成功。

    這時在場所有人望著陳墨風的目光自有不同,各派也探聽得到劍盟大會上發生之事,靈帝親來決斷,墨風此刻言語已不似先前那般眾人以為隻禦劍門用作阻礙二派聯姻的隨意言談了,觀情形似乎真有這麽一檔子事。

    “爹!”雷奔突然喊道:“爹,這......”

    “住口!”

    雷狂喝道,雷奔遂不敢言語,隻恨恨得盯著陳墨風。

    墨風當做全然未見,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晚輩便將往事托出,以證所言非虛!”

    旋即看著沈如霜微微露出笑意道:“當年晚輩與如霜師姐同為雙劍門弟子時已私定終生,後因門內變故各落一方,師姐入了百花宗,而弟子輾轉後於禦劍門中修習。晚輩本以為此生相見無望,但先前晚輩發現與雷少掌門婚配的正是晚輩心中之人!故而晚輩再忍耐不住,還請前輩見諒。”

    陳墨風說得言辭懇切,不似虛假,場上甚多人微微點頭,露出原來是這樣的神情。

    “你胡說!”雷奔猛然一聲大喝:“你以為你這般胡言亂語即能將霜兒從我身旁搶走?!”

    隨後隻見其握住如霜雙肩,道:“霜兒!你告訴我!他在胡說!他在胡說!是麽?!”

    雷狂皺了皺眉,道:“奔兒!”

    雷奔轉過身來大喊道:“爹爹!這是他們故意所為!你難道看不出!爹......”

    “雷奔!!”雷狂猛然一聲巨喝。

    但見雷奔身軀一震:“是......爹......”

    無比駭異掩蓋了其先前那陣驚狂,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退。

    “丟人現眼!”罵了一聲,雷狂謂廣元子道:“小兒失態,還望道兄勿怪。”

    廣元子不以為意,淡淡道:“雷少掌門突聞意外,這等舉動實屬正常。”

    雷狂轉頭忽然移目沈如霜,道:“如霜,此人所言是否屬實?”

    所有人目光皆匯聚身著盛裝的沈如霜身上,事態演變如此是任何人預料不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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