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時四周空氣中彌漫起熱意,便連地麵上的斷枝亦漸漸枯黃。

    藍心兒抹去額上汗水,潮紅著小臉奇道:“陳大哥,此乃何物?!”

    陳墨風嗬嗬笑道:“心兒,今次你立了頭功,且看我滅敵!”

    不及藍心兒迴過神陳墨風毫不猶豫抬起手中晶瑩剔透的赤紅小扇往前扇去!所向處正是困住飛劍如蛛網般虯結的密麻樹枝!

    四下陡升滾滾熱浪,赤紅色的火焰於小扇上席卷而出頓化成一隻偌大的火鳳往前飛去!

    藍心兒看得驚呆,汗珠連連業相顧不得,張大了檀口吃驚陳大哥總出人意料。

    火鳳掠過之地盡顯焦黑,這火凰扇當年逃出火雲宗追捕後再無用至,因其禁忌頗多,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令陳墨風著實不喜,還險些因此丟了性命,忌憚下遂將其束之高閣,雖威力頗大但幾已忘卻。煉製火凰扇並非俗物,陳墨風不曉但亦知為天地所成之力,比金烏隻高不低,此間應有用處。

    “轟”的一聲響,無數樹枝猝成一個碩大火球!熊熊燃燒而起!

    陳墨風心念一動,漆黑短劍帶著烏光趁隙透將出來,圍著二人環繞不止,耳聞四周除了烈火灼燒所帶起的“劈啪”聲外便是四個樹妖的慘叫。

    起初四個樹妖齊心合力困住飛劍,可瞬間升起的異火恰好將四妖一網打盡,樹枝上火焰瞬起。那火焰著實古怪,沾染上便再甩脫不得,任樹妖怎生抖動撲打火焰依如跗骨之蛆般粘連其上,並以極快速度往上焚去!不多時無數繁茂的樹枝即是殆盡,火焰沿著枝椏燃向四妖本體!

    樹木成妖者似乎不得脫離地下,若樹妖有雙腿定會四下逃竄,四個樹妖狂亂得扭動樹幹欲撲滅火焰,愈動下反倒帶起一片火海!

    陳墨風與藍心兒於遠處靜靜相觀並未有何舉動,火紅映襯著二人臉膛,觸目竟是赤紅。

    火焰灼燒之音與四妖哀號聲互相交雜,響徹天際,陳墨風心中陡然生出怪異念想,那是一絲憐憫。因其所見其中三個樹妖邊嚎叫邊探出幾被灼燒殆盡的殘破樹枝竟齊齊向另一個樹妖身上拍打去!而那樹妖卻連連哀嚎道:“大哥!二哥!三哥!自身滅火要緊!無需顧及小弟!”可三妖兀自置之不理,充耳不聞,依舊拍打不止!邊拍打那焦黑的碎屑邊從枝上散落下,黑色的飛灰宛若墨梅般。

    陳墨風心中湧起一股哀意。

    雖說妖族一貫殘暴,但今日四妖現出的兄弟之情卻不得不令人動容。隻二族有別,說到底仍為陳墨風之敵,不過眼前此幕似一柄大錘般重重敲擊墨風心間。

    妖,真如人族口中所言那般殘忍無情麽?

    心亂如麻之下陳墨風不禁又思起了往日犬妖、虛彌境長老,還有青邪。他們所行所為與世人之言是大相徑庭!犬妖為救自己愛人不惜與實力強大的同族鏖戰,乃至最終失了性命。誤入虛彌境後妖族長老卻耗費法力與丹藥為自己療傷。青邪更與自己生死相共。

    一時間困惑盡斥心間。

    漸漸得哀嚎聲愈發弱小。

    “陳大哥,快看!”

    隨著藍心兒的叫聲墨風穩了穩心神抬頭瞧去,隻見地上無數焦黑遍布,為林中風卷之下頓時紛紛揚起,仿佛下了一陣黑雨。至二人身前時陳墨風竟破天荒得並未躲開,反倒任其飄落。

    良久後謂藍心兒道:“心兒,你說人與妖到底有何分別?”

    藍心兒不曉其為何有這般一問,望去發現陳墨風仍凝視遠端,麵上透著悲涼之色。

    怔了怔道:“陳大哥你怎麽了?人族與妖族有不共戴天之大仇,人是善的,妖是惡的,這等最顯眼之分陳大哥你如何不知?”

    陳墨風旋即卻搖了搖頭,道:“何為善?何為惡?世人怎分辨得清,人中亦有惡徒,妖中也有善類,豈能單以善惡論之,唉......錯了......都錯了......”

    “陳大哥,你這話心兒怎聽不明白?”

    墨風拍了拍其香肩道:“經曆過些你便會明了。心兒你要記住,人心險惡有時甚過妖類。”

    心兒似懂非懂得點了點頭,美目中依現迷惑。

    二人往前行去,樹妖俱被焚盡,原本碩大無比的軀幹此時一些不剩,地底露出四個大窟窿。想來連根莖業為毀去!四妖修行至此境界應未曾料到今日這般死法,當真修仙之途險惡異常,倘非起了殺人之心怕會安安穩穩得一直修煉而下罷。但四妖死前的一幕卻已深深烙刻在陳墨風腦海中,久久不能忘懷。那份手足情誼比一些人族要好上甚多。

    多年前陳墨風欲滅殺一對前來偷襲的修士兄弟,其中一人竟不顧自己一奶同胞,隻自己逃命離去!任其兄弟哀嚎聲不止卻再不迴頭看上一眼。這人與妖相較下差別為何這般之甚?迷茫雖深深縈繞陳墨風心中,不過如今趕路時也不及細思。

    脫離了這片林子那股怪異陰寒的氣息盡數散去,墨風知曉二人暫得安全了。

    密林深處,一座極為巍峨雄偉的大殿佇立其中,殿門前兩頭異獸端坐在地,令人不寒而栗。

    細細看去那兩頭異獸竟由整石雕打而成,栩栩如生仿如真物,當真技藝不凡。

    殿中。

    一人端坐高椅上,其下二人左右兩分。

    隻三人並未言語,氣氛沉悶透著詭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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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長相各異,頂上高座之人全身俱裹在一件黑袍中,看身形並不顯長大,倒似有些弱不禁風。麵容陰澀枯槁,碩大的鷹勾鼻分外顯眼,雙目銳利如電!

    底下左首與之截然相反,目如銅鈴,獅鼻闊口,金色發絲散亂,戟般的鋼須根根豎起!此人身形著實巨大,足有一丈三尺,仿佛直立的金剛,下凡的魔神般!膀闊腰圓,身披一件青銅甲胄,獨露半邊古銅色胸膛,渾身肌肉隆起現出無比強悍!而其巨大的身軀塞入椅中顯得分外擁擠,那椅不時發出“喀喇喀喇”的響聲,恍惚隨時即要碎裂。

    最令人驚異的是大漢手中拄著一柄巨斧!巨斧有一人多高,虛觀下似乎比主座上的黑袍男子亦要高上一分。斧刃寒光閃閃明亮可鑒,顯然為人時常擦拭。巨漢便一手搭在斧柄上,顯得頗為隨意。

    與巨漢相對的是個青年男子,長發披散,容貌甚為俊美,秀眉細目,唇紅齒白,當真天賜一副好皮囊。隻雙目中卻透著冷色,令人瞧下頓時心悸!更為奇異的是青年頂上竟長有一對長角!彎曲的角端直指天際!長角男子身著藍色袍服,正手執一盞清茶淡淡淺飲。若有人細看便能發現其麵上不經意間透出一絲病色,麵皮白淨得可怖,甚至有些滲人。

    正此時一隻黑色小鳥從殿外飛入,撲扇著翅膀不多時即至三人近前。

    黑袍男子一抬手,小鳥聽話得落其指上,嘰嘰喳喳鳴了數聲,音辭甚是激烈。

    黑袍男子麵上微露皺容,緊接著小鳥又飛離出殿,頓時四周平靜盡複。

    冷不丁一道沙啞聲傳出。

    “二弟、三弟,有客人來了。”竟是高座上的黑袍男子所發,其音彷如冥府中的惡鬼,嫋嫋蕩蕩並無十分火氣,反似陰間之物。

    巨漢聞言眼角眉梢俱透出欣喜之色,聲若悶雷道:“太好了!大哥!小弟的大斧已許久未曾嗜得血肉了!”說著便一提大斧!

    但隨之底下座椅竟“喀嚓”一聲散為片片木屑!

    “二哥,你又將大哥的椅子坐壞了。”對首長角青年幽幽道,手中仍捧著茶碟,似聞那清香。其語勢輕柔,卻暗藏鋒芒。

    巨漢滿麵歉意地摸了摸金發散亂的腦袋,向著高座上黑袍男子訕笑道:“大哥,小弟太過激動,還望大哥不要怪罪。”

    黑袍中年男子搖了搖頭道:“個把椅子算什麽,二弟不必內疚。”

    巨漢嘿嘿一笑,竟一屁股坐在地上自顧自道:“還是如此來的暢快。”

    青年飲了口茶水笑道:“二哥真乃不拘小節之人,不過小弟卻坐不慣二哥洞府內的石椅,還是大哥的紫竹椅舒服,冬暖夏涼,當真非是凡品。”

    巨漢眉眼一瞪,道:“小三!莫不在取笑你二哥!二哥是粗人,哪似你與大哥......”

    巨漢罵罵咧咧,青年含笑相望並不反駁。

    三人已經過無數年,對於各自脾性亦是知根知底。

    座上黑袍男子道:“好了,談談正事罷,我等領地已多少年未現外人,自從上次三弟那事......”

    邊言邊掃向青年男子,隻見原先平靜如水的長角青年麵上驟然變色,手中茶碟一下跌落在地,俊美的臉上露出猙獰,青筋於手上暴起,雙目中射出寒光,發絲瞬間四散飄蕩,所坐的紫竹椅驟然結起一片堅冰,雙拳緊握顫動不已!

    “三弟!”

    黑袍男子喚了聲,長角青年似並未聞得,整個身子兀自抖動,仿佛正竭力克製著什麽。

    緊接著以其為中央地上的白色堅冰急速往外擴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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