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綾暗生警惕,兀自戒備,口中嬌喝道:“敢問是何人於此?”

    那人影並不答話,緩緩步上前來。

    雪綾運目力觀去是一老者,手執木杖,身著葛布袍,腳蹬草鞋,細瞧下鶴發童顏,整個麵色紅潤如同嬰兒般。頜下長須過腹,雙眉低垂,麵帶笑容。

    雪綾也不知此人何時現於此地,神情帶著警戒,小心翼翼問道:“敢問前輩是......”

    老者歎了口氣,道:“女娃娃,你可知你在鬼門關前已走了無數遭?”

    “鬼門關?!”雪綾大驚失色:“晚輩不曉,還請前輩明示!”

    老者笑道:“此地名虛迷幻境,所入之人便會陷入迷霧中,得見幻境無算,最後瘋癲老死,你且看四周。”

    老者袍袖一撫,隻見周遭迷霧仿佛淡了些,雪綾四下看去頓時一驚!

    先前自己並未望見,此刻卻清晰能辨,四周地上無數白骨散亂,略略一掃不僅有人類骨殖,更有不少妖獸白骨,看來已死了不知多少年!

    而有些瞧下似方死不久,骨上皮毛仍存,整個場麵令人毛骨悚然!

    雖無半分惡臭但雪綾仍堪堪欲嘔。

    老者笑容如常,見了雪綾驚色也未多言何,將袍袖又是一拂。

    濃霧襲來,地上累累白骨俱各不見。

    雪綾畢竟為女子,業是惶然,不多時鎮定而下,扶著無任何知覺的陳墨風站起道:“恕晚輩不能行禮,敢問前輩如何尊稱?既是必死之境那前輩為何會在此間?晚輩......晚輩該如何求生?請前輩指點。”

    老者手撫須髯,微微笑道:“老朽銀木叟,至於為何會在此地往後你自會知曉。既然見著老朽女娃娃你便死不了,隨老朽來罷。”

    銀木叟一轉身,迷霧徑向兩旁退開,老者不管不顧往前走去。

    雪綾怔怔不已,耳邊突兀響起言語聲:“還不隨來?”

    雪綾這才醒悟,忙扶著陳墨風緊跟而上。

    一路直行,銀木叟未再言語,雪綾亦無開口。

    不知走了多久卻見一座法陣孤零零得立在前方。銀木叟拄杖走上法陣,道:“女娃怎不上來?莫非信不過老朽?”

    “是,銀木前輩。”雪綾收起疑惑的目光帶著陳墨風匆匆踏上。

    待銀木叟打出一套法訣,但見白色光華閃耀,轟鳴聲起,眨眼三人身影便消失不見!

    此時迷霧又陣陣籠罩,法陣沒入霧中再瞧不見。

    雪綾隻覺四周白光耀眼,可下一瞬間眼前便是一亮!揉了揉美目呆愣異常!

    自己正身處一片翠綠之間,芳草青青,奇花累累,參天大樹不時能見,鼻中所聞盡是異香!

    抬頭望去卻見一左一右竟有雙日懸掛空中!

    此景完全顛覆了往日之念,張大小口頓言語不得。

    “女娃娃,頭迴見到罷?”銀木叟和煦笑道。

    雪綾點了點頭,問道:“銀木前輩,此是何處?為何這般異常?莫非不在凡界中?”

    銀木叟神秘一笑:“此地非談話之所,況且這男娃傷得不輕呐。”

    雪綾這才想起陳墨風仍處危險之中,當下便懇求老者救治。

    銀木叟點頭道:“你我有緣,先隨我來,待老朽仔細瞧瞧。”

    雪綾大喜,急忙拜謝。

    銀木叟頭前領路,沿著一條小徑彎彎繞繞,路上不時遇見陌生人,男女皆有,瞧之俱麵色紅潤,神采奕奕,見了老者點頭行禮,口稱大長老。

    雪綾心道老者於此間地位應是極高,而此地又靈氣充沛,竟比他處濃鬱數倍,不知為何所在。

    漸漸看見一些木房屋舍,應是個規模不小的村落,門口有人手執兵刃站立守護,當老者行入時無不跪拜行禮。

    老者也是和善點頭,步入村莊。

    村內來往之人著實不少,顯然所有人盡互相認得,而那些人見著雪綾業是好奇觀看,麵上露出和善笑容,並無惡意。

    行不多時至得一座木屋前。

    雪綾發現木屋極為簡樸,與路上房舍並無不同,隻屋外卻有一個藥園,種有不少靈藥,自己依稀隻認得幾株,不過盡是世上罕見之物,餘下大多不識。

    銀木叟一頓,微一皺眉遂喊道:“杏兒!杏兒!”

    不多時房屋木門“吱呀”一聲開了,走出個童子,紮著衝天小辮,白白胖胖,睡眼惺忪,嘴角微有水漬,顯然方才正與周公相會。

    一見老者那眯縫著的雙目登時睜得溜圓,趕忙至老者身前跪下道:“爺爺,您怎麽那麽早便迴來了?雪凝草采著了?”神色恭敬,眼珠卻咕嚕嚕直轉。

    銀木叟佯怒道:“你這孩子,爺爺是怎麽吩咐的?讓你好好打理藥園卻又跑去偷懶,看爺爺怎生罰你!”

    喚作杏兒的童子急道:“爺爺饒了杏兒罷,杏兒下次不敢了,爺爺饒了杏兒罷......”

    銀木叟搖了搖頭,目中現出無奈,愛憐得摸了摸童子的小腦袋道:“今次便饒了你,快起來將屋收拾一下,有客人。”

    杏兒歡喜異常,拍著小手站起身來,瞧了一眼雪綾與所扶的陳墨風遂蹦蹦跳跳得進屋收拾。

    銀木叟笑道:“這是我孫兒,小名換作杏兒,十分調皮,來,我等進屋罷。”

    雪綾一笑,隨著銀木叟進入木屋。

    屋內甚是寬敞,共有四個內間,桌上放著不少藥罐丹瓶,顯然老者對於醫道頗有研究。

    在杏兒的幫助下將陳墨風扶上床榻,銀木叟遂坐一旁為其搭脈診斷。

    雪綾神色緊張,不敢開口相擾。

    銀木叟先前依然如常的神色片刻後頓顯凝重,雪綾心中登時一沉,一股不妙之意瞬浮心頭。

    隨著時間愈長銀木叟的麵色愈發肅穆,雪綾終究忍不住開口道:“銀木前輩......”

    老者擺了擺手,迴頭謂童子道:“杏兒,去藥園取金針草兩株,雪果一個,再去丹房取龍涎丹兩枚,凝和丹一枚,搗碎和水煎開,速去。”

    杏兒見爺爺神色從未這般凝重過也是哦了一聲不敢怠慢,一溜煙跑出房外。

    老者繼續為陳墨風搭脈,雪綾不敢打攪,雖心急如焚卻隻得耐著性子。

    未多時老者歎了口氣道:“女娃娃,這少年是你何人?”

    雪綾不經其有此一問,紅著臉結結巴巴道:“他......他......我......是我朋友......”

    老者繼續道:“不妙呀......此人身受重傷,以老朽推測應是未達到某些條件而強行催動功法導致反噬,此刻體內筋肉骨骼破碎,丹田損壞,靈氣阻滯,後又不知因何受得無比熱灼,體內肺腑燒毀大半,按理而言那是當場必死之勢......”

    突抬頭問道:“女娃娃,當時其使出功法後有何異常?”

    雪綾尋思了片刻,道:“當時他還與人爭鬥許久,待我二人逃入迷霧中卻才倒下,晚輩見形勢不妙遂喂了靈藥,不知......”

    老者皺眉喃喃道:“古怪古怪......如此重創應當場身死,怎仍可與人爭鬥許久?或是其毅力驚人罷......又或一股執念支撐不願當場倒下......不過女娃你這枚靈丹倒及時,我觀其應為續命翠靈丹吧?”

    雪綾一驚道:“前輩你怎知?”

    銀木叟得意道:“對於醫理老朽頗有自信,天下靈藥難有老朽不識。女娃娃,此丹煉製不易呐......足見你也非常人。”

    旋即老者麵色古怪地望了雪綾數眼,頓了頓又道:“此丹能保兩個時辰內不至喪命,女娃娃你還真舍得......”

    雪綾肅穆道:“為救其命此丹又算得了什麽!”緊接著卻出人意料得大禮參拜,懇切道:“晚輩請求銀木前輩救其性命,大恩大德晚輩此生不忘!”言畢重重磕頭!

    銀木叟見了一驚,趕忙上前相攙:“折煞老朽了!女娃娃你放心,老朽定會盡力,隻是......隻是此人傷勢太重,若非其求生意誌頑強及靈藥續命怕早死多時了,如今老朽隻能說全力而為......”

    雪綾並非勉強之人,當即便道:“有銀木前輩此言即可,若不行......”言至一半卻是怔怔。

    銀木叟微微搖了搖頭,道:“女娃你應有許多想問罷?趁藥還未煎好有什麽盡管問來。”

    雪綾恭敬道:“多謝前輩,晚輩觀此間靈氣充足,而空中又有異象,為何會是這般?”

    銀木叟道:“此間非凡界所在,乃一處獨立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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