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誠手忙腳亂地彎下腰身,把掉落在地上的手機撿起來,剛才那一摔不僅把屏幕摔弄裂掉,手機還直接黑屏了,薑誠試圖把手機重啟,弄了好一陣子,但始終沒成功。

    剛才那是怎麽迴事?

    網絡出現故障,連錯線了嗎?

    微信用戶那麽多,真要連錯線也算了,為什麽偏偏連中那隻鐵公雞?世界上有那麽多重疊在一塊的巧合嗎?

    答案顯然是不可能。

    現在有一個很可怕的結論擺在薑誠麵前,他要見的昌先生和鐵公雞或許就是同一個人,這是薑誠最不願意承認的事實。

    可太玄幻了……

    對方此刻還在前來的路上,薑誠四下張望著,迅速離開原地,跑到對麵馬路的一條小巷子裏躲藏起來暗中觀察。

    這才剛離開不到兩分鍾時間,一輛白色的轎車出現在了前方的拐角處,緩緩地行駛過來,最後停靠在那家倒閉的貓咖門口。

    薑誠緊張地屏息凝神,目光一直停留在貓咖門口的位置,片刻不敢挪開。

    白色轎車沒有開走,車上的人也沒下來,透過反光的玻璃車窗,薑誠隱約瞥見一個和常澤高度類似的物體坐在後車座上,對方往窗外看了幾眼之後,舉起手機,好像在給誰打電話。

    車上的司機突然把後座的窗戶搖了下來,玻璃窗戶逐漸降低,後座上的乘客那張側臉愈發清晰起來……

    這心情可他媽比坐雲霄飛車還刺激,薑誠從最高端嗖地一下急速墜落,嚇得撒腿開逃,像被鬼追殺一樣,頭也不敢迴使勁狂奔,一個不留神差點兒被騎車送外賣的美團小哥給撞到,卻也沒能迫使他停下奔跑的腳步。

    ……

    ……

    夜晚

    常澤在浴缸裏呆了快一個小時,出來的時候手腳的皮都被浸泡出了相當嚴重的褶子,可他的腦子依然沒能完全從當機狀態恢複過來。

    當時他隻是想著用手機截個圖,留念一下自己和momo醬的首次視頻通話,結果網絡出現了一些卡頓,等了幾十秒鍾重新恢複過來的時候,他就看見了一張熟悉的大臉在手機屏幕裏冒了出來。

    當他雙手下意識地摁下截屏鍵的那一刹,畫麵突然劇烈一晃,視頻通話毫無預兆地中斷了。

    常澤怔了許久,好不容易迴過神來的他試圖撥打對方的手機號碼,卻被機械的客服音提示機主已關機。

    然後就沒然後了,一直到現在深夜十一點多,momo醬那邊也沒傳來任何迴複。

    常澤前後猶豫了很長時間,才終於走到書桌旁邊,將那台備用手機拿起來,點進去相冊裏頭。

    那是一張視角從下往上看的頭像截圖,鏡頭定格在那一瞬間的時候,對方帶著一臉詫異的表情腦袋用力一晃,張成“o”字型的嘴巴和兩個鼻孔對著鏡頭這邊,滑稽得不行。

    由於晃動過度,照片拍的不太清晰,但常澤依然能從那頭淺栗色的短發和臉部輪廓以及五官認出是薑誠。

    絕不可能看錯,百分之百就是他。

    momo醬今晚沒有開播,常澤又跑去任永軒的直播間查看,對方此刻正跟其他戶外主播在外麵吃夜宵,但畫麵裏沒有momo醬。

    常澤拉開椅子,在書桌前坐了下來,找來紙和筆,在上麵寫寫畫畫。

    momo醬=薑誠 ?

    他在後麵打了個大大的問號,然後開始刷刷刷地在草稿紙上羅列線索,解答這道等式。

    第一次進入momo醬的直播間時,常澤其實就覺得這人有幾分麵熟,當時他壓根沒往男扮女裝那方麵去想,隻當圖個新鮮看個熱鬧罷。

    後來的某一天,他突然注意到薑誠沒有腋毛和腿毛,他還是頭一迴見“不長”體毛的男人,如果是為了直播穿女裝才把體毛剃掉的話,那麽這一點也就解釋得過去了。

    平時看momo醬的直播多了,常澤對對方的開播規律多少有一定的了解,momo通常是在夜晚上線,大概播到淩晨兩三點左右,有時候常澤深夜從房間裏出來喝水或者上廁所,幾乎每一次都看見薑誠臥室的燈還亮著。

    再後來,常澤和任永軒到fox喝酒,機緣巧合地碰見了momo,迴憶起來,對方那身高和體格,看上去完全和薑誠是一模一樣。

    線索整理到這裏,常澤突然想起一個曾經被遺忘掉的事情。

    他拿起手機,打開淘寶頁麵,在搜索欄裏打下「小萌兔服飾」,搜出來的是一家專賣萌係裙子的店鋪,他點進裏麵粗略瀏覽了一邊,裏麵有好幾條裙子竟都是momo醬直播時候所穿過,這個應該是最實錘的。

    以上那麽多線索集合起來,全部都指向一個顯而易見的結論。

    ∴ momo醬就是薑誠,固等式成立。

    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

    常澤失神地盯著手機相冊裏那張仰視角度拍的晃頭鼻孔特寫截圖,心態始終遊走在臨近崩潰的邊緣。

    手機突如其來的一聲短信提示讓常澤整個人嚇一大跳,劉珂這會兒給他發來微信。

    【柯基】:今天和妹子約會怎麽樣了?

    【常澤】:別提了

    【柯基】:告吹了?

    常澤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找了別事兒問他:你們直播平台怎麽老是給主播起一些各種奇奇怪怪的認證?

    劉珂沒明白他的意思。

    【柯基】:認證怎麽了?有問題嗎?

    【常澤】:你說說吧,銀狐第一扳手是什麽意思?

    【柯基】:不就是女裝大佬嘛

    【柯基】:等一下,你突然問我這個,該不會……

    【柯基】:兄弟,你……不會真的是我想象的那樣……吧?

    常澤沒再迴複劉珂,他第一時間打開百度,快速搜索了一下「扳手」這個詞的意思,得出這麽兩個解釋。

    扳手:1一種常用的安裝與拆卸工具 2網絡流行詞,意思是指男扮女裝的好看男孩子,美得能把直男掰彎,為愛改變自己原本的性取向

    直至此刻,他總算明白為什麽任永軒會說他十級眼瞎了。

    可這麽一來,不就是說明任永軒一直知道薑誠的事情?

    他不想再往下想了,越想越煩,將桌麵那張紙揉成一團,狠狠丟進垃圾桶裏。

    那天夜裏,常澤做了個夢,夢見一打穿著女仆服的momo醬站在自己麵前給他跳開火車,不停地扭腰抖臀,朝他送飛吻,拋媚眼……

    扭著扭著,momo把腰彎了下去,重新直起身子的時候,突然抬頭一甩,用力地把假發給甩了出去,露出薑誠那張麵孔。

    然後,畫麵便一直在他那個甩著腦袋“o”大嘴巴和兩個黑乎乎的鼻孔的大特寫中不斷循壞迴放……

    “操……”當他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的時候,嚇得頭發都快要勃 起。

    醒來之後,常澤再也無法入眠,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盯著漆黑的天花板左思右想,最後決定連夜退房,趕往機場,乘坐最近一趟航班迴香山。

    與淩晨清淨的機場相比,常澤內心依舊是翻江倒海的鬧騰,他到底還是無法死心,他對自己說,沒準現在迴去家中,就能看見薑誠了。

    可萬一薑誠真的不在家呢?

    那就進他房間,如果到時沒在他的衣櫃裏找到那些小裙子,那就說明他是清白的。

    他自欺欺人地想著,拖著行李來到前台進行托運登記,胳膊肘不當心一劃,碰到身旁一位戴著鴨舌帽的男子。

    “不好意思。”

    “沒關係。”

    彬彬有禮的兩人同時抬頭,常澤情緒一下激動過頭,把手中的登機牌猛地一攥。

    看著眼前這塊連夜跑路的生薑,常澤覺得,有時候,承認事實可能真的需要一點兒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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