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是一種秉性動物,有的人秉性易移,有的人終身難改,所以大家就混得有好有壞。很多人都說“性格決定命運”,我不知道是不是這樣,我隻知道我們為了追尋好一些的命運,在不斷地修正著自己的性格。在社會上混跡的過程,其實也就是一場自我打磨閹割的儀式。就像鬱靜問我的,魏忠賢終於當上了九千歲,可他那玩意兒都沒有了,還有什麽意思?

    在我有限的職場生涯裏,鬱靜是一個另類,她讓我明白了魏忠賢即使當上了九千歲,也並沒有什麽卵用。

    鬱靜剛來到單位的時候負責文案工作,就坐在我的對麵,有時候我一抬頭,就能看到她眉毛緊蹙,為一篇稿件裏的精準措辭而糾結不已。其實這種稿件還要報送給領導審閱,他們往往會按照自己的文化水平改得麵目全非地給你打迴來,所以前期再精練也是沒有用處的,就算你弄成一朵花,領導也會把它變成一坨屎。看到這種情況,我就會在心裏對鬱靜嗤笑一聲:“這個職場菜鳥。”

    她的菜鳥行徑還不止於做無用功,有時候會突然爆發出來嚇我們一大跳。有一次,我們跟著單位領導去一家行政部門談業務合作,無非就是你給我錢,我幫你做宣傳,然後再給你點迴扣之類的。因為都是老套路,合作談得也很順利,眼瞅著就到飯點了,對方部門主任熱情地邀請我們去酒店就餐:“那邊包間已經訂好了,後續事宜,咱們邊吃邊談。”

    酒桌上,雙方領導推杯換盞,氣氛熱烈,很快就稱兄道弟,不分你我,鐵得像一個媽生的。鬱靜卻臉色陰沉,一言不發,跟現場的氣氛很不協調。我唯恐她會鬧什麽幺蛾子,剛想悄悄囑咐她兩句,不料卻被對方部門主任搶了先。

    對方部門主任姓焦,人如其姓,臉色蠟黃。他舉起酒杯,醉醺醺地說:“小姑娘,我跟你喝一杯。”

    鬱靜端坐著,無動於衷:“我不會喝酒。”

    “嗬嗬,不會喝酒可不行,得練,這是基本技能啊。以後在社會上你想……”

    鬱靜忽然大聲說道:“難道什麽事都要放到酒桌上來談嗎?”

    酒桌上猛然安靜下來,整個包間的人都愕然地看著她。

    “不喝酒是不是就辦不成事?不灌醉是不是就簽不了合同?你們看看這滿桌子的菜,吃不完你們還能裝兜裏帶走怎麽的?你們這樣大吃大喝,有一分錢是從自己錢包裏掏出來的嗎?還不是用的納稅人的血汗!你還讓我練,我不明白這他媽的有什麽好練的!”

    焦主任舉著酒杯,已經完全石化在了原地,撅著的肚子使他看上去就像一尊失敗的雕塑。我心中如同有一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那種震撼的感覺無法用語言描述。在那一瞬間,鬱靜這個不足一米六的小姑娘,仿佛變身成了一把閃爍著寒光的錐子,專門朝著別人最脆弱的地方紮去,一錐封喉。

    領導迴去之後氣瘋了,恨不得要把鬱靜生吞活剝。最牛逼的是鬱靜絲毫沒有愧色,她認為每一個字都是自己摸著良心說出來的。所幸最後合同還是如約簽訂了,隻不過鬱靜連續三個月的獎金被完全扣除。

    我本來以為領導是鐵定要開除她的,所以對這個最後處罰頗感意外。想一想,也許是領導在自己的職業生涯裏也很少見到這種異類,所以好奇心讓他忍住了開除之的衝動,反而想看看,她到底還能幹出什麽奇葩事情來。

    也就是從那天開始,我對鬱靜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她的事跡完全顛覆了我對她的既有印象。鬱靜絕不是職場菜鳥,而是徹頭徹尾的職場殺手。

    —2—

    在到這個單位之前,剛大學畢業不久的鬱靜已經連續換了兩份工作。

    她是中文係畢業,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集團公司做部門老總的秘書。有一次,老總帶著她去陪客戶吃飯,在一家飯店吃比較有特色的現切驢肉。這特色就是在門口拴一大活驢,你現場挑要吃哪塊肉,廚師就動手從活驢身上割下來,要的就是新鮮熱乎。有膽小不敢看的就躲屋裏,最後隻管吃就行了。但鬱靜可受不了這個,她目睹了現剮活驢之後,怒發衝冠,睚眥欲裂,衝進包間裏朝著老總跟客戶大喊:“你們到底還有沒有人性!你們這群人渣!”

    驢肉還沒上來呢,老總就把鬱靜給開除了。

    她的第二份工作是在一家文化國企裏做文案策劃,所寫稿件都需要分管領導過目。分管領導是黨校畢業,每次都把鬱靜精心編撰的極富有文藝氣息的文案改得跟做政府報告似的,並且還揚揚自得,經常教育鬱靜“多學著點”。後來企業內部響應中央號召,也開“民主生活會”,大家紛紛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別人批評分管領導的時候,多是一些無關痛癢約定俗成的毛病,什麽加班不顧身體休息啦、工作上太急於求成啦之類。輪到鬱靜的時候,她看著分管領導,一本正經地說:“我覺得跟您在一起工作,智商都被拉低了。”

    其實,我能體會到那位分管領導的心情,誰要是這樣還不開除她,那真是佛陀再世了。

    連續丟了兩份工作的鬱靜並不氣餒,她抱著“就算不能改變世界,也不能讓世界把我改變”的反雞湯信念繼續求職,終於來到了我們公司,坐到了我的對麵。茫茫人海,也算有緣。作為一個過來人和前輩,我總要說點什麽,以示我對後輩的提攜與關懷。那天晚上,部門的人一起出去聚餐,大家都喝多了,我拍著鬱靜的肩膀說:“小靜啊,你是個好姑娘,乾哥都看在眼裏。但是俗話怎麽說來著,事不過三,你這已經是第三家公司了吧?好好幹,千萬不要再意氣用事。對吧,生活就像是強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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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忽然轉過頭來看著我:“乾哥,你怎麽知道我被強奸過?”

    “啊,我不知道啊,我隻是……”一個激靈,我頓時酒醒了大半,其他人都轉過頭來看著我倆,醉醺醺的眼光“唰唰”投了過來,密集得像標槍一樣。我心道,完了,他們肯定以為我暗中摸過鬱靜的底,喝多了以後又說禿嚕了嘴。因為前段時間我剛被借調去人事部檔案室幫了幾天忙,可我真是啥也沒看著啊!天地良心,我隻是隨便引用了一句廣為流傳的經典語錄啊,誰能想到竟然這麽巧?

    “那還是我上大三的時候——”就在我一片混亂百感交集的時候,鬱靜忽然就滿嘴酒氣地講了起來,“我記得很清楚,那是一個雨夜,雨下得淅淅瀝瀝的,空氣很清冷,路上有很多積水,反射著街道上霓虹的燈光。”

    這丫頭不愧是中文係的,短短幾句場景描述,竟然就有了王家衛的風格。我瞬間聯想到了《花樣年華》《2046》。

    “我那時候在外麵打零工,迴學校的時候沒有拿傘,又冷又餓,隻能裹緊了衣服,拎著剛買的餛飩,抄了一條離學校很近的小路。走了一半我就後悔了,那條小路上漆黑漆黑的,連一個路燈都沒有,給我的印象很深刻,就像是一頭巨大生物的腸道。我就用手機照著亮,硬著頭皮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可沒一會兒就聽見後麵有皮鞋踩水的聲音,不緊也不慢,就那麽一直跟著我。”

    這段描述太真實,太有代入感了,原來亂糟糟的酒桌大家都閉了嘴,安靜地等著她的下文。

    “當時我害怕死了,都能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聲。我就趕緊走啊走啊,可那個皮鞋的聲音一直跟在我的後麵,怎麽甩也甩不掉,就像長在後麵的尾巴一樣。到最後我慌了,我就跑了起來,可剛跑沒幾步,那個皮鞋的聲音一下子接近了,緊接著,一隻手就勒住了我的脖子,把我按在了胡同牆根上!”

    幾個女同事已經聽得花容失色,心驚膽戰地問:“那……那然後呢?”

    “然後,我剛張嘴要喊,一把匕首就頂在了我的喉嚨上,那是真刀啊,冰涼冰涼的。我嚇壞了,問他想幹什麽,湊著手機的一點光亮,我看到他長了個國字臉,濃眉大眼的,跟抗戰片裏演的黨員似的,看了那麽多電影,我真是瞎了眼了……他說他不幹什麽,隻要我不喊叫,他就不會傷害我。接著他就解開我的衣服,還有胸罩,一下子就把濕乎乎的腦袋埋了進去。”

    這段描述置身於淒冷無助的背景中,竟然顯得格外香豔。幾個女同事吃驚地捂住了嘴巴,仿佛那段經曆重現在了她們麵前。包間裏的幾位男同事,包括我,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期待著她的下文。

    “我嚇壞了啊,喊又不敢喊,動也不敢動,渾身僵得就跟過電了似的——突然,我想起了手裏的熱餛飩,一下就扣在了他的臉上。那是我剛打的夜宵,滾燙滾燙的啊,他‘嗷’了一嗓子,捂著臉就往後退,刀子都丟了。我害怕他迴過神來再反撲,於是拿著我的諾基亞手機照著他的襠部就是一下子!”

    她從位置上站起來,握著酒杯,咬著牙,做出了一個擊打下體的動作。

    “然……然後呢?”幾個女同事哆嗦著問。

    “然後,然後我就發現我的諾基亞碎了。”

    連諾基亞手機都能幹碎,可想而知這一下力度有多麽猛烈。我想不光是我,其他幾位哥們也感到了小腹處傳來的一股莫名其妙的疼痛。

    我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你這是正當防衛,可你也沒被強奸啊。”

    “警察後來對我說,他這是強奸未遂。對,對,我掉詞了……”鬱靜坐下來,“嘿嘿”地笑著說,“我不是被強奸,我是被強奸未遂了。”

    一陣後怕,我喝下去的啤酒都變成冷汗從後背冒了出來。要是她真被強奸過,我頭上的“職場權謀術”的帽子可就真的摘不掉了。雖然大家平時都偷摸看過一些《辦公室潛規則》《職場厚黑學》之類的書,但誰都沒表現出來,個個頂著一張純真無辜的臉,仿佛置身於江湖之外。就這幫小白領,看似人畜無害,其實沾上點毛都比猴還精。

    看來鬱靜這丫頭天生就是個混不吝的主,連拿刀子的強奸犯都敢一諾基亞給幹倒,跟領導頂幾句話也在情理之中了。

    —3—

    知道了鬱靜手拿諾基亞生擒強奸犯的事情後,我們都對她由衷佩服,部門的領導也對她偶爾表現出來的忤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也是,人家的生猛又不是一天養成的,憑什麽在你這裏就打了折扣?

    在良好的工作氛圍中,鬱靜很快就與我們打成了一片。很快半年多的時間過去了,鬱靜在這裏很開心,用她的話說,這是她待的時間最長的一家單位了。

    部門主任老強也很高興,我們隻是傳媒集團下麵的一個子單位,經濟效益最不好,傳言傳媒集團要上市,正在想辦法撇掉我們這個年年拖後腿的累贅。而這半年來,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經濟效益明顯好轉,工作業績直線上升,高層有所表示,帶我們一塊上市玩玩還是可以的。

    但,命運就像是一個心理陰暗的小人,他總是在你一帆風順的時候掀起不可預見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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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早上剛來到辦公室,茶杯還沒暖熱乎,就看到一個梳著朝天髻、穿著最新款的收腰短式風衣、眼線畫得黢黑、嘴唇描得血紅的女人“哢哢哢”走進來,徑直推開部門主任老強的門進去了。我一愣,那不是傳媒集團的副總marry林嗎?此人四十多歲,身居高位,飛揚跋扈,是名副其實的“穿prada的女魔頭”。

    marry林一進去就跟老強吵吵了起來,大體意思我很快弄明白了。原來marry林出電梯的時候,聽到有人在背後嘟囔了一句“打扮得跟老妖怪似的”,marry林立刻睚眥欲裂,轉過頭去尋找偷摸說壞話的人,可電梯門已經關上了,並且停在了我們這一層,所以她就斷定說壞話的這個人一定是我們部門的。

    老強為難道:“林總,你這沒有證據啊。”

    “證據?”marry林咆哮著,血紅的嘴唇跟剛吃了死老鼠一樣,“我親耳聽到的,算不算證據?”

    “算,算是證據,可您一集團副總,跟他們這些小年輕計較些什麽……”

    “什麽叫計較?我這是教育!教育你懂不懂?強子,不是我說你,你是怎麽教你這些員工的,對領導連最起碼的尊敬都沒有,還在背後說壞話,這是我親耳聽到了,還有多少是我沒聽到的?還講不講最基本的上下級關係?”

    “講,講,”麵對marry林的淫威,老強隻能訕笑著,“迴頭我查明白是誰,給您一個交代好吧。”

    “迴頭?沒有迴頭,現在就查!”

    “工作時間,這……不好吧?”

    “不好?我告訴你,還會有更不好的!集團馬上就要上市,你們現在是不是有啥想法?”

    老強徹底萎了下來,沒有了掙紮的信念。接下來,按照marry林的命令,我們部門的女員工全都排成一排,靠牆站好,然後挨個說出“打扮得跟老妖怪似的”這句話,讓marry林分辨音色。

    虧她想得出來,我已經是目瞪口呆,這種場景,我隻在周星馳的電影《食神》裏看到過。

    “打扮得跟老妖怪似的。”站在第一個的常曄說了一句。

    “不對!”marry林果斷地用手一指,“下一個!”

    “打扮得跟老妖怪似的。”站在第二個的曉慧說道。

    “不對!下一個!”

    “打扮得跟老妖怪似的。”

    “不對!下一個!”

    ……

    我真不知道,marry林哪裏來的這麽大的心理承受能力,竟然能夠聽她們每人這麽說上一句。要是我的話,我就感覺那每一句話都是紮在我心上的刀。就像是別人打了自己一耳光,還要再打一遍以試試手勁。我真懷疑她是不是有自虐心態。

    “不用再試了,”就在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鬱靜突然往前邁了一步,“今天早上在電梯裏,那句話是我說的。”

    “是你?”marry林的眼睛瞪了起來。

    “是我。”鬱靜表情十分鎮定。

    “你再說一遍我聽聽?”

    鬱靜盯著她,二十來歲青春逼人的眼睛裏流露出一股不屑的氣息,輕哼一聲撇嘴道:“打扮得跟個老妖怪似的。”

    “呃啊,你……”即使相距十步開外,我也能感覺到marry林體內正有一團火焰在熊熊燃燒。她費盡心機、潛心鑽營、鉤心鬥角,耗時幾十年才得來的這一切,都在這個渾身洋溢著青春氣息的小丫頭麵前不堪一擊,破碎了一地。

    “老強!”marry林已經出離憤怒了,她咆哮著,像要擇人而噬的怪獸一般,“你看看你的部門!你們今年……”

    “這是我個人的事情,與部門無關。”鬱靜不卑不亢地打斷了她的話,“林總,請你不要因為我個人的無禮,而牽涉到其他的同事。你放心,今天我就會遞交辭呈,保證你以後再也不會看到我。”

    —4—

    再次見到鬱靜,已經是兩個月後,她戴著一頂太陽帽,正在幫一家新開業的商場發促銷傳單。

    我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迴過頭來,驚喜地道:“乾哥?”

    我笑著問:“你現在怎麽幹這個?”

    “職業又不分高低貴賤,都是勞動嘛。”她撇了撇嘴,又讓我看她的胸牌,“我可不是單純地發傳單,我這是在調查社會接受度呢,你看,‘營銷總監’。”

    “有進步,都幹上總監了。”

    “哈哈,營銷部總共倆人,一個總監,一個經理,”她不好意思地抽抽鼻子,“乾哥,你現在工作怎麽樣?”

    “就那樣唄,每天一成不變的,跟循環片似的。對了,你走了以後,名聲可在集團裏傳開了。那麽多年,從來沒有人敢和marry林頂嘴,你是頭一個。據說那天marry林迴去以後,嘴都氣歪了。你可真是替集團裏不少人出了一口氣。”

    鬱靜笑得彎下了腰:“marry林嘴都氣歪了?哈哈,想想就覺得好搞笑。”

    我待她笑得差不多了,正色道:“小靜,我知道那天在電梯裏說那句話的人不是你。”

    她抬起頭,意外地看著我。

    “我這麽多年也不是白過來的,辦公室其實就是一個江湖,雖然我不屑於去搞什麽職場權謀,但最基本的察言觀色還是有的。在marry林審查你們那天,排在你後麵的景敏兩條腿不住地打戰,都快抖成篩子了,你是為了保護她才站出來的,對吧?”

    鬱靜笑了笑,摘下帽子,抹了抹額前的亂發:“景敏是個好女孩,她留在那裏,比我有前途得多。並且當時她正在跟你共同做一個方案,要是她走了,你會很困擾吧。”

    我未置可否,隻是從她手裏抽出一份傳單,說:“這個給我路上瞅瞅,我走了。”

    “快要下班的點了,你要去哪?”

    “領導安排的一個酒場,不去不行,迴聊吧。”

    我匆匆趕到喝酒的地方,大家已經開始觥籌交錯,麵酣耳熱了。一個領導指著我叫道:“小乾,小乾,來晚了,自罰三杯!”

    倒滿,幹掉,再倒滿,再幹掉。在喝第三杯的時候,一股酒氣猛地反了上來,像一陣颶風般席卷過我的五髒六腑。我心頭一熱,放下酒杯說:“不行了,喝不動了,兩杯就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哪有什麽極限,喝……喝!”勸酒的領導叫嚷著。

    我說:“確實喝不動了。”

    這時領導的秘書走過來把酒給我添得滿滿的,幾乎要溢出來,他說:“小乾,趕緊幹了吧,領導發話了,今天這最後一杯酒,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這是一個政治任務。”

    “我不管是什麽任務,”我把酒杯倒扣在了桌子上,任憑辛辣刺鼻的白酒流得滿桌都是,“我說了,我不喝了。”

    眾人沒料到我會有此舉,一時間全都驚愕了。領導秘書的眼鏡片後麵更是閃著訝異的眼神,看外星人一般地看著我。我知道,我做的事情是他一輩子也無法明白的。在他們驚愕的神情中,我露出了微微的笑容,眼前又浮現出了鬱靜那青春逼人的臉龐。在職場上,我是你的前輩,但你卻是我的榜樣,你走在我的前方,身影是如此堅定,永不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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