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淩斐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他一把扯過徐禦醫衣領,把他往蘇桃夭的身邊按:“你到底會不會治人,你看清楚了,桃夭隻是睡著了,不是死了!你現在就給我救醒她,給我救醒她!”


    被扯住衣領的徐禦醫,拍著被掐的衣領,感覺自己快被卡窒息了。


    幸好旁邊的霍光看到淩斐精神狀態不對,一直不放心地在旁邊守著,見狀立刻上前,把徐禦醫從淩斐的魔爪中拯救了出來。


    霍光在徐禦醫的耳邊小聲說:“淩小少爺估計是接受不了蘇小姐走,受刺激了,你隨便針灸一下,假裝搶救過了,然後後麵的事情讓他自己冷靜下來後接受吧……”


    徐禦醫一聽就懂了,他戰戰兢兢地迴到蘇桃夭身邊,一頓針灸之類的操作後,又開了些藥方,就連滾帶爬的走了。


    走出房間緩過來後,他腳步停頓了一下,又長長地歎了口氣後,搖了搖頭:“才這麽年輕啊,淩公子又如此深情,可惜,實在是可惜啊……”


    淩斐讓霍光火速去熬了。


    他端著藥碗,坐在蘇桃夭的床頭,溫聲喊:“桃夭,藥好了,我們起來喝點藥,然後接著睡,好嗎?”


    床上的蘇桃夭緊閉著眼睛,當然不會再有任何反應。


    淩斐輕歎了口氣:“沒事,你不想喝,就我來喂你,之前是你喂我,現在也換我喂你了。”


    他把碗裏的湯藥細心地吹到溫熱,試過溫度正好後,舀了一口輕輕喂到她的嘴裏。


    但是所有的湯藥都順著她的嘴角流了出來。


    淩斐一邊用手帕擦去她嘴角的藥,一邊皺眉說:“良藥苦口,怎麽隻能因為藥苦就不喝呢,乖,聽話,好好喝藥,隻有喝了藥,才能快快好起來,我才能早點娶你呀,聽話……”


    他自言自語著,又往蘇桃夭的嘴裏喂了一口藥。


    褐色的藥汁還是流了順著她的嘴角流了下來,她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淩斐再也沒法自欺欺人下去了,他手中的湯碗摔到了地上,匍匐在蘇桃夭的身上嚎啕大哭起來。


    他悲慟哭聲響徹了整夜,在外麵都清晰可聞。


    霍光聽著裏麵的淩斐撕心裂肺的哭聲,紅著眼睛,抹著眼淚守在門口,不讓任何人進去打擾他們。


    接到噩耗趕過來的小荷和小硯,也站在門口不停地抹眼淚。


    小荷一邊哭,一邊不停地說:“我家的小姐命怎麽這麽苦啊,兩次遇到良人,卻兩次都沒有如願出嫁,其實她沒有一天過上心中想要的好日子,


    我們家小姐這麽好的人,這麽好的人啊……”


    這何嚐又不是淩斐的心裏話呢。


    他匍匐在蘇桃夭的身上,一直哭到天明。


    他嘶啞著嗓音,一遍遍的問:“為什麽,為什麽老天要這麽的殘忍,我們一起經曆了這麽多,隻差一步,明明隻差最後一步,我就能娶你了,為什麽它就是不給我這個機會?


    桃夭,你醒醒好不好,我錯了,我應該早點珍惜你的,如果我早些意識到我對你的心意,你是不是就能少吃些苦,你是不是就能更早地接納我?我們的結局會不會不同?”


    他先重複了幾遍這個,又握著蘇桃夭的手,卑微地乞求:“你先走了,先下去了,遇到我哥的話,能不能先不要跟我哥一起走,


    等等我好不好,再給我一點時間,等我給你報了仇,我就馬上下來,


    你到時候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跟我哥公平競爭好不好?


    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淩斐就這樣,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兩天兩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


    直到太子實在是太擔心他了,在霍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故意放水阻攔下,把他放了進去。


    進去後就看見淩斐抱著蘇桃夭坐靠在床上,臉色灰敗,雙眼通紅,嘴唇已經幹裂了,看起來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太子真沒想到平時那個看起來無堅不摧的淩斐,會受感情的事情打擊這麽大。


    他一把把淩斐拉了起來,痛心地說:“淩斐!你振作一點!


    蘇桃夭是被三皇子和蘇左丞相他們害死的,如果你現在一蹶不振,就是中了他們的圈套!


    你現在應該振作起來,為你心愛的女人報仇!”


    霍光也在旁邊眼含熱淚地說:“是呀,淩小少爺,你想想你在你哥走那一晚,蘇小姐是怎麽來激勵你的,


    如果蘇小姐在天有靈的話,她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子的!”


    提到蘇桃夭的時候,淩斐的眼睛裏才重新燃起稀碎的光,他歪了歪頭問:“你們說,是人死如燈滅,還是人死之後真的會下陰曹地府,會真的去奈何橋?”


    太子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說:“當然是後者,淩斐,本宮向你保證,你這麽放不下蘇小姐,她肯定也會感念到你的執念,在哪個你不知道的地方看著你,等著你,


    所以你千萬不能讓她失望啊!”


    霍光也在旁邊重重點頭,他知道,如果他們不這麽說的話,淩斐很有可能就真的支撐不下去了。


    淩斐的眼裏這才重新有了一絲神采,他無比眷戀的看向床上的蘇桃夭,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保證的輕聲說:


    “對,你們說得對,桃夭最不喜歡看我頹廢,我一定要振作起來,早日給她報完仇,然後早點下去找她,我不能讓她等太久,我不能讓她等太久……”


    後麵的淩斐真就振作了起來。


    他在蘇桃夭最喜歡的江南安葬了她,把她暫時獨自留在了有她最喜歡吃的綠豆冰沙的小城。


    後麵的他,運籌帷幄,步步為營。


    僅僅花了兩年的時間,就把在朝堂上勢力縱橫的蘇左丞相連根拔起,全族上下盡數抄家斬首,無論他們怎麽哀求,都沒留下一個活口。


    也把淩家軍,經營成了太子最信任最重要的皇家禦軍。


    先皇病逝,太子登基次日,三皇子失蹤,在淩府的地牢裏,足足受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非人折磨,才咽下最後一口氣。


    而在新皇登基首日,就被下旨封為開國以來第一位首輔大臣的淩斐,也在三皇子失蹤一個多月後失蹤了。


    淩斐迴到了埋著蘇桃夭的小城,坐在她的墳前,喝下了一壺毒酒嗎,含笑而終。


    他死之前,摸著蘇桃夭的墓碑,輕聲說:“桃夭,等很久了吧,我來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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