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第一彈的佛朗基已經開始換子銃,士兵們手腳麻利,他們必須在清軍到達一百米的距離前打出第二炮。


    清軍離得近了,他們已經行至一百五十米內。


    “轟轟轟。”第二輪炮擊開始,這次清軍死傷的人數更多了。


    這時,羅虎命令兩翼的騎兵各抽出一百人開始出擊,雙方相向而行,距離五十米的時候,羅虎這邊的騎兵舉起馬銃進行射擊。


    清兵兩邊的騎兵一時沒明白怎麽迴事,他們為了加大衝擊力,已經把速度提了上去,但沒想到迎接他們的是一顆顆的子彈。


    中槍的清兵有些連人帶馬摔倒在地上,土地上又掀起了一片片黑泥。


    羅虎的騎兵很奇怪,他們打完一槍後立即掉頭折返,迴到了騎兵陣中,其他沒有出擊的騎兵則豎起了長槍,時刻等待長官的下一個命令。


    清軍迫近到了一百步,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他們每人棉甲上都釘著粗大的銅釘,將領的胸前,還有蹭亮的護心鏡。他們個個身材粗壯,穩穩地駕馭著戰馬,滿臉的恐怖之氣,身下的馬匹不住打著響鼻,口鼻中噴著濃濃的白氣。


    羅虎拿出千裏鏡,看到清兵身上鼓鼓的,像膨脹的麵包一樣,就知道這些家夥是披了雙層重甲,外層鑲鐵棉甲,內層精良的鎖子甲。他們手持鐵製長柄樸刀、虎牙刀或是馬刀,一股殺氣騰騰的樣子。這些人中還有頭盔上紮黑纓者,身後高高的背旗,這些就是建奴兵中的撥什庫,他身上最鼓,大概穿了三層重甲,胸前一個明亮的護心鏡。


    清兵慢慢逼來,雖沒有像明軍一樣喊出口號,但那股沉重的壓力,還是讓羅虎感受到了他們的強悍。


    “來吧,讓你們瞧瞧碎發槍的厲害。”


    進入到燧發槍射程後,羅虎準備讓對方感受一下什麽叫絕望。


    一百步,九十步,八十步,七十步……


    就是現在。


    羅虎大喝一聲:“開火!”


    順間,一排排的火銃聲響起,那些衝在最前麵的清兵身上的甲片被彈丸破開,伴隨一股股血花冒出,踉蹌著被一個個打翻在地。


    “放。”


    “放。”


    “放。”


    根本來不及多想,第一排火銃兵退下後,第二排又接著上前,第二排退下第三排再上,郝有義手下的火銃兵根本不需要瞄準,一排子彈過去總能使很多清兵頃刻間喪命。羅虎這邊的燧發槍好像沒有間斷一樣,從七十步到四十步這段距離,隻剩下人仰馬翻後的人屍和馬屍。


    “放,”


    “放。”


    “放。”


    大股的硝煙噴射而出,衝上來的清兵尖叫著被打翻在地。彈丸破開他們皮肉,急速地在他們體內翻滾著,把內髒攪得稀爛。


    那些沒有立刻死去的清兵更是遭罪,他們以極為痛苦的方式在地上嚎叫,有的是翻滾著,來迴折騰了很久才沒了動靜。


    “哎呦……”一個清兵小腹中彈,彈丸撕開了他的皮肉,腸子被腹腔的壓力擠了出來,他還想把腸子按迴去,但隻能弄得滿手是血。


    清兵不可能隻被動挨打,他們的後排狂叫著射出箭羽,但是羅虎這邊有大盾保護,後排的火槍手還有八瓣帽鐵尖盔,清軍的箭羽很難給明軍造成殺傷。


    羅虎這邊三百火銃兵一共打了兩輪,除去沒有擊發成功的,也有五百多顆子彈射了出去。


    經過這些子彈的傾瀉,清軍最前排的衝鋒隊伍已經損失殆盡,就算是勉強能近身到盾兵十幾米處的也已經是強弩之末,他們零零星星,發揮了八旗兵最後的餘勇,一頭撞死在了突出的長槍上。這種死法很滑稽,很可笑,也很無奈,因為即使不這樣,他們也無法調轉馬頭往迴跑了,因為明軍那根本不間斷的火銃聲也會很快要了他們的小命。


    深秋的天氣已經很寒涼了,一陣大風吹來,將彌漫在隊伍中的白色硝煙吹走,遠處是一股股的血腥味,羅虎用手背抹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看到清軍衝鋒的陣型已經被打亂,是時候該讓明軍的兩翼騎兵發揮作用了。


    “騎兵準備。”羅虎開始下達另一個命令。


    “衝鋒。”


    一擺手,兩翼的騎兵開始衝鋒,他們麵前,是散亂的清軍陣型。


    看到自己的士兵在火銃麵前死傷無數,譚泰已經坐不住了,他對自己剛才的貿然出擊後悔不已,這羅虎能斬殺伊勒慎、薩必圖和耿仲明,擊退巴哈納,他一定是有兩把刷子的。行軍之前豪格就告誡過他要小心羅虎的火器兵,但是剛才自己的驕傲和不知哪裏來的自信顯然把主帥的告誡當成耳旁風了。


    譚泰本想撤兵,雖然他損失了近一百人,但是現在讓後排的騎兵調轉馬頭撤退還是能止住損失的,羅虎的火銃兵再猛,反正他們不能飛過來吧。


    但是羅虎的騎兵發起衝鋒之後,譚泰放棄了這個想法。我方在撤退,敵方的騎兵在追趕,這樣自己手下的正黃旗騎兵很快就會成為潰逃之勢,這樣隻能不斷地被動挨打。自己這邊雖然損失了不少兵力,但仍有九百名騎兵,憑感官就能看出比對方的數量多,而且這個世界上能和正黃旗的騎兵正麵硬剛的騎兵,譚泰還沒見過。


    “聽我將領,全軍出擊。”


    譚泰已經按捺不住了,他親自率領其餘的騎兵衝鋒,誓要與明軍拚個你死我活。


    明軍這邊帶隊衝鋒的是柳和尚。大風唿嘯,裹挾著一些殘葉枯枝打在他臉上,但渴望殺戮的欲望,卻在心中熊熊燃燒。


    羅虎看著重甲騎兵隊的衝鋒,心想這便是檢驗他們實力的時候了。


    “殺建奴。”柳和尚一馬當先,把騎槍擺出三十度的仰角


    他身後的士兵也不甘示弱。大風從耳邊唿唿疾掠,士兵都專心握緊騎槍,控製著胯下坐騎的速度與間距,盯著對麵的敵軍向前直衝。


    “衝啊。”


    “衝啊。”


    重甲騎兵隊伍發出震耳欲聾的喝喊,聲勢極壯,大家開始猛磕馬肚,提升馬速,向前疾衝,猶如一隻隻猛虎,吼叫著向它的獵物狂衝而去。


    而清軍這邊,八旗兵也紛紛催動坐騎,吼叫著向自已對衝而來,馬蹄踏地,揚起大團黑色草泥,一團團地向後麵拋去。


    “殺光尼堪。”


    “殺明狗啊。”


    兩隻人數眾多的騎兵隊伍猶如兩顆彗星,以高速對衝,即將相撞。若從天空下望,一時間如針尖對麥芒,即將噴發出強大的破壞力。每個人都緊盯著對麵的敵人,長槍直指,快馬助力,以命相搏,生死隻在須臾,這便是騎戰對衝,是英雄最光輝的舞台。


    喊聲震天,馬蹄隆隆,轉瞬之間,對衝的兩軍,相距不足八十步,到這個距離,雙方臉上滿是緊繃之色,心好像被提到了嗓子眼,手中的騎槍更加握緊,在槍叢劍林中,那些閃閃發亮的金屬滲出了慘白的光芒,就好像死神的獰笑。


    須臾之間,兩軍碰撞在一起,馬蹄翻飛,金屬的刀劍與人體胡亂交纏。


    刀槍的磕碰聲,馬匹的相撞聲響起,兩股鋼鐵洪流。劇烈地合流在一起。


    兵器碰撞的叮當聲,刺入人體或馬身的沉悶噗嗤聲,受傷之人的哀鳴聲,一時間集體爆響,猶如死神在盡情歌唱。


    很多身上被長槍戳出可怕的血洞,一時間人仰馬翻,叫聲連連。一些人戰死或受傷後,從馬上掉落下來,失去控製戰馬,在驚恐中四處亂竄。


    柳和尚力氣異於常人,他身披重甲,手中的鋼槍也比一般士兵的厚重,交戰的一瞬間就用槍頭刺破了對方一名清兵的黃漆亮甲,鮮血狂噴,槍尖從那人的背部鑽出。柳和尚順勢一挑,那人飛上天空又重重摔下,槍頭上有血槽,收迴來不費力氣。


    緊跟著前麵又是一人衝來,


    柳和尚手疾眼快,再一刺,把槍頭刺進了馬匹的脖子,那名清軍慘叫著,與馬匹一起倒地,被猛砸下來的馬身將身體壓下,不死也動彈不得了。


    騎槍沒入馬頭,柳和尚一手抽出梅花錘,一手抽出馬銃,那子彈早已上膛,他順手就對迎上來的一個清兵開了一槍。


    那清兵被巨大的衝擊力打得後仰下去,栽倒在泥土上沒了動靜。


    雙方騎兵已經糾纏在一起,明軍兵器多樣,不時有銃聲響起,冷不丁就會朝清兵射一槍,一招斃命,讓敵人防不勝防。


    清軍這邊經驗和馬上搏擊技巧更高,他他們瞅準機會,用馬刀猛砍明軍未置裙甲的大腿,很多明軍大腿被活生生砍斷,隻能在痛苦和哀鳴中死去。


    在這場殘酷的殺戮中,有人被刺穿了身體,有人被砍掉了手臂,還有人的頭顱直接被砍飛,血柱衝向天空。


    騎兵這邊的砍殺太過膠著,羅虎則命令盾兵、槍兵和火器兵向前推進。


    “盾兵,起身,前進。”在李巡的口令下,盾兵拿起大盾,開始一步步向前。


    “槍兵,前進。”長槍兵緊隨其後,也執槍而行。


    “火銃兵裝銃劍。”下麵是郝有義的喊聲。三百個燧發槍手抽出銃劍,安裝在火槍上。


    “前進。”


    三個兵種的士兵排成長列,向推土機一般向前奔去。他們的目標是正在混戰的騎兵區域,他們將像推土機一樣,收割落單的清軍生命。


    士兵在向前走著,羅虎也下馬步行,手執長刀準備參加戰鬥。


    腳下是一個個的屍體,有人的,也有馬匹的,大夥全身關注,為了保持隊形,隻能腳踩屍體。


    血,到處都是,一灘一灘地與黑泥混合在一起,加上五髒六腑散發處的臭氣,讓周遭的空氣非常怪異。


    羅虎已經是明朝的一方大員了,他本不需要再上戰場,但也許是職業習慣,隻要一聞到這種血腥味,他就忍不住要握緊長刀,想殺幾個敵人痛快一下。


    步兵很快加入到了戰場中,他們的陣型不亂,在大盾的保護下,後排的士兵也不會遭受生命損傷,反而是火銃手在不斷裝填彈藥,朝著還在廝殺的清軍射擊。


    這就像犁地一般,又像推土機整平場地,反正所過之處,清軍會被清理幹淨。


    譚泰絕望了,眼看步兵加入戰場,這局勢開始一邊倒了啊。他身邊的大多數騎兵還在糾纏,現在也顧不得這麽多了,他馬上調轉馬頭,帶著身邊百十名騎兵開始撤退。


    戰場上,很多還在作戰的清兵被拋棄了,雖然還有人繼續作戰,但是已經有人趁機脫離戰場。


    明軍這邊,他們在付出一些代價後開始掌握戰場上的主動權,麵對戰鬥意誌在減弱的清軍,明軍越戰越勇。


    清軍的人數在減少,因為死亡,也因為潰逃,一個個身軀轟然倒下,一麵麵黃色的戰旗被拋在地上。


    收割,收割,羅虎的步兵幾乎是在打掃戰場,他們會對抵抗的清兵致命一擊,也會對在地上疼得打滾的清兵放任自流,讓他們好好享受一下死前的痛苦。


    前麵的兄弟們太獨,羅虎站在隊伍中央,連補刀的機會都沒有。


    他有點氣惱,見一匹無主的清軍白色戰馬在遊蕩,便衝出陣容,躍上戰馬,加緊馬肚像騎兵一樣開始追擊清軍潰退的士兵。


    “追擊,追擊,一個不留,斬殺殆盡。”羅虎奔馳著,給周遭的明軍重甲騎兵下達了新的命令。


    清軍在逃,明軍在緊追不舍,一點喘息和生存的機會都不給敵人。


    一路上,又有不少清軍被追上斬殺,或者被馬銃擊中而死。戰鬥一直持續到傍晚,明軍把清軍趕迴了濼口鎮,羅虎才下令停止追擊。


    譚泰迴到濼口鎮,之前發生的事就跟做夢一樣,大清的王牌正黃旗部隊在明軍麵前遭受了重創,逃迴來的弟兄不到四成。


    羅虎這邊戰死六九十人,重傷五十三人,減員也不少,而且死傷的主要是騎兵,步兵隻有一個輕傷,還是被滿清清兵投射過來的騎槍刺破了臉頰。


    不過大夥打掃戰場,光還能作戰的戰馬就找到一百五十多匹,能夠找到的建奴的頭顱就有四百多顆,也算有不小收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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