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武士們把紙筆給他,桑葚讓怒都將軍投靠自己的親信放開他:“你去那張桌子上寫。”

    怒都將軍走到牆角去,把被踢翻的椅子扶正——這裏本來就是他的臨時府邸大本營,現在倒是換成桑姬的臨時老巢了——怒都將軍把紙攤開,寫寫畫畫一通。

    他把紙遞給來拿的女武士,見這女武士弄的灰頭土臉,也是平平無奇女人長相,隻是臉上有曆盡風雨的兇相,她的警惕眼神讓怒都將軍一顫。

    桑姬的手下都像惡狼,不是徒勞演出來、強撐出來的假陰狠,是真的隨時能張口吃人的實力。

    怒都將軍和他的親信們都感覺到了,她們身上的根骨彌漫著一股凜冽的氣勢,比常人更純粹的根骨、更精煉的術法、更深厚的基礎。

    按理說都是一群撐死二十多歲出頭的女流,怒都將軍所見過的武場裏三十多歲的有實力女教頭按理說該比她們強,但是這群小輩的實力卻比怒都將軍身邊的大親衛還強。

    他們一想到,傳言都說桑姬是帶著這群人從神山上下來的,頓時就寒毛豎起。

    從神山上活著迴來,兩百多人....她們到底有怎樣的實力?難道是神山幫助她們變強的?

    怒都將軍想到了點上,但他隻是猜測。桑葚抖開紙看看,捋了捋,卜姽把幕僚將軍們搜刮來的地圖冊給桑葚,她拿起筆圈圈畫畫起來。

    怒都將軍梗著脖子,冷汗一個勁順著脖子弧度往下流。

    桑葚忽然轉過頭看著怒都將軍:“我給過你機會。”

    怒都將軍一嚇:“不敢不敢!絕對是真的!”

    “好。”桑葚笑著看向怒都將軍的舊親信,把地圖扔給他們,“你們去,我會派人跟著你們。”

    那群親信拚命想拒絕:“我們已經投靠了您,不能再投敵了。我們已經不是京城朝廷的走狗了。”

    桑葚把紙卷了卷,揣到懷裏,又說了一句“好”就出門了。女武士們跟去,怒都將軍往門外一看,層層門外是許多的軍伍,包圍的密密麻麻的。

    根本就逃不出去。

    怒都將軍隻有二十歲的青澀肉....體因恐懼而不住地吞咽口水。

    他的親信們沒想到自己被和怒都關在一起,有些尷尬地縮在牆角。

    “大人,真的能相信嗎?”卜姽緊跟一步,對桑葚建議,“還是讓俘虜去探路吧,萬一是布滿陷阱的路呢。”

    “他們也可能就這麽逃走啊。萬一是假的。”邕什道,“大人,我願意前去一探。”

    “好。”桑葚說了第三個好字,但還是沒把地圖給邕什。芝琢很快看出桑葚的意思,一邊走一邊道:“大人不會打算自己去吧?太危險了,大人您現在是齋儀王爺手下的幕僚,怎麽能鋌而走險?”

    桑姬的命很金貴,芝琢是這麽認為的,她們不能群龍無首。桑姬能複活,是謠傳。

    她已經跟她們說了,她根本就沒死,山神救了她,在她奄奄一息的時候治愈了她而已。

    芝琢想起慶羊,就難以放鬆地生活下去,她知道慶羊想在大人麵前證明,她更加不能讓大人四處找死。

    桑葚不說話,一路來到幕僚將軍們的大帳。

    這一路上,什麽成分的路人都有,都拿驚訝夾雜畏懼的目光打量桑葚一行人,官武士、間諜、俘虜,要被斬首的敵方將領、京城來的被俘的議事大臣、士卒、鄉勇團.....還有營伎。

    桑葚已經明令禁止強搶民女,她的手下也去督促,可還是有偷雞摸狗的。她臨走進大帳就差一段路了,生生地拐彎,一腳踹開營伎帳子。

    大帳旁邊的營伎帳,伺候的還能是誰,桑葚看見幕僚將軍丙的後背,以及他的臀部。

    她往前剛走一步,將軍丙就像大難臨頭地一骨碌滾下地,他爬起來胡亂套著衣服,他的護衛們根本不敢攔桑姬,都在門外張望,也小心翼翼地進來。

    “嗇號將軍在做什麽?”桑葚皮笑肉不笑,看見那營伎分明還很稚嫩的臉,怒火攻心,“我親自下的命令,討營伎者,法杖八十,將軍忘了?”

    法杖是專門對付有術法基礎的人的,將術法催到普通杖上,要使這杖表麵流一層淡光,挨打的人還要乖乖被施下不可防範的法術,能夠穩準狠打到根骨,八十杖基本要躺三個月。

    一般人都是不會乖乖挨打的,所以有專門的法杖,套上禁咒環,挨揍的還要被逼著喝下禁咒水。

    營伎不過才十幾歲,比弋什大不了幾歲。邕什在桑葚後麵看到,順手就抄起帳子旁一根趕牛杖,跑進去:“大人還有急事,在此杖責如何?”

    她拿這根趕牛杖,一是嗇號將軍是她手下敗將,二是不像普通法杖有固定法術施加,可以自己多加法術,打的更狠。

    “就在這裏開始吧。”

    桑葚剛說完,嗇號將軍就抖著腿怒發衝冠:“這是曆來的傳統,你怎麽可以管我....大、大人!你不能這樣,杖八十是對普通士卒,我是將軍——啊!”

    他就見那根趕牛杖燃起白光,自己後腰一挨,頓時牙齒發麻,疼的淌出眼淚倒在地上,指著桑葚:“你這暴行,是在越俎代庖!我侍奉的是齋儀王爺,不是你....嗚嗚、別打了....好痛、”

    邕什見他第一下就被打得趴在地上蜷縮,正好合適的角度,於是就接著打,聲音很大,她還把靴子踩在嗇號腿上,不讓他起來。

    嗇號將軍慘叫哀嚎:“快來人、來人.....太疼了、不行,你這毒婦,快住手啊啊!嗯、好痛....嗚嗚嗚”

    榻上的營伎瑟瑟發抖,把身體縮在毯子裏。

    打了二十杖,其他幕僚將軍聞風而來,嗇號將軍的手下不敢來阻攔,畢竟桑葚背對他們站在門口,根本就進不去也是個大問題。

    “大人!怎麽如此!”

    “有話好好說,大人....”

    幕僚將軍們皺眉擠眼地看著帳子裏嗇號的慘狀,營伎帳外被繩子牽著路過的俘虜們瞪大眼珠:“這是發生什麽了?”

    “妖....桑姬大人下了營伎禁令,說軍營不許出現營伎,誰去剽都要挨打。”牽著俘虜的巡衛長想起上個挨打的副將,現在還在帳子裏躺著呢,打仗立功都做不到,能站起來就不錯了。

    “豈能如此?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對啊,為什麽她要禁止?又不是要她當營伎....”

    “多管閑事,這是各國都有的。”

    俘虜們隻敢竊竊私語。

    桑葚在帳子門邊道:“以前也不是沒打過,誰犯禁令都要挨打,各位現在就不要與我爭論了吧?”

    將軍們麵麵相覷,多數都是偏頭看風景。

    “那若是本王呢?本王就要這營伎,大人要來打本王麽?”

    突然出現一道養尊處優的人聲,聲音的主人被眾星拱月地簇擁到桑葚麵前。

    這是齋儀王的第十三個弟弟,有個封號,照世王。

    斥女貳國的王爺封號都是意譯成這樣,照世王的真正說法是而多司木邇獲王,意思是照耀世間。

    他的世襲封號比兄長還光宗耀祖,是因為他的父親曾經在國主打獵不慎被襲擊時,奮力擋在國主麵前,被個妖物咬掉了左耳。

    他的父親也曾多次立下戰功,且生的貌美,布汗國主很喜歡和這個王爺共飲,甚至到了同席的地步。

    宮廷史載,照世王爺一仕娶了和戶臘部的親王嫡次女,兩人夫妻不和,國主總是召見這個王爺入宮留宿。

    這王爺盛寵在身,卻沒命長享,早早地死去了。他死後,國主就把寵愛故意放到齋儀王爺的軟弱無能大哥身上,他就算再寵亡人,也不想他家在盛寵下繼續囂張。

    齋儀王爺的大哥帶動得整個家族沒落了。

    斥女貳國的王爺稱號就像親王,並不是國主的親人。國主的家人封號都是汗王。

    現在他照世王二仕和兄長一起當叛軍,的確是打到了布汗國主的七寸。國主是萬萬沒想到他們會謀反的。

    因為他們家明明被他打壓的很弱,根係都被挖了,怎麽會有這麽多兵力一日之間崛起。

    這位年輕的王爺渾身尊貴氣派,個子中等,臉像個飽滿的瓜子仁,又白又嫩,不像草原漢子,倒像個文朝書生。他戴著許多純金項鏈。斥女貳國貴族可戴金,但不可戴象征皇族的純金。

    桑葚早就見過他一次,沒說多少話,也知道他早就埋伏著要收拾自己。

    即使她禁止營伎,他也以納妾為由玩弄女子。桑葚也早就想著找機會整治一下他了。

    本來照世王爺打算從桑葚的隨眾武士下手,讓她們犯下死罪,殺雞儆猴,削削她的銳氣。

    萬萬沒想到,桑葚這女人看著平常,卻很油滑,她的隨眾帳子建在山坡上,隔離在軍帳外,並且隨眾三步不離她的視線,根本無從下手。

    以前也聽說過桑姬有一個手下跳下高塔自證清白,死了,也許是因為這個她才謹慎了。

    桑葚迴道:“見過照世王,我正打算去找王爺,沒想到王爺主動來找我。

    前日查明,王爺前些日子納的十六個妾,有八人都是未滿婚齡的平民女,其中還有外來商人之女。

    她們的家人來找我索要,我正準備請王爺放她們迴家呢。”

    照世王擰眉,這個老油條居然轉口就咬自己?他一頓,屋裏邕什繼續揮起趕牛杖毆打號嗇將軍。

    “啊、好痛....嗚嗚嗚,你快快求她,讓她別打我了.....”

    邕什在神山被山神刻意派出的大蛇點化,根骨已有一點神識,吃的喝的皆是神品,再加上本身就是天賦極強、又加倍刻苦的貧苦武士出身,自然不同凡人。

    主修遠攻陣法的卜姽是根本打不過擅長近戰的邕什的,二百多女武士裏能和邕什對壘的,大約隻有芝琢和零星幾個女武士,還勝負難分。

    那年齡很小的營伎看著三十多歲的號嗇將軍朝自己伸手求救,張著嘴愕然地發抖,她漸漸平息,朝邕什投去羨慕的目光。

    “別打了....求求你、啊,嗚嗚,王爺快救救我,我要被打死了,咿——”

    照世王自己惹來一身臊,陰測測望了一眼。

    號嗇將軍終於翻白眼暈了過去,衣衫下緩緩流出鮮血。

    “營伎乃軍營條例允許之物,你就算是我兄長恩準的前營大督官,也不能藐視律令。

    你這般動輒打罵將軍,讓底下的士卒怎麽想?軍心已經動搖,士卒無處發泄,如何打贏?”

    照世王被桑葚無賴的表情氣到,抬起手指顫抖著指著桑葚的膝蓋罵道。

    之所以不指她的臉,是因為以前一個將軍用手指桑葚的臉,被她吊起來打。

    字麵意義上的吊起來打。

    雖然她說是“言語肮髒,辱罵生母,妖言惑眾,實在該打”,但照世王就是覺得那個將軍是被桑姬找茬打的。

    她太強了,軍營幾個營的將軍加起來都製不住她。

    士卒們都養出毛病來,一看見女武士,便是打哆嗦,起激靈,怕是桑姬帳下的,哪怕隻是個拿劍的女人背影,也頓時魂飛魄散,生怕自己被找茬圍毆。

    “王爺說什麽呢?”桑葚歪頭,走前一步,“現在的戰爭,可都是靠將軍首領的術法才能贏啊。

    還不明白嗎?現在是智商的時代,不是落後的冷兵器時代了。

    我還想問王爺,操縱法器,也不需要多大的力氣,怎麽我沒看見一個女將軍呢?”

    照世王早就知道桑姬對女武士、女將軍的主張,頓時抿嘴:“這不歸我管,我隻管這個營!滅人欲?督官你這是滅人欲,這是.....”

    桑葚搶白,冷冷地說:“那士卒的需求也不歸我管,我隻管這個營,因為我是前營大督官,這場仗就是因為我才贏的。

    我當然要管。這些營伎連婚齡都沒到,這是明明白白的強x,王爺還是趁早把你十六個妾交出來吧。”

    照世王氣的倒仰在仆從身上:“你....!”

    邕什問桑葚要不要繼續打,號嗇將軍已經昏過去了。

    “還差多少?”桑葚懶散地問。

    邕什隻低垂著眼,看也不看照世王,這是桑葚吩咐的,不主動給他們把柄,免得多看一眼又要被找茬。

    “還差四十二杖。”

    “才打這麽少就暈了?”桑葚反問,冷笑,對其他幕僚將軍道,“諸位將軍,失禮了。這些剩下的杖數,還要拜托諸位替我等號嗇將軍醒了再實施。”

    “誒?”將軍們有些懵,然後猛地炸開了聲音。

    “這可不行!”“我們....我們難當此任!”“我們不敢,還是大人來吧。”

    卜姽讓號嗇將軍的副將找人把他抬走,人在擔架上趴著昏厥,手軟軟地垂下,後背血唿啦一片。

    桑葚對幕僚將軍們道:“別,諸位將軍如若不幫我這個人情,我還以為我被將軍們排擠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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