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錢你這話未免偏激了。”


    潘學忠道:“逃到上海的讀書人和真正的江南士紳官.僚還是有區別的,那些家夥能傳承那麽久,也不一定就全是飯桶。


    不過我讚成你的看法,我們現在的優勢就是軍事力量,不能給他們反應的時間……直接去打南京!”


    說著他看向沈一石,“盡可能降低戰爭烈度,減輕江南百姓的損失,對我們是最有利的。”


    沈一石思索片刻,點頭道,“我同意這個方案。”


    蔣安也開口道:“事不宜遲,我們盡快準備吧!”


    ……


    九月二十一日,沈一石率領第七師和海軍陸戰隊第二旅正式從上海港登船出發,直奔270裏外的應天府。


    其餘的五個民兵師則在蔣安的指揮下,走陸路向西進攻蘇州常州等蘇南富庶府縣,瓦解叛軍勢力。


    九月二十三日上午,揚州號快速巡洋艦和十二艘蛟龍號槳帆船抵達鎮江附近的江麵,遠征計劃說是直插南京,但像鎮江這樣的水陸要衝卻不得不提前占領,免得運輸線出現問題。


    南直隸的那支水師並沒有堅決守衛鎮江,而是望風而退,向上逃迴了應天府方向和揚州的運河上遊,而他們之所以沒有留下阻擊遠征軍可能的登陸,一方麵是清楚自己根本不是東華海軍的對手,另一方麵則是因為鎮江南岸附近的水下被楔下了許多用來阻擋東華軍登陸的木樁。


    ——這是最早從三國時期流傳下來的經驗,靠近岸邊的木樁可以阻擋敵人船隻的登陸,為岸上的守軍爭取足夠的時間。


    揚州號甲板上,沈一石舉著望遠鏡觀察南麵鎮江的地形,揚州號艦長田建站在他身旁,而兩人身後,還跟著一名挺直身板的年輕海軍少校和一個穿著不太合身土黃色陸軍軍服的黑臉漢子。


    “……田艦長,我看岸邊的水麵下好像有不少木樁,我們能過去嗎?”沈一石向田建問道。


    田建早就發現了那些拒船樁,笑著搖頭道:“……這種木樁其實沒什麽用,在水下固定得根本就不結實,阻攔一下普通的沙船福船還行,但麵對鋼製構件的堅固船隻,基本上一碰就鬆開了。


    不過我們如果想用登陸艇登陸的話,還是需要避開這些木樁,這也不是什麽難事……沈司令,你打算在這裏登陸?”


    沈一石點點頭,“鎮江這裏距離南京隻有六十公裏,但是卻有整整四萬叛軍,就算這四萬人都是豬,想要解決他們也要費一些時間。


    還不如現在提前收拾掉他們,拿這些人立個威,而且這麽多免費的勞動力,不好好利用實在是太浪費了。”


    田建迴憶了一下鎮江守軍的情報,試探地向沈一石問道:“……鎮江總兵是叫趙之龍吧?這個人能力怎麽樣?鎮江的明軍真就那麽爛嗎?”


    “……豈止是爛!簡直是爛到家了!”


    沈一石感慨地搖搖頭道,“……鎮江城現在的四萬守軍其中一萬是南京京營,兩萬是本地和附近的衛所兵,這兩支部隊從嘉靖時期就有被少量的倭寇打得潰不成軍的先例,現在又能有什麽戰鬥力?


    也就是剩下的幾千支地主武裝有一定的組織性,聽說領頭的舉人秀才們練兵也挺賣力的……但這些人讀了一輩子四書五經,又沒有專門學過兵法,現在臨時抱佛腳想轉行也來不及了,就算是戚繼光再世,也沒辦法在短時間內把一群武裝農夫變成精銳。


    至於那個鎮江總兵趙之龍……這家夥帶兵打仗都不忘和秦淮河的青樓小姐們夜夜笙歌,解決掉他,我都不好意思拿出去跟人吹牛。”


    田建嗬嗬一笑:“敵人菜對咱們來說不是正好嗎?俗話說善戰者無赫赫之功,你打贏這一仗,迴本土肯定有個中將,我就提前恭喜你了!”


    沈一石心裏得意,麵上卻擺手道:“……我也是正好趕上了,要是高司令還在,這裏就沒我啥事了。


    其實張家偉那小子才是狗屎運爆棚,聽說現在都當上小女皇的幹爹了!


    我都懷疑這小子憋著壞水……”


    沈一石湊近田建耳邊說了幾句,後者直接瞪大眼睛,脫口而出道:“我靠!真的假的?這家夥便宜占大了!”


    “我親口聽嚴老大說的,當然是真的……”


    “日!這孫子……”


    兩人身後的黑臉中年漢子聽到兩人隨意地議論大明的新女皇,盡管心裏有驚濤駭浪,卻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沒有聽到的模樣,但他額頭不斷滲出的汗珠,卻出賣了他的內心。


    老天爺啊!


    為什麽要讓我聽到這種事……那個沈司令不會殺自己滅口吧?


    這黑臉中年人,正是去年帶著小弟跑到上海租借地寓居的前天目山山賊“山哥”——陳鎮山。


    在上海租借地見識了東華的武力和財富後,陳鎮山麵對情報保衛局上海分局的招攬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成為眾多東華買辦和情報線人中的一員。


    過去的大半年的時間裏,他一麵在蘇州府揚州府和應天府建立商號做生意,一邊搜集情報,日子過得非常充實。


    一顆還算聰明的頭腦,加上情報保衛局和錢總督背後的支持,居然讓他的生意越做越大。


    在朝陽門之變前,陳鎮山一躍成為蘇州府最有名的幾個東華買辦,甚至還成為了當地官.員的座上賓。


    而七月朝陽門變的消息傳來,得到通知的陳鎮山迅速出清手上的大部分資產,而後撤迴了上海,利用自己組建的商號繼續幫助錢觀廷搜集情報。


    這次跟隨遠征軍登船,也是得到了恩主錢觀廷的指派……隻是這一遭去應天府,可不是做生意,而是幫助“朝廷”平定叛亂!


    陳鎮山知道,如果真能把握好這個機會,說不定就能獲得一個官身……成為大明朝的朝廷命官!


    至於這個朝廷的皇上是男是女,是不是被東華人控製的,他其實並不是很在乎。


    老陳家世世代代不是做農民,就是當山賊,就沒有做官的,他一定要打破這個定律,當官光宗耀祖!


    沒過多久,讓陳鎮山心驚肉跳的對話終於結束了,沈一石想起了這個錢觀廷介紹過來的買辦,轉過頭對他吩咐道:“……陳鎮山,聽老錢說你熟悉雇傭民夫和船隻的行情,你現在就跟著登陸部隊下船,我給你批五千銀元,最少要雇傭2000個民夫和三十條船,有沒有問題?”


    陳鎮山沒有立刻迴答,而是琢磨著問道:“……司令官!船隻有要求嗎?漁船可不可以?”


    沈一石打量了一下麵前的黑臉漢子,點點道:“……隻要是能運送糧食和補給的船都可以,這些補給主要就是給這些民夫消耗的,具體的采買工作也由你負責吧!


    後勤處會派人和你一起……買東西的價格一定要公平,不要仗勢欺人,否則我會讓你知道什麽叫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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